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已经给过薄太后机会了,只是她自己不知好歹,人这一世为了权势二字少有不疑,机关算尽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娘娘,今日是太皇太后给太后三天之期的最后一日,您要过去给太后‘送行’吗?“小寒这话仿佛在提醒陈娇她现在可以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面对最终惨败的薄太后。

    可是陈娇摇了摇头,单手抚着自己的小腹目视前方道:“还是去长寿殿探望太皇太后。”

    晚间刘彻在椒房殿细看一副西南的绢绘地图,陈娇躺在他的腿上睁着眼睛从他削尖的下颌看上去,细细看着刘彻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刘彻聚精会神的看了一会地图有些累了,一错眼发现陈娇那双有神的杏眼正一丝不苟的看着自己,不由摸着她的脸低头笑道:“看什么呢?”

    “看你。”陈娇说。

    “看朕做什么?”刘彻唇角的弧度扩大,看着蜷身躺在自己腿上的陈娇忽然很享受这种被她依赖的感觉,看她的目光便又不知不觉得带上更深的宠溺意味。

    “我想我们的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就长这个样子。”陈娇看着刘彻怔怔的说。

    刘彻被她那么认真的样子逗笑了,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轻叹着说:“朕的孩子当然会像朕一样英武,终有一天成为天下的主宰。”

    陈娇红唇微扬,笑道:“那你有没有给刘小彻们起好属于他们自己的名字?”

    提起孩子的名字,刘彻不由皱了皱眉不无惆怅的说:“这个,朕还真没想好,似乎越是重视越想不到了。”

    “是么,还以为你起了多少名字拿来选呢,原来一个都没想出来,亏我天天惦记。”陈娇不悦的收回视线埋怨道,“当初也没见你给其他孩子起名字这么费劲,就是偷懒不上心。”

    刘彻立刻大呼冤枉,从一边拿出写着名字的竹简抖开给陈娇看,解释道:“朕可是一整天都在想这事,想了不知几十个名字出来,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个中意的,都配不上朕和阿娇的孩子。”

    陈娇看看竹简上的名字,一个个看过去也确实没有中意的,便对刘彻道:“其实今日中午我做梦倒是梦到一位腾云仙长,带着一只水蓝的麒麟入我椒房殿,当时梦醒还想着要是只有一个小刘彻,叫麒麟也很好,可惜这么个宝贝名字,却不能给他们两个都取,做母亲又不能厚此薄彼,你说呢?”

    “麒麟么”刘彻想了想点头道,“倒真是个好名字,大汉储君也当得起如此神物。既然阿娇喜欢,不如他们两个一人一半,一个叫麒儿,一个叫麟儿。”

    孩子有了中意的名字陈娇非常开心,恍然笑道:“好主意啊,果然还是你最聪明了。”

    陈娇说完一高兴便起身仰起头来亲了刘彻一下。

    刘彻薄唇一勾便笑了的分外开心,他觉得陈娇这样仰起头来吻他时,那古雅的菱形红唇竟是分外性||||感

    当然陈娇有身孕,刘彻也不敢过于胡来,为了克制自己,他还是把多余的经历放在了西南兵力的部署上。

    “陛下要出兵西南吗?”陈娇见刘彻看这地图已经看了一晚便轻声问他。

    刘彻笑了笑转头反问她:“那你觉得朕应当出战还是观望?”

    提起国事陈娇也变得认真起来,她坐好道:“自然是战,不但要战还要毫不犹豫的派大军镇压闽粤,必定让这西南蔽国臣服于大汉上邦天子龙威之下,陛下不必有余,此战必胜。”

    陈娇的一番话确实说到了刘彻心坎里,他一代不甘平凡的年轻帝王如何肯长久的置身战事之外,他要的是安内攘夷更是开疆辟土,万邦来朝,他要一个光芒万丈万世敬仰的大汉时代!

    “你说得对,朕是天下之主,怎么能让天下人对朕寒心?必定要显我大汉国威,让那些边陲诸国匈奴夷狄都知道,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个地方我想让阿娇的弟弟出来了,所以暂时不让小皇子出世,等打完胜仗再让他们出来,这样刘小彻就会更宝贝他们啦。

    ☆、第239章 皇子降世

    元光二年九月,大汉天子刘彻命大行令王恢与太尉韩安国兵分两路,从会稽郡与豫章郡同时出兵,两路夹击攻打闽越,并命中大夫庄助持天子符节前去南越安抚南越王赵胡。

    为表重视,天子还亲子调出虎贲营的半数禁军前往两郡,表明他此战必胜的信念。九月十六日,天子刘彻在司马门楼上亲自敬酒鼓励前往闽越作战的中卫将领和汉军,直到大军开赴离开长安。

    陈娇站在刘彻身边,对站在司马门楼上负首远望出征将士的天子刘彻道:“陛下,韩安国与王恢此去必然会大获全胜,不必太过担忧。”

    “朕知道,他们一定会得胜而回。”刘彻微微颔首,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阿娇,谢谢你为朕在祖母太皇太后面前劝说。”

    陈娇对他的感谢报以淡淡一笑:“大汉日兴,雄视天下,陛下的梦想便是我的梦想。”

    明亮如金的秋日艳阳下,明红金色凤袍的皇后与玄黑冕旒的天子并肩立在宏伟的司马门御楼上,那些昭示着他们人间极贵的金银玉饰在正午的阳光下挥散出虹霓般的光彩庄严尊贵又不可逼视。

    此时行在大军之后的庄助使团队伍里,一个极其年轻的少年骑在一匹普通军马上回过头来,远远的望着辉煌汉宫正门之上的帝后露出了浅淡又温暖的笑容。

    “来到长安这两个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笑。”

    少年旁边一名骑着通体漆黑四蹄雪白骏马的织锦蓝衣少年打马从他身边经过,也回头望了一眼司马门,略带调侃的问他,“真的不打算去看看你姐姐吗,跟着使团出了长安再后悔可就不顶用了。”

    穿着简单的少年垂首轻轻摇了摇头,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若水的神情,阳光映在他的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细看他的眉眼,竟然清俊涩然恍如少年时代十三四岁的堂邑侯,只是他的轮廓因为瘦削而更加分明,肌肤因为常年游历而越发显出健康的色泽。

    “真是不明白你,堂邑侯府有家不回,皇后姐姐有亲不认,你可真……”

    蓝衣少年摇头晃脑的坐在马上奚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少年淡淡的一个眼神给截住了话头。

    一起跟着白勺先生游学六七年从来都是这样,只要陈君爱那不带一点温度再淡漠不过的眼神飘过来,他就只好噤声缴械,谁让他张琳琅从来就打不过这个比他小一岁看上去还比他瘦一圈的毛头小子呢。

    张琳琅心说有啥不能说的啊,他也是正经的高祖后裔呀,他的姑祖母曾经也是皇后啊,他太奶奶还是齐国鲁国的双重太后汉高祖和高后唯一的嫡长大公主呢。最看不惯陈君爱那种到哪里都沉默到发毛的性子,关键是现在还要拉着他堂堂宣平侯世子一起走隐姓埋名的低调路线!

    不过再怎么说还是技不如人啊,张琳琅摇头啧啧嘴,最后只好打马上前调侃道:“来长安两个月都不回家看看,你行啊你。陈君爱,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张琳琅,你们乡下人话真多。”

    陈君爱单手执着马缰,目视前方的说完这句话就打马从张琳琅的身边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留下帅气的宣平侯世子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军马走了几步陈君爱发现张琳琅还没跟上来,不有斜着一双杏眼回头看去,见张琳琅正在整理自己的玄色披风,不有轻轻一叹。

    “怎么了,好好的又叹气。”张琳琅看着前面勒住马缰的陈君爱,知道这个师弟是在等自己。

    陈君爱看了一眼他胯下那匹神俊无比的“乌云盖雪”和他身上那席华贵的蓝锦丝绸长衣微微摇头道:“你这浮夸的习惯什么时候改掉再来找我说话。”

    张琳琅见他催动军马向前走了,也赶不及再收拾什么披风,一把拽下来那滚边银丝的黑色披风快马追了上来,在陈君爱身侧探头小声道:“喂,这里没人把咱们当贵公子,去掉宣平侯府和堂邑侯府的名头,谁知道常年被父母扔出去的张琳琅和陈君爱是谁?咱俩现在就是两个中大夫府掌簿选出来的使团跟班,你还不穿好点,省的那些看人下菜碟的人亏待了咱们,就你那小身板,这么点衣裳,晚上冷的你就哭吧。”

    他好歹也是陈君爱的师兄,黑着脸说完便把那件精挑细选的披风塞在了陈君爱手上,挑了下眉毛就向前走了。

    汉军出征后,刘彻很快就收到了一封淮南王刘安的上十分之长,其内容竟然是劝刘彻早日班师回朝,言说闽粤内部已经分裂迟早自行消耗殆尽,希望天子不要继续发动对闽粤的战争劳民伤财。

    淮南王是个有名的文人王爷,文章写得倒是极尽文采,态度也是躬逊谦卑,可是这么长的奏章让刘彻读来是越读越心烦,别说给他批阅回复了直接就一反手丢在了一边。

    陈娇见刘彻极不耐烦的将一张长长的绢帛上书丢在一旁,就知他心情不好。

    “陛下?”陈娇坐在宣室寝殿的床榻上喊刘彻。

    刘彻面前的长案上堆满了奏章,有些来自雁门,有些来自南越,他光看这些北上的雁门战报就够心烦的,偏偏南边还没开打淮南王就上书说些丧气话,令他非常不满,甚至都没有听到陈娇的声音。

    陈娇远远的看着刘彻一卷一卷的竹简来回开了合合了扔,真想问问他到底怎么了。

    自从陈娇有孕以后,随着月份的增长她对刘彻出乎意料的依赖也越来越强烈,甚至有时候醒来看不到刘彻都会发怒。为了让陈娇的情绪尽量稳定,刘彻把她接到自己的燕寝来,这样即使他批阅奏章的时候也能让陈娇看到。

    不过刘彻和陈娇一样,燕寝里不喜欢让别人进入,尤其是他在里面处理政务,除了苏一、曹小北以外,其他人几乎都要在外面伺候,若不得圣谕便不能入内。偏偏这会儿曹小北和苏一都各忙各的不在眼前,所以也就没人提醒刘彻陈娇在喊他。

    “陛下!”陈娇半躺在床榻上又喊了一声,刘彻还是没听到,她便有些不耐烦,高声叫道:“彻,彻,刘彻!”

    陈娇有孕特别容易暴躁发怒,连喊几声刘彻都没听见她就生气了,扭着一口气偏偏不肯叫侍女进来,硬是奋力撑起自己行动不便的身体想从榻上下来。

    陈娇坐在床榻边沿,努力捧着挡住视线越来越圆的小腹,想要勾起地上的鞋子。陈娇怀的是双生子嗣,肚子自然比一般人大的多,甚至腿脚都有些浮肿,现在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无论做什么都很吃力,所以即使是最简单微小动作也会让她很为难。

    刘彻看奏章看的也烦了,一偏头正看见陈娇凝眉坐在床沿上费劲的晃着腿,那个认真的狠劲和动作的幅度简直把刘彻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跑过去把她抱住。

    刘彻抱着她慌张中还有些后怕,万一她刚才一个不小心摔下来又该如何是好,眼下看着陈娇不依不饶还要下去就有些生气了:“阿娇你做什么!”。

    “走开!”陈娇用力推了他一把,那股执拗的火气上来不管不顾就是要穿那双金丝掐边的祥云翘头履。

    刘彻与她相处了那么多日子当然知道陈娇孕期脾气极差,喜怒易变极不稳定,他哪里敢松手,别说她推自己一下,就是打他一巴掌他也不能放手由着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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