昆阳城西门外,另一座滍水桥。
    这里汉军并未设防,是留给昆阳守军自行撤退的生路所在。
    可昆阳守军不珍惜,反倒方便了张郃的前锋部队,他虽执掌三万余洛阳中军,可此刻能抵达战场,由他亲自指挥的也只有看看五千步骑。
    当北府兵营地举火示警时,张郃还在等待夏侯尚派遣的伏兵,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张飞比邻滍水的北营跟着举火、擂鼓。
    哪里还能再等?
    魏军各队相继吹号,向着一切有灯火的区域发起进攻。
    张郃本部千余人擂鼓向前,以鼓声为标志,向各队传达本阵所在。
    隆隆鼓声中,张郃这里顺利破开简陋栅栏,突入营中与汉军甲士厮杀起来。
    也有零散的分队越过北营,向昆阳东门外的张飞本营发起骚扰,皆明火执仗,夜中难辨虚实。
    张飞瞪着眼睛观看营外游动的火把队伍,对身边虞翻说“先生,此必疑兵。”
    虞翻拄矛在手“卫公,还请拨付五百甲兵,虞某去会会这股敌虏。”
    “先生怎可冒险?”
    张飞将战盔往脑袋上一戴,扎着盔带“我去厮杀,先生居中调度,统兵接应。”
    “不可,些许贼虏,怎劳卫公亲往?”
    虞翻抬手抓住张飞肩膀“要去也是虞某去,卫公千金之躯,如何能涉险?”
    十几个中高级军吏跟在身后,正要请战,张飞眼睛微微上翻想了想“不若我与先生各领三营兵,分左右解救北营,看看这魏军是何来头。”
    他言语间脸色狐疑,想不明白曹洪怎么敢来夜袭。
    曹洪那里的情况也不算机密,只是大雨阻碍路途,无法包围、吃掉曹洪。
    思来想去,也只能推测为曹洪、司马懿的本部兵马来袭,也只有各自的本部,才有这种夜袭能力。
    不是精兵,是没资格打夜战的。
    对寻常郡国兵来说,能夜间行军,就已经是其中一等一的头筹强兵。
    叶县,关羽登高而望,神色平静毫不意外,现在的魏军也只能打夜袭战。
    魏军的精锐部队士气相对稳定,又有地利优势,不敢打正面野战,只好靠打夜战来激励郡国兵。
    不仅是激励郡国兵,也要激励魏国朝堂里的公卿……如果公卿们都对大魏没了信心,那发生其他一些诡异的事情也是不难理解的。
    等宛口周边开拓、立稳之后,魏国境内坍塌死亡的情报网必然会自动复苏、凝聚,向汉军继续传达军事情报。
    关羽未观战多久,就见东边马超左军营垒区域也是擂鼓、立起更多的火把,向关羽示警。
    难道这是魏军各部的联合反攻?
    不可能,在孙权没有下场,没有把吴军拉到战场周边时,魏军发起决战的机会很低。
    决战可以打,打之前,汉军要先废掉吴军,魏军则要逼着吴军上前消耗。
    如果吴军始终不参战,那决战就很难爆发,会不断延迟。
    不解决吴军,谁都不愿意放开手脚打。
    澧水东岸,曹休亲率千余骑汇合越骑校尉薛乔所部,集合骑兵五千余,用餐待命,等待战机。
    撤到东岸的阎圃、李绪、李祯及乐綝残兵重编后,此刻又对马超大小七座营垒发动夜袭骚扰,也仅仅是骚扰。
    曹休大本营舞阳以南的各营魏军已在三更时收拾行装,连同汝南的裴潜部,也收拾行装向东撤。
    裴潜从后方纵马赶来,面容悲戚“长平侯,真要委汝南、义阳三郡于吴贼?”
    “此国家方略之计,议定于庙堂,非我能更易。”
    曹休自淝水一战以来,脸上已瘦了两圈,眼神也不复之前的明亮、有神采“可是有难处?”
    “是,自军令传至汝南以来,各营不分吏士,皆哭嚎悲戚,如今营中哭声相连……多有吏士弃军逃亡,各营军正也多视而不见,或思归心。”
    裴潜神情哀怒“国家弃三郡军民于贼,焉能指望三郡军民怀报国之心?”
    豫州辅兵军团,已濒临崩解,已经到了执法军吏懈怠军法,不愿执法,放任麾下吏士逃亡的地步。
    执法军吏家属多在谯沛,或在邺城,他们逃不了,他们逃了,他们的家属逃不了。
    现在是不愿执行军法约束军心瓦解的吏士,也不敢执行军法。
    执行军法的话,很有可能引发豫州辅兵军团哗变,甚至集体易帜。
    这样的军队,如何还能调到许都一带布防参战?
    调他们去许都一带,放任吴军进占义阳、汝南三郡……这让全军吏士怎可能安心开拔?
    可能前脚走,后脚吴军就会执行孙权的命令,将三郡搬空,让这些军士与家人永久分别。
    以关羽的人格魅力,尚且不能让军士抛弃家属,更别说此刻的魏军将领。
    裴潜的悲伤无济于事,除了颍川郡、陈郡、梁、谯沛的辅兵还保留建制外,余下三郡籍贯的吏士在夜色里或一哄而散,或结伴出逃。
    豫州辅兵军团两万余人,从邓艾出逃开始至今就此瓦解。
    曹休有办法么?
    没办法,这是曹操也没办法的事情,谁都知道军役幸苦,曹操本人更是清楚,哪怕很伤心,还是选择执行军法,惩戒逃军行为。
    现在没时间惩戒,也没有精力追究逃军行为。
    正所谓法不责众,执法成本太高,高的承担不起。
    就这样,在魏军、汉军、吴军眼皮子底下,第一支成建制的军团瓦解了。
    得悉此事,曹休、裴潜只能后撤,放弃等待。
    等到天亮,也不见得有骑兵作战的机会,还不如早早后撤,接替曹仁布防于许都一带。
    曹休只能多布置疑兵,让参战袭扰马超的阎圃等人大张旗鼓的向东撤离,即希望引马超追击,也希望早点结束这里的事情,把这片烂摊子甩给吴军。
    吴军如果不接手,那汉军乘虚而入,顺着汝水上游往下打,吴军拿什么来顶?
    之前吴军吃掉多少,都有可能被汉军打的吐出来。
    这是汝水、淮水走势所决定的,也是汉军、吴军之间战斗力决定的事情。
    说不好寿春、合肥,也会被打顺手的汉军夺走……汉军夺走好,这样汉军、吴军就要纠缠不清,吴军最少能拖住五万左右的汉军,这可是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汉军野战部队。
    丢弃三郡,换汉军分兵五万,正面战场上汉军减少三万、五万,会产生本质的变化。所以这件事情感情上很难接受,可算一算账目,怎么看都不亏。
    另一边司马懿击溃吴懿营兵,但吴懿的尸首还是被汉军抢夺拿走。
    但司马懿得到了吴懿大帐里来不及销毁的汉军军书,桌案上正摆着一团沾染酒气的帛书。
    司马师随同参战,见了这份帛书,惊喜道“父亲!快看!”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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