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藏书楼并不远,白晓生指引着宁冬来到此处后,便匆匆告辞离去。说是要去找乙舍相熟的学长打听打听情况,若是事不可为,也好跟大家提前报个信。临走时还专门叮嘱宁冬,千万不要有意气用事的念头,若是拿不定主意,就等到明天上午早课结束后再商量。

    倒是个古道热肠的家伙,宁冬看着远去的白晓生,心中如是想。

    书院的藏书楼总共四层,外观看上去简朴大气,虽然漆皮老旧,却另有一种岁月苍桑沉淀于其间。兴许是因为今天发放份例的原因,藏书楼里并没有别的学生。

    值守书楼的执事在收取了宁冬一枚灵石后告诉他,楼内藏书乃是历代先贤传承下来的,所以不能外借带出。不过可以抄录一天,若明天中午他还没有出来,要加收一枚灵石。

    进入藏书楼,宁冬才明白为什么当初白晓生说想要在藏书楼找指定的书十分困难。这堪比后世大型书馆的地方,居然没有按照分门别类的办法摆放书卷。

    他只是在一层的几排书架上快速扫览了一遍,就分别找到了《食之五味》、《手谈》、《西门官人与金莲姑娘》等八杆子也打不着边的书。不甘心的又找了几排书架,除了闲书就是些言谈空泛的教化典籍,让他大失所望。

    原以为这种情况到了二楼会有所改善,没想到别说二楼,就连上面两层也是跟一楼如出一辙。在这书海之中,别说找什么秘籍,就连最开始想要找的论道记载,都得碰运气。怪不得前任没有留下藏书楼的记忆,估计要嘛是没来过,要嘛就是跟自己一样一无所获。

    有心想要离去,却又不想白白浪费了灵石。宁冬无奈之下只好用最原始的办法,从一楼开始,一排排的找,一卷卷的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冬突然惊喜的叫出声来。看着手上这本名叫《书院见闻》的书,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总算没有白花了一个灵石,当下便坐在地上翻看起来。

    “原来如此……”宁冬一边看,一边长吁短叹。

    按书中所述,道门建立书院的初衷,原本是想要广纳门徒,夯实根基。可书院成立之后,却反而每况逾下,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他那一代,整个道门书院,居然没有一个化元境的弟子能成功突破到灵台境。

    整个道门因此断层,高阶的修行者日渐减少,低阶的修行者虽众,却进步艰难,而中阶的修行者,在几次与其他宗门冲突过后,已然屈指可数。究其原因,恰恰是道门分外看中的书院出了问题。

    道门修行向来讲究资质悟性,可书院的存在,恰恰是禁固了一众弟子的悟性。只知道按前人所走的道路来修行,虽然初时看似快人一步,可越到后头,越是进步维艰。于是道门高层无奈之下只好将前辈要诀一并收走,也算是亡羊补牢之举。

    本以为这样一来,书院就能回归正统,却不料事情终于还是出了岔子。一些按图索骥的弟子因为失去了修行要诀的后续支持,在自行感悟时走火入魔,同门相残的惨剧时有发生,这才有了论道台的出现。

    至于为什么论道台会变成如今这种用来解决弟子争端的地方,书上没写。除了这些外,书中多是一些随性的言谈,描述得最多的,居然是藏书楼的书卷分布和其读书的感悟。而其中的一段描述引起了宁冬的注意。

    “于三层倒数二排书架,一本名为《纵横江湖》的杂书,应是讲述江湖草莽的闲书,余观之气动神移,血脉沸腾,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书。”

    书里类似的描述多达上百,一般是先讲明在那一层楼,然后写上书名,并大致说明书架的范围,最后点评两句,多是好书,妙书,眼前一亮,文笔俱佳等。可唯有这本书,用了气动神移,血脉沸腾这两个从未用过的形容词。

    “莫非是跟先前那本《西门官人和金莲姑娘》一样的书?”宁冬愣了后一下暗自猜测,随即立刻掐断了这种猥琐的念头。按书上说,这位前辈至少该是化元境界以上的修士,就算再喜欢看小黄文,也没道理弄到气动神移,血脉沸腾。

    宁冬越想越不对劲,心里隐隐有种莫名的期盼。当下他便直接上了三楼,翻了好几遍,不但没有找到,反而被书架上的一根木剌扎进手指,虽然伤口不大,却让他大感晦气。

    “倒数第二排没有,会不会在倒数第三排,或者是最后一排呢?”宁冬拔掉手上的木剌后,喃喃自语道:“毕竟许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书拿拿放放的,说不定就谁顺手放错了也未可知。”

    自我安慰了一番,终于没能抵过强迫症发作,又是一番埋头苦找。最终找到书的时候,是在正数第三排的书架上。才发现不是人家记错了,而是自己有些想当然的从左往右区分,忘了人家的习惯是从右往左。

    这本名叫《纵横江湖》的书卷也不知道在这三层放了有多久,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宁冬用力一吹却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咳嗽连连。赶紧跑到窗边,用衣袖将书卷上的灰尘掸去,这才翻看起来。

    果然像是一本描述江湖草莽的闲书。书中说的是一个名叫青莲子的小道士,一身本领惊天动地,为人更是风流倜傥,放荡不拘。不但与数位女性修士有染,还掳获了几位公主和圣女的芳心。不过让人气愤的是,故事写到主角正要挑战天下最强者时,居然就没了下文。

    “果然让人气动神移,血脉沸腾!”宁冬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道,写本闲书还写太监了,怪不得那喜欢看书的前辈会气成这样。

    “唉呀,糟了!”宁冬刚准备将书合拢,却发现刚才因为愤怒之下,手指的伤口迸出一丝血迹,居然落在了书里的字迹之上。他虽然不是爱书之人,但也不至于视而不见,正想将血迹拭去,却突然发现书上的字起了变化。

    原本排列整齐的文字居然慢慢化成或大或小的墨迹,随后几番聚散,凝成一道道金色字符,向冲宁冬眉心所在。宁冬见字符冲来,下意识便伸手去挡,不料那字符居然径直穿过了他的手掌,狠狠地轰了上去。

    宁冬只觉眼前一黑,随后识海中浮现出一篇修行要诀。同时,一道声音如同黄钟大吕般在他识海中响起:

    大道三千,君子取直而上!

    八荒**,唯我道气纵横!

    噗!宁冬一口鲜血猛然喷出。突然出现的要诀陪同滚滚雷音,震得他识海几欲崩塌,体内的真气更是如同发疯了一般在经脉中上窜下跳。再这样下去,只怕不消片刻就要死在这藏书楼内。生死两难兼头昏脑涨之际,竟然不知不觉按照那要诀所述修炼起来。

    只刚一修炼,他便觉身体为之一轻,识海中的压力也骤然而减。当下更不敢怠慢,只将心思放在了修炼之上。可沉下心后,他却又觉得不对劲了。按夫子所说,引气期的修行者便是将天地灵气引入经脉之中,去芜存菁后,经脉中留存下来的,就是真气。然后再用真气开拓经脉,周而复始,积少成多。

    可如今这个过程却似乎完全不存了!

    现在修行时,居然是直接引气入体后便开始开拓经脉。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在冲击经脉!

    没有提纯粹炼真气的过程,而是直接用驳杂的天地灵气,在冲击经脉。而少量的体内真气,唯一的作用,居然是在修复那些因为冲击而受损的经脉。整个过程,和前任所学的,完全颠倒了过来。

    宁冬很想停下来,因为他发现体内的经脉现在已经有撕裂的感觉。可他刚一试着停下,整个识海便传来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于是他只好咬着牙坚持,冲脉虽然同样很痛,却不及识海中的痛楚强烈,两相权衡取其轻,实在是无奈之极。

    就这么不停的修炼着,当体内的痛苦消失一空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居然从引气三层,直接跳到了引气六层颠峰。这变化让宁冬狠狠吃了一惊,他刚才修炼时一心忙着修复经脉,无暇他顾。如今倒是该静下心来好好看看那要诀上写的是什么。

    沉下心念,进入识海后宁冬才发现,如今自己的识海比起之前大出至少一倍。如果说以前的识海是一处池塘的话,那如今的识海,则像是一处湖泊。那篇金色的要诀,便安静的浮于识海之上。

    这是一篇不太符合道门思维的修行要诀,修行之时讲究的并不是师法自然,顺应天道。反而是强调不择手段,迎难直上。以宁冬为例,引气期修行时需要积累大量真气,逐步打通经脉。可这篇金色要诀,却是直接在修行时裹挟了未经粹炼的天地灵气,直接冲脉。

    两相比较,一个如同温文而雅的君子,另一个,则如同面目狰狞的强盗。

    可偏偏如此霸道的要诀,却拥有着无比平凡的名字——《道气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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