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迁鲁莽狠辣无恶不做,可是长于绮罗的他在内心深处又确实怕死,他放不下也不愿放下他的王权尊荣富贵权势,他还做着淮南大军攻入长安让他无极登顶取代天子的美梦,这样的他又怎么舍得死。

    有时候一个人心底最深的意图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或者是不愿承认,而一旦被别人说中才会慌乱又震惊。刘迁以为他要的是与刘彻同归于尽,可是他真的愿意吗?他不过是想把自己和刘彻放在同等的地位。陈娇的话对他而言就是一支深深刺入心底的针锥,他的恐慌和怕死让他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刘迁得知刘彻会因为想杀他放弃陈娇便六神无主,他害怕了,一瞬间怔怔的出神,手指发抖,连陈娇劲间的匕首都握不紧,此时整个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陈娇身上。

    如果刘彻真想杀他,那这个女人已经没用了,他该怎么办,他真的不想死!

    陈娇感觉到刘迁泄力,她马上对刘彻挑眉使眼色。刚刚还因他一席话皱眉愣住的刘彻忽然就灵光一闪明白了她的意思。

    刘彻看准时机,就在刘迁失神放松时忽然出手,一剑狠准挑落了他手中的匕首,进而一把拧住他的手腕狠狠向后一扳,只听咔嚓一声骨裂脆响,刘迁就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嚎叫。

    ☆、第273章 暴打刘迁

    刘彻使出切齿的力气,反手直接借力折断了刘迁的臂骨关节,以至于刘迁的整条手臂都弯成了诡异的姿态。然而刘迁的嚎叫和痛呼却远远不能让愤怒已久忍无可忍的刘彻泄愤,他一脚狠踹在刘迁腰上,又在趴地不起的刘迁身上连跺十几脚。

    立在远处的霍去病早已跑到近前,见陈娇已无威胁便要帮刘彻拿下已经被打趴下的刘迁,却没想到气的瞠目发狠的刘彻根本不肯罢手,大喝道:“退下!朕要亲手收拾他!”

    刘彻说完也不管旁人,跨步揪住刘迁的衣领将被打懵的刘迁大力提起,粗暴的拧着他的脸厉声道:“刘迁,你敢威胁朕,朕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胁迫!你说朕该怎么对你!”

    不待刘迁反应过来刘彻就一拳打在他脸上,紧接着又是一拳。

    刘彻常年习武,身强健硕力道极大,加上他此刻又对刘迁恨之入骨,十成力气的两拳下去刘迁的鼻血就糊了一脸。

    “朕的帐先不跟你算,你这个小人!朕什么都答应你,你还敢骗朕”刘彻看着满脸血污的刘迁眼中简直喷火,“就凭你这混蛋还敢肖想朕的皇后,你也配碰她!朕真想对你啖肉寢皮!”

    刘彻说着又是两拳,也顾不得哪里能打那里不能打,总之这力道惊人的拳头是实落落的打在了刘迁的头脸上。

    “你既伤她见血,朕就该放干你的血!”刘彻松开揪住刘迁衣领的手,猛的抬脚狠踹刘迁的小腹,竟然一脚就把他踹出了很远。

    饶是如此刘彻也不肯停手,跟上去又是硬拳冷脚,暴怒的刘彻根本就顾不上别的,一门心思就想打死刘迁。此时此景别说陈娇了,就是习惯用拳头说话的霍去病都看呆了。

    血气方刚的少年霍去病一开始觉得刘彻的举动既男人又泄愤,可是看着看着也觉得天子太过了,刘迁是罪不容诛万死难恕,可是天子亲自上阵拳脚相加也实在不是事,虽然没有其他人在这里,但天子此时的暴躁程度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自持帝王的范畴。

    “陛下,陛下……”霍去病跟上去却也不能动手拦刘彻,想要提醒他注意仪容又不知道该怎么下口,一时面露踌躇之色。

    “闭嘴!”刘彻也不管是谁在劝,红着眼睛眼里只有已经昏厥在地的刘迁。那种猛兽觅食的凶猛状态根本容不下他人置喙。

    霍去病这一开口倒是让脱离危险的陈娇回了神,刘彻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原先她说给刘迁听的那些话固然是有放松刘迁警惕的意思,可是那一席话多少也有真话——刘彻这个人无情之时总是无情,身为一国之君他更看重的当然是他的江山和尊严,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一让再让一忍再忍呢?所以那时陈娇看向刘彻的神情才会带着些许凄凉。

    可是眼见刘彻此刻暴怒之下拦都拦不住的狠打刘迁,陈娇现在真的动摇了,脑海里连接着前世痛苦的根深蒂固的想法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动摇了。

    他已经气成那个样子,如果真的不在乎她的安危他根本就不会在理智淡薄的情况下说出刚才那番话,他那么愤恨刘迁,那么恼怒气愤,这样的刘彻让陈娇想起多年前宣室殿前剑指姚翁大闹景帝祭坛的太自刘彻。

    陈娇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颈上浅浅的伤口,手指沾着鲜血,艳红醒目。

    那个时候,也是因为她滴血入药,气得他要手刃想境地进言献策的姚翁。

    或许,他就是那么在乎她呢?

    “陛下,陛下住手!”陈娇朝刘彻喊道。

    刘彻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刘迁的头脸狠狠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刘迁毕竟是个大男人,即使打晕了不还手那脑袋也不是面活泥塑,刘彻使出全力的拳头毫不停歇的打在他头脸上难免也要让自己的手部受些擦伤。

    陈娇已经看到刘彻左手突出的骨节上有鲜血渗出,连忙赶上去拉住他道:“有完没完,陛下亲自动手打死了他,岂不是便宜了这乱臣贼子!”

    刘彻的力道岂是陈娇说拉就拉的住,无奈之下陈娇只得向霍去病急道:“拉住天子!本宫命令你拉住天子!这点大色都没有日后你如何上得了战场!”

    这个时候别人不敢拉天子或许真的是被天子的龙威所震慑,可霍去病还真不是那类没种的人,别说拦住天子发怒了,依着他的胆色龙潭虎穴都敢闯一闯。他刚才不拉刘彻主要是因为他答应过刘彻一定会遵守圣命好好历练,只有通过了刘彻的考核他才能上战场。

    此时一听陈娇的话,真是句句敲在霍去病的心上,他立刻就依陈娇所言拦住刘彻正言道:“陛下保重,若有差遣下臣代劳。”

    霍去病虽然年纪不大但却身形俊伟,拦在刘彻前面挡下了他不小的力道,陈娇这才能从容的拉住刘彻,见他一时停手才舒了口气劝道:“陛下只顾恼那刘迁,就不管其他了吗?”

    怒火冲天的刘彻这才一愣,怔怔然看向陈娇,不再一意孤行的使力上前。

    陈娇知道刘彻已经过了最气愤魔怔的那一阵,只是依着他的脾气并不能就此罢休,所以赶忙吩咐霍去病道:“霍去病,刘迁已经伏法,去叫人过来将他收押,再传御医令侯旨。”

    霍去病看了一眼刘彻,见他没有回应和阻止便抱拳领命快步离开了。

    刘彻的手被陈娇拉着纵然不能再动拳头但目光触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刘迁他还是火大,抬脚又想去补踹两下,好歹被陈娇挡在前面拦住了。

    陈娇的目光下移,已经清清楚楚的看到刘彻的手上多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应当就是刚才抓刘迁时被他领口的金属配饰划伤的,加上刚才打刘迁握拳用力太过,此时更是鲜血直流。

    他那时说“你既伤她见血,朕就该放干你的血!”,看来刘彻确实是因为她才那么愤恨刘迁的吧……

    陈娇心里已经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了。

    她垂下眼帘,看着刘彻受伤的手背心中竟然有些复杂,心口也隐隐有点赌。

    陈娇很快抽出身上的丝绢按住刘彻仍在流血的伤口,不自觉的蹙起眉心,有些嗔怪的说:“我都站在你面前了,怎么还不依不饶只跟这种人计较,不说伤了手教训他得不偿失,就说你自己也感觉不到疼吗?这些年看着性子稳了,脾气上来还是谁都拦不住。”

    ☆、第274章 平定淮南

    他一直都不是耐得住性子的好脾气,只是经过岁月洗练责任使然才让他慢慢沉敛,他早已经不会为一点小事摔东西骂内侍了,多数时候他的那双瑞凤眸只要冷冷的扫过去便可以让一众大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人人都畏惧他,臣服于他的威势和皇权,所以他已经没有必要表现出怒火和气愤。

    然而他真的生了气,气到一定要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的时候,那就不是这么容易消火了。

    此时的刘彻还没有从拳打刘迁的暴怒中完全平静下来,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眼睛仍旧狠厉的盯着满脸是血的刘迁,若不是手上传来的温柔触感,他或许还不会那么快的回神。

    “那种人交给张汤只有千种办法收拾,别理会了。”

    陈娇的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刘彻受伤的手背上,她不看刘彻却也能感受到他的不甘和未消的怒意,因而说话的语气里也不由带上些许无奈。

    陈娇的手托着刘彻的手掌,手心相对,温暖而绵软。她的另一只手捂着沾血的白绢,附在刘彻流血的手背上止血,动作很轻,也很专注。

    刘彻慢慢平静下来,低头看着她为自己简单止血,沉默不语,听陈娇偶尔不满的嗔怪竟也像被先生斥责的少年一样低头听了进去,他不再去理会一旁的刘迁,就那样任由陈娇拉着站在她身前,冷厉躁怒的神色慢慢缓和,脑中好像瞬间就放空了,心也跟着舒缓下来。

    刘彻的注意力慢慢从自己被陈娇托住的手上移开,定格在她颈上还在渗血的伤口上。他蹙了眉心,不由自主就抬起另一只手,凝眸过去查看。

    刘彻一动就挡住了陈娇为他止血的视线,陈娇不悦,下意识的去按他的肩膀,却听刘彻道:“别动,朕看看。”

    他的声音低而轻却还是那么强势专擅,带着天子与生俱来的霸道,不容许一点辩驳。

    陈娇自知那是两道浅而短的血口,虽然在颈上也并无大碍,不过既然刘彻在意也就只好由他看清楚,免得他心情不好待会又在太医令那里小题大做。

    刘彻的手抚上了陈娇颈上的肌肤,陈娇就着这个动作微微抬了抬头。刘彻侧过头来,黑眸仔细观察那两道不长的伤口,目光闪闪好似有些心疼,又有些隐怒。

    陈娇听到距离很近的刘彻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开始有点痛,现在也没大感觉了。”陈娇心知马上就会有人过来,怕刘彻再怒起来要失仪,解释道,“就跟手上划了两下似得,没多严重,刚刚感觉血渍都要干了,待会上点药……”

    陈娇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紧,这踏实的一抱,让经历了这一切胁迫强自镇定的她瞬间卸下了全部坚强的铠甲。陈娇感到眼睛酸,心里却很温暖。

    刘彻环抱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就着安静的抱了她一会,直到两人听到甲胄的声音。

    宴场如今已经七零八落十分混乱,许多宫人过来善后,羽林郎侍卫也进来不少,当然还有面色不定担心陈娇的大寒和众位侍女,见到她没事也终于松了口气。

    御医令请陈娇移步宫室清理颈上的伤口,陈娇却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与霍去病站在一处的刘彻。刘彻受伤的左手仍然缠着她简单扎系的白绢帕,血迹斑斑却似乎已经干了,看来那伤口并不打紧,血已经自行止住了。

    刘彻对陈娇的回望似有所感,他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与陈娇对视的时候那凛然的眸光似乎变得更加深邃,眼底泛起一点点难以察觉的柔和。他微微颔首,示意她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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