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上云间,驶出皇城的马车在安上门停下,陆良生下了车辇,让驾车的士卒回去,“我自己走走。”
    妖星啊......
    举步迈开慢慢远离了皇城城郭范围,走入最近的一条街道,吵吵嚷嚷的喧哗在耳中变得清晰,令得他烦躁的心情,反而安稳了些许,负着手走过一家家店铺,看着店家伙计兜售布绸、胭脂水粉,嘴角含着笑继续沿着街边前行,远处,一个少年杵在前方,怀里抱着一只花白母鸡正望来。
    “先生,我回来了。”
    “才回来的?”陆良生过去,伸手在他头顶抚抚,笑道:“怎么不回万寿观?”
    孩童正是明月,一路过来终究还是没赶上,入了城里感觉到这边的气机,便直接寻了过来。
    感受头顶温热的,明月笑的灿烂,“闻到先生气味了,就先寻先生。”说完,还将怀里的母鸡举起来。
    “我还把它也带来了。”
    花白母鸡抖动鸡冠,歪了下颈脖,好似有情绪的眸子冰冷的盯着面前的老人,然后被拍了一下脑袋,老实的缩去孩童怀里不动。
    一大一小在街上边走边说起话,小人儿显得格外兴奋,蹦蹦跳跳的在前面,不时转回身来:“先生不知,明月回来的途中,还碰到孙道长还有叔婶了,带着一帮观中的孩子回栖霞山,叔婶还让我给先生带话,说事情办完了就抽空回栖霞山小住。”
    长安离栖霞山千里迢迢,一个南下,一个北上,途中相遇也是有可能,陆良生负着手跟在他后面,微笑着点下头,将话记下了,只是猴子告知的妖星一事,不知何时会来,现在更加不敢随意离开。
    “对了!”
    抱着母鸡的明月一下站定,转身又道:“进城的时候,还遇上三师兄,他带了些剑修也入城了,明月还跟他说了些话,这会儿可能已经在观里等着先生。”
    随安?
    他不该是沧澜剑派待着,跑长安来做什么?转念猜到大抵可能看到封神的天象,陆良生便让明月加快脚步回去,虽说长安已是多事之秋,但还是有几年没见到这个弟子了。
    转过街角,无人注意的视线之中,身形隐去,举步跨出数丈,消失扰扰嚷嚷的人潮当中。
    回到芙蓉池,湖边石栏那边,老蛟少有的没出去沿河行善帮人,化作人形拿着一根鱼竿坐在石墩上钓鱼,瞅到回来的一大一小,脸上笑起来。
    “陆国师回来了啊。”
    陆良生带着明月过去,上前托袖拱手:“齣道友今日怎的有闲心在湖边钓鱼?”
    “近日都不出去了。”
    老蛟看着水里的浮漂沉了沉,一拉鱼竿,扯上一尾草鱼,捏在手里胡乱摇摆尾巴,取下它口中鱼钩,随手一抛,又将鱼丢回湖里,看得小明月眼馋的紧。
    “就这么丢回去,还不如不钓呢。”
    老蛟只是笑笑,重新将钩抛回水里,荡起的涟漪里,回头看去陆良生带着嘟囔的小人儿离开走去山门,叹了口气,转回视线看着起伏的湖面,想起清晨听到国师与猴子说的话,拿着手里的鱼竿继续垂钓,大抵这段时日,打算寸步不离长安。
    ......
    风吹山阶两侧树枝摇曳,飘下叶子拂过山门落去人的脚下,陆良生走上山道,感到了几道修为不算浅的气机在上方广场,另外还有几道阴沉的神力。
    果然,上了石阶来到广场,视线前面,乌江水神项羽、伏魔元帅关羽等阴神持着兵器与一拨修道中人对峙,拔剑出鞘的几人服饰统一开敞蓝衫,里着黑色长袍,为首那男子腰悬一白一黑两柄长剑,正抬手让身后这些剑修放下法器,“莫要紧张,都收起兵器,此处万寿观,乃我师父修行之所,这些应该都是前日我师父敕封的阴神。”
    几人听到掌门如此说,警惕的缓缓将法剑插回去鞘里,他们很少出山行走人世,对于阴鬼妖魔,还是阴神都有些忌讳。
    一片剑身擦过鞘口‘哗’的声响里,李随安察觉后方石阶有视线看来,连忙回头,稳重的脸上顿时洋溢起往日笑容,脚步飞快迎上去,一掀袍摆,单膝跪去地上,拱手低头。
    “弟子李随安,拜见师父!”
    身后,几个剑修见掌门下跪,又看了看对面须发皆白的老者,几年前,他们也是见过的,也不犹豫,握着剑鞘一字排开恭敬合手拜下。
    “拜见国师!”
    陆良生看着性子已变得沉稳许多的弟子,将他搀扶起来,也朝那边一排沧澜剑派弟子抬了抬手,“你们也不必多礼,都起身吧。”
    广场上,关羽等阴神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如今他们庙观还未修筑,灵位供奉在观里,朝陆良生抱了抱拳,化作一道道阴风,吹进阁楼,敞开的窗棂呯的关上,将阳光挡了下来。
    阴神一走,几个剑修警惕的神色才有所收敛,这边,陆良生笑着摆了摆手:“不用那般紧张,这些都是往日历朝历代的英灵,暂且居住观里,往后就会各自回去庙观。”
    说着,与弟子随安举步走去阁楼,问起他家中可好,过来的缘由。
    “回禀师父,家里一切安好,再过几月,弟子也快做父亲了。”说到这里,李随安想起留在派中的妻子,以及还未出世的孩子,脸上忍不住笑起来,“前些日子看到天空显出异象,几道流星从长安飞去各州郡,弟子担心师父,便带了门中弟子过来看看,若是有棘手之事,也好助阵。”
    ‘呵呵呵!’
    陆良生跟着笑了笑,抿着嘴唇走进屋檐,“随安有心了,不过这里的事暂时已经落下,用不着帮衬了。”
    听到这话,李随安愣了愣,脸上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能力,可惜都没派上用场,一旁陆良生拍拍他肩头,一起走进厅门,笑着道:“既然来了,就好生待上几日,顺道叫上你师兄,我们师徒好生聚聚,另外若是有空,也可去承云门拜会一番,云机一脉除了道法,也兼修剑法,两派交流,也可取长补短。”
    “谢师父教诲!”
    言语间,厅里睡觉的猪刚鬣、燕赤霞、左正阳等人被吵醒过来,打着哈欠坐起身,还有迷糊的看着进门的师徒,老猪搂上裤子,将钉耙一收,下意识的应了句,转身走去离间灶房。
    “随安回来了啊,你坐,俺老猪煮饭去。”
    走到一半,又停住,挠了挠脸上黑毛,一脸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俺这么自觉干嘛......”
    阁楼上,蛤蟆道人听到喧闹穿着短褂从楼上下来,见到下方多了那么多人,连忙搂着短褂蹬着两条小短腿又跑了回去,推开房门,跃上床沿,脚蹼悬在外面使劲踢腾几下,才翻上去,红怜从画里探出脑袋,看着半个身子埋进小衣柜的身影,问道:“蛤蟆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那边,蛤蟆道人翻翻找找,丢出几件衣裳,终于寻了那身黑底金纹的帝袍穿上,戴上冕冠,一脸肃然的转过来,跃到地上,负起双蹼,啪嗒啪嗒的脚蹼踩响,重新走去房门。
    “老夫好歹是半个皇帝,怎能在外人面前有失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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