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簌俱寂。

    宁冬默默凝视着识海中的金色要诀,心中满是无奈。第一次修行时,他本身是处在一个无意识的状况下,所以一切修炼过程都是在本能的求生**下发生的。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经脉里那痛不欲生的感受。

    后来又听到斋长关于旁门左道的描述后,他更不愿意修炼这诡异的要诀。慕容青云说他不求上进并没有错,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乍入异世便能心如铁石,杀人如切瓜一般,若不是心理极度扭曲,恐怕就是脑子出了问题。

    当日在论道台上,柳昊可算是实打实的下了狠手想要取他性命。可就算在那种情况下,他也不过是狠狠给了对方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杀人这个念头,潜意识里就有所排斥。哪怕他如今的身份已经有所不同,但终究一时还无法适应这种转变。

    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却让他有些动摇。那百院试炼一事,居然是死亡率超高的地狱之旅。否则以苏长生的背景,也不至于如此拉下脸面四处卖好。除了要应付本身就分外危险的秘境,还要提防别家的势力趁机下黑手杀人夺宝。

    这种情况,如果还抱着以前的态度活人,那就真应了苏长生那句楞头青的评价。即将身赴险地,前途未卜。那还管得了这《道气诀》是不是旁门左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先练了再说!

    心念一坚,当下便盘膝入定,按照要诀所述运转真气,引天地灵气入体。刚一修练,他就发现这次跟上回略有不同。首先便是天地灵气,上次修练之时,那磅礴的天地灵气一入体就直接逼得他口吐鲜血。

    可这次却不一样,天地灵气入体后经脉并有产生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只是隐隐有些鼓涨,想来是他修为进入引气六层后,体内经脉更加坚韧的原因。接下来便是冲击经脉窍穴的过程,这也是要诀中最为痛苦的时候。

    宁冬本来已经作好了迎接痛苦的准备,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痛不欲生的感觉却迟迟未来。天地灵气在体内一股作气的冲破了两道经脉窍穴之后,便开始被他体内的真气凝炼同化,紧接着那些夹杂在灵气中的杂质被一一排出体外。

    修行出乎意料的顺利,却并未有太大的进境。特别是对比上次的修炼,让宁冬欲哭无泪。上回自己不想修炼的时候吧,它高歌猛进,一下子连续突破三层。这次自己有准备了,想好好修炼了,它却偃旗息鼓了。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宁冬停下修练,将心念沉入识海之中。他担心是自己修炼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想看看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步骤。可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有的程序都是严格按照要诀上记录的步骤进行的,可偏偏效果却平平无奇。

    “莫非这玩意只是一次性的东西?”宁冬有些狐疑的惴测。

    这番念头不过随便想想,却不料那金色要诀仿佛受了莫大的耻辱,在他识海之中剧烈的抖动起来。突兀的变故吓了宁冬一跳,联想到在论道时这要诀也隐隐传来的情绪,不免心中大骇。

    “这要诀有意识?还是说这东西成精了?”

    宁冬心念一紧,就要从识海中退出来。就在这将退未退之际,剧变又生。那金色要诀上的字迹突然化作一道道墨迹,随后聚散几番,又组合出一篇全新的内容。

    “《道气诀》总纲?”

    宁冬只一看开头的名目,顿时一怔,退出识海的打算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是什么……”宁冬刚将心念神识放在总纲第一条上,立刻发现自己的心念与这古怪的要诀生出一丝莫名的关联。仿佛只要他沉下心念神识,这要诀就能立刻给出回应一般。他试着将心念放在第一条‘引气入体’上,那总纲立刻就变成了他之前所修炼的要诀文字。再暗念退出,果然又回到了总纲的图像。

    初时宁冬还算谨慎,到了后来,他却有些乐此不疲。进进出出的,颇有前世浏览网页时的顺畅感觉。

    “嗯……再看看这个‘凝真化元’是什么。”宁冬试了一阵,发现没有别的什么不妥,这才开始下一步。

    “修行者引气六层之后,可将全身真气凝化真元,到达真元如芒,外放御敌之效果……不对啊!”

    不管是夫子还是斋长,都说得很清楚。修行者分六大境界,分别是引气入体、凝真化元、心筑灵台、识生玉府、化虚为实、纳影藏形。每一个境界,都有相对应的修为层次。

    比如引气期从七层开始,就可以真气外放伤人。可就算是修为到了引气九层,也只是真气,而不是真元。可若是按《道气诀》所说,引气期六层就能开始凝真化元外放御敌的话,那化元境界和引气期又有何区别?

    宁冬有些讶异,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事情让他踌躇止步。他想再试试看大纲后面的内容,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回应。联想到这篇总纲的出现,以及‘凝真化元’的修炼要求,得出一个自己修为不到,无法解锁下一步的答案。

    太祖说过,实践出真知。

    宁冬按照要诀里的步骤,开始截留了一小段真气,在丹田处与其他真气隔绝开来。然后依照要诀所述引来天地灵气后,直接进入丹田,开始对那段真气进行压缩。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将近半个时辰。

    那段真气先是挣扎,随后扭曲,最后终于被慢慢压成了一滴淡青色的液体。

    “真的可以!”真元凝结的一瞬间,宁冬瞠目结舌。片刻之后又兴奋不已的喃喃自语:“真元外放……真元外放……”说完心随意动,拼指如剑,那滴好不容易凝化的真元‘咻’的一声,便从指间激射而出。

    轰!

    摆中屋里桌子,摇晃一下,随后裂作两半,砸在地上。

    “只是一滴真元,竟然就有如此威力!”宁冬直愣愣的看着满地狼藉,心中忧喜掺半。忧的是这真元凝练的速度太慢,自己两天的时间未必能尽全功。喜的则是这真元不光能外放伤人,还能附于体表,形成屏障,别的不好说,至少那些外放的真气,是别想再伤到自己了。

    “宁仙长,出什么事了吗?”门外响起小福焦急的声音。

    “唔……没什么,我心情不好,摔了张桌子罢了,等天亮了以后你去找杂务处的执事申领一张就是。”说完后又瞧了瞧那张分割明显的桌子,心中又有计较。伸手取了悬在墙上的长剑,鼓动真气,又是几剑斩下,将倒在地上的桌子斩成大小不一的碎块后,这才让周福进来收拾。

    周福从来没见过宁冬发火,在他印象里,宁冬这个仙长跟别的仙长都有些不一样。似乎很少有事情能让他生气,而且成天笑咪咪的。不像别的仙长,虽然每次去帮忙给的打赏都不少,但脸上总是冷冰冰的,像是自己欠了他们银子似的。

    所以宁冬这次生气,让周福有些担心,他在书院虽然身份低微,但却常常出去帮忙,许多别的仙长家的仆役也都认识他,于是他也听说了一些传闻。虽然不清楚什么是百院试炼,但至少知道这次试炼很危险。

    一边收拾,一边想着还是自己老娘有见识,当个仆役虽说累些,但有钱赚还安全,不像仙长们,虽然被人伺候着,但却常常都有危险。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周福年纪小,那懂得掩藏,心思仿佛全写在脸上一般,让宁冬颇感好奇。

    “……没想啥。”周福张口欲言,却终是摇了摇头闭上了嘴。

    宁冬心里有事,也没有追根就底的打算,便挥手让他离去。只是周福走到门边时,似乎脸色挣扎了一下,突然转过身,道:“仙长,你……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咦?你也知道了?”

    “嗯!俺听绿绮姐姐说的,她说的时候都哭了,看得俺心里酸酸的。”周福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宁冬知道绿绮是书院配给余冰的仆役,容貌过人性子乖巧,不少甲舍学子早有爱慕之心,只是书院规矩大,余冰又甚少带她出来,导致群狼空有勾搭的念头,却无下手的时机。如今周福倒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熟捻。

    还说什么?看人家哭了他心里酸楚?

    “小福,你喜欢绿绮?”

    “喜欢啊!我每次去余仙长院里帮忙的时候,她都给俺泡茶喝呢!”周福满脸幸福的说。

    “笨蛋,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要娶绿绮姐姐当媳妇啊?”

    “啊,啊?啊!”周福一听这话脸就红了,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宁冬一阵大笑。

    “嗯,要是我这次能回来,就帮你做媒怎么样?”宁冬看得有趣,忍不住又打趣道。

    不料周福却摇了摇头道:“不成!俺娘说了,娶媳妇不能娶太漂亮的,俺们家里穷,太漂亮的媳妇容易招祸。”

    宁冬一愣,随后苦笑道:“你娘说得对,这事得听你娘的。”

    小福出去了,宁冬却一直没有平静下来。这是一个没有规则的世界,或许说唯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贫苦人家就连娶个媳妇都不敢娶太漂亮的,无非是因为没有自保之力,一但权势压身,顷刻间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自己号称修行者,虽然看似身份高人一等。可一但有事,却也不过是炮灰般的存在。几家势力一道指令,自己就要去那劳什子秘境与人生死博弈。这种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事情,在这个世界恐怕早已成为习惯。

    无法无天……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要守道门的规矩,又何必要守前世的规矩?

    如此,执念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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