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里外,浩浩荡荡八百金甲......

    檀林驻足城头,望着远处渐近八百金甲,眼神晦涩的看了身旁负手而立的关中候。

    檀林以人不易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八百金甲名不虚传,大将军徐芝豹以春秋换骊阳一统。

    骊阳一统后,先帝赵恬命史官和吏部官员统计这位位极人臣的大将军功绩时,无一不为大将军的骁勇善战折服。脚下的蜀中城,蜀地,原先的蜀国就是大将军徐芝豹以八百金甲,九进九出,如锋刃般捅进国势微弱的天府之国。无人之境,是长安城中一位极好评论春秋的朝廷官员给予的评价。

    檀林吐出一口浊气,默不作声的观望,城下八百金甲,整装肃立,原本声势浩大的马蹄声似江河入海般一时归于沉寂。

    不光是檀林心中惊涛骇浪,与同一齐在城头的徐扶苏也心神颤动,“这就是陷阵军吗?“徐扶苏钦佩之时,忽然记起幼时离开京城,在城头上悬挂的春秋诸将的头颅,想到这里徐扶苏眼里杀意尽显。虽然蜀中五年来,父亲徐芝豹不曾提过,老仆徐晃也忌讳莫深,少有妄言。

    死于城头的诸将中有不少都是徐扶苏幼时对他颇为疼惜照顾的长辈,过往点滴像针刺般,闪过脑海,一股戾气由心底生出。此时,若纵观徐扶苏的识海,就会发现一片紫气海洋,隐约间要有翻江倒海的气象,可却有一缕呈金的清风绕海拂去,戾气自压。

    徐扶苏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睁开,恰好撞上父亲徐芝豹的目光。徐芝豹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愧疚。徐扶苏踏出一步上前,安慰自己的父亲:“父亲,扶苏没事。“

    徐芝豹苦涩一笑,见众军临城下,徐芝豹便恢复威严冷漠。

    独立城头的众人在晨曦中,显得光彩耀人。之间,又以紫衣纹云薄衫的徐扶苏和王服徐芝豹最为突出。

    徐芝豹恭敬的转身向檀林道:“请檀县令随本王走一趟。”

    檀林没由婉拒关中候的邀请,硬着头皮走下城头。

    城门下,一身暗金兵甲陈清之见三人下了城头,将怀中的一样暗金头盔戴在头上,牵着两匹体格剽悍,双腱孔武有力,枣红色的马来到徐家父子前。

    “大将军”陈清之示意了一番。

    徐芝豹路过他身旁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清之,辛苦你了。”

    陈清之笑道:“大将军客气了,江流儿他们已经到了。”

    “嗯”徐芝豹点头。

    陈清之望向以后便是关中候独子,除了长安城里的子孙外无人披靡的身份,世子殿下的徐扶苏。

    “世子殿下,你先行上了马,清之我在你身后保护你。”

    徐扶苏听到陈清之的话语后,轻轻颔首,登上宝马,陈清之牵来的两匹马,虽桀骜不驯,但此刻都十分顺从。

    就在徐芝豹要骑马离开时,站在远处的檀林咬咬牙,竟然以身子挡在路前,书生出身的檀林站在两米高的汗血马前,即便身体颤抖不止,他也依旧张开自己的双臂。

    “关中候,国不可一日不遵法,你擅自打开城门,是留隐患,是无视我骊阳律法。还望关中候,切莫再犯!”

    檀林闭上眼,像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般,一股脑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知道,这位了解春秋,承启骊阳的大将军不会被他一人所言改变心思。

    “檀林,你可曾记得本王我说过要送你一份礼物?”

    檀林耳边传来徐芝豹豪气干云的声音,接着檀林只察觉脑袋受到了一棒槌,整个人晕阙下去。

    意识涣散前,隐约听闻徐芝豹笑道:“陈清之,派人去通知张楞,就说县令檀林,身挡关中候,以正视国法,受伤晕阙。”

    以关中候为先,徐扶苏紧随其后,陈清之断后。

    徐芝豹一人驾马走到八百金甲前,将所有人看过一遍,轻轻说了一句:“回家。”

    为了避免自己哭鼻子掉眼泪,在得知徐扶苏不久即将离开蜀中城,陈世墨也要跟随真龙潭里那位脾气古怪的白发老头修行。

    赵晓就有意无意的跟自家先生叶宣提起这茬事,先生一听大腿一拍,说正好待在蜀中都要发霉了。好久没有去游玩万里山河,见识大好河山。

    没等赵晓反应过来,哭鼻子大闹反悔的时候。当夜,叶宣就把还在酣睡的赵晓喊醒,迷糊间昏沉醒来的赵晓一见自家先生背后背好了包裹。妄图想用上茅厕法子逃开的赵晓,进去茅厕没顶过一刻钟,差点没昏阙在里面。本来就是没睡醒,再加上茅厕的特有“芬芳“,赵晓当时觉得能坚持一刻钟,已经是惊为天人!直到赵晓被叶宣忽悠,游玩山水的时候,才得知先生故意留了一坨恶臭无比的大颗粒,美名其曰“千秋屎“,当真是半点不愧名字。说起来,赵晓都得由忠的竖起大拇指,口吐芬芳:“他niang的。“

    日近黄昏,古道上,一匹几日没有进食的马正在吃力的拉动马车,坐在马车里的赵晓突兀的问道:“先生,马怎么越走越慢了。“

    出门时急,没带多少银两的叶宣欲哭无泪,曾经梦想仗剑走天涯,现在是携带一儿童,一饿马,裤兜两三银钱。说走就走的游山玩水似乎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已经几日没有刮过胡子的叶宣摩挲下巴,一副高人模样解释道:“小曲儿呀,这个马没吃草,当然跑不动了呀。“

    “那我们为什么不带它去吃草呀?“坐在马车里头的赵晓,探出脑袋,看向叶宣道。

    叶宣心中苦笑,这走了百八十里了,没遇到一道好草地我能怎么办呀,马儿又挑食,饿死算了。但还是露出笑颜:“小曲儿莫慌,为师掐指一算,前方必有绿草地。“

    “哦,好吧“赵晓双手捧着脸,望向渐暗的天空,忧心道:“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怎么样了?“

    叶宣眼神温柔的低头看着赵晓,眉目温柔,开口:“他们肯定也会过的很好的。“

    “但是小师弟我在吃苦呀“

    “.......“

    “先生,你有先生吗?“

    叶宣被赵晓一问,微微一愣,然后摸着他的小脑袋,远望天边夕阳,缅怀一笑:“当然有了。“

    青衫男子恍惚间,记起一段悠远的故事,朝小曲儿说道:“先生有空跟你说说先生的先生“

    叶宣叹了口气,这位不知道大是多大,曾经光脚走过天下的青衫男子,当下和裆下都忧愁的恨。即便在过那巍峨万丈的山关时,也不知这天下道理有多厚,他的剑道有多高。只遥遥记些许年初春,低头是禅,抬头是禅,秀色是禅皆可参的女子送给他的蝉剑,和那位一心向佛的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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