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调查了三层,依然一无所获,却是让我们见尽了各种恶心重口味的鬼怪,严重的是,我们必须视而不见,我觉得我们出去以后什么影帝视帝奥斯卡小金人都可以一举拿下了。一只长着獠牙的鬼怪在吮着一张倒在地上的凳子,嘴角上沾满了蛀木的小虫,扶手电梯上一只鬼用它一直弯到腰部的长后脑勺吊在上一层的扶手栏杆上,整个身体垂在上行一边的半空,血迹斑斑的两袖空空如也。

    宸彬说:“奇怪,这里居然没有那些流转的气,你看看罗盘这里,稳稳地摆在了正南正北上,一点没有晃动。不过这里阴气确实很重,尤其这地方只有我们三个带着阳气的人类,感觉很明显。不过它只是因为风水原因聚合了阴气,却没有流动的迹象。”

    “你确定这里是阵法上的一个点吗?”我问。

    “是的没错,而且它在城市的中心,本来就是一个关键点。但这一点闭塞的话,阵法是无法运转的。”

    “阵法没有运转,那为什么刚才去的几个地方罗盘的指南针都是乱转不定呢?”王大屁股问。

    “我不知道。可能是左瑞歌或者那些外国人在强行让它运转,打通现在我们身处的这个点。”宸彬说。王大屁股问我们现在能不能做些什么,宸彬想了想,建议我们现在上去那个传言晚上会开灯的房间去看个究竟。

    “你知道是几楼吗?过年前我和王大屁股问的那个中年男人也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到底是几楼。”我说。而在从城门那边走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暗自数了一下,从地面一直到顶,整个建筑一共是二十八层楼。

    “我猜应该是十八楼,我也问过人,一些好事的网友也有发帖子,众说纷纭但都集中在哪几层。说十八楼的是最多的。”这些事情我们对宸彬不会怀疑,他的心思一般都比我们缜密。

    这酒店不比那个商场,电梯已经没电了,不过有电我们也不敢坐,在这种废弃地方,我们挂着笑脸登天途中有只老鼠刚好咬断了铁榄,我们就只能双双对对见阎王了。我无比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天之内真是上天下地,钻井烧尸还逗了邪神,不,是斗了邪神,现在还要爬十八层的楼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念到这里,我就接不下去了。我把孜孜不倦的目光投向王工同志还有神经彬同志,没想到两人都是一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模样,唉,真不是读书的。我只好掏出手机一边百度一边念下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天呐怎么还没到啊。”

    推开十八楼的楼道防火门,我们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哇塞,这一层居然是总统套房!从客厅到卧室的一体式房间,一排窗过去,可以看到运河的河景,水面上倒映着月光。而在离房门最远的角落有个桌子,桌面放着一盏台灯。滚珠式开关差不多垂到了地上。我走过去随便用脚蹭了一蹭,灯亮了,再一蹭,就灭了下去。“是老鼠做的吧?”我转过头问。总统套房和酒店的电源是独立开来的,单单这个房间有电的话并不奇怪。刚刚吓得要命,现在倒是唯物起来了。

    他们俩正在玻璃上往下看着,我往他们身边走。王大屁股看向我,皱一皱眉说:“说是不要你的电费,你好歹把灯关一下吧,吓着街坊乡亲了。”

    “可我明明……关”我转过头去的时候,灯却又自己亮了!这一回,我往他们两个的身边走去的时候,确实是没有声音的,不可能有老鼠。除非……

    借着橘黄色的台灯灯光,我仔细地看向周围。就在那台灯边上,那个桌案前坐着一个人,不一个鬼。他正在对着台灯捧着什么在读,他整个身体和那个东西都是半透明状的,看上去没有血肉和质感,似是可以穿透的。他很恬静地就坐在那里读书,“穿着”那种上世纪五十年代风格的衣服。

    “咦!左老师,那张脸……好像……”发出第一个字以后,王大屁股立刻掌自己嘴巴,压低了声音。他的手指着台灯的位置定在半空中。

    “妈的老子还没死呢!”我低声骂道,不过好奇起来,偷偷靠近王大屁股站的角度去看那鬼魂的脸。看到以后,我寒毛倒竖。那个鬼魂,活脱脱就是我的模样,不只是像,就是一模一样。

    凑过来看的宸彬也是一脸震惊:“怎么会……不可能啊。”我再看了那个“我”一眼,他似是未觉身边有人,仍沉浸在他手上东西的世界里。

    “神经彬你想到什么东西了吗?”我说。

    “脸是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你看我们中国十三亿人,说长得像的是很多,但连双胞胎长得都不可能完全一样,这一点在我知道的关于阴间的世界里,也是这样的。”他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可如果是同一个人分离出来的魂魄,那就是跟那个人长得一样的。”

    我和王大屁股看着他,静静地等他讲下去。宸彬说:“或者说那是你前生的魂魄,但那样的话只能代表现在的你魂魄不全。魂魄不全,是不能投胎的。即使投胎轮回了,也不能长成一个有正常行为和思维能力的人,这又跟后天被摄魂的不同,后者只会身体上虚弱而且对阴间的东西很敏感,仅此而已。”

    “会不会是一种投影呢?”我说,“就像是磁场的感应,以前不是有很多阴兵论吗,有一个叫中雨的人在《葬密者》里讲他的故事时也提到过,以前因为磁场或者什么关系录下来,现在再投影出来……”

    王大屁股摇头:“可是投影又怎么会自己开台灯呢?”这个说法不攻自破。

    “不如你上去摸一下他?”宸彬看着我,脸上挂着一抹笑,灯光在他脸上制造的效果就好像是在对一个奸臣进行特写。可是他又不像是开玩笑。

    “啊?”我惊讶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我本身也好奇。自从看到那鬼魂的样子居然和自己是一样的,除了吃惊,更多的是亲切。怀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我的手向那个鬼魂伸去。

    在我的手触到他的后背感觉就要穿透他的时候,我却是摸到了一个实体。他像是从自己的想象中醒过来一样,转过头来看我。我并没看到之前看过各种的那些狰狞面孔,他也像是没有吃惊,而是看到多年未见的故人,或者说看到遗失已久却又重现眼前的东西一般,眼里透着笑意。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站起来,作出拥抱的姿势向我走来,在胸口相触的一瞬间,他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台灯孤独地亮着。他之前一直在看的东西放在桌面上,这时已经渐渐褪色隐去,不过我已经看清了。

    那是一幅照片,照片中是一大群在一条凹下去的大渠中热火朝天地开凿情形,一路延绵开去。在照片的远处,有一座城门。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就是当时东莞全民开凿运河的情形,那个城门,应该就是迎恩门。

    可是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一幅照片,而是那个消失了的“我”。渐渐地,我的身体似被抽空了般,眼皮重千吨,我越来越困,然后闭上了眼。这一次,并没有像上次被左瑞歌催眠以后那样做梦,只是身体感到一阵如婴儿在母体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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