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酒楼一街之隔的元宝街上,此时的大街之上空无一人,唯有在元宝酒楼的大门口,停着一辆没有马匹的马车,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大街之上,这辆马车正是中午时分范商从元宝山庄内随大队人马一起带出来的那辆。

    和刚出元宝山庄之时防守严密不同的是,此时这辆马车的周围空无一人,马车上车厢的四壁已经被拆除,唯有一个盒子放在其上。就连马车的旁边也是寂静无声,没有一个元宝山庄的护卫看守,就好像是被人随意丢弃在这里一般。但是,在某些视野所不能及的角落之中,却有无数道凌厉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死死盯着那辆马车,确切的说,是盯着马车之上的那个盒子。

    那盒子里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剑魔点名要的那把赤火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难熬的时候总是过得很慢。

    到了晚饭时分,天已是擦黑之态,此时正是天色将暗未暗,鸡盲之时。

    元宝街上,有阵阵轻风吹过,卷起街面上的尘埃,漫天飞舞,让这原本就已是昏暗时分的天色变得更加的暗沉。

    元宝酒楼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与外面大街之上人迹全无的寂静不同的是,此时寂静的酒楼之内,虽不是人满为患,却也是座无虚席。

    一楼之内,坐满了服饰统一的元宝山庄护卫,人人面色凝重,屏息静气,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之上,放满了晃眼的兵刃,楼内的空气中充斥着压抑的气息,众多闪着寒芒的兵刃和一楼人满而又无声的压抑气氛两相结合在一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元宝酒楼的二楼大堂之内,同样或站或坐着数人。站立两旁的同样是元宝山庄的数名护卫,眼中精光内敛,而坐着的人就身份不同了。

    主座之上坐着的正是元宝山庄庄主范商,在他的左右两边分坐着数人。左手边坐着的是昨日就已经先一步率人到达元宝镇布置的铁长老和今日跟着范商一起前来的玉长老,而在范商的右手边上,依次坐着的是风云双捕,铸兵城的炎焱二老和来自南海龙宫的棍老。

    只是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当初出庄之时与他们一起同行的迟来和尚此时却不再其中,一楼二楼都没有他的踪影。但在坐的众人却没有一个对此表示有疑问,仿佛迟来和尚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出现过一样。

    此时主座之上的范商身子微微倾斜在椅子上,右手支在扶手之上,托着右腮,左手习惯性的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他的脸上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他在沉思着什么,但眉宇之间却盘绕着一层浓浓的阴郁之色,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担心着什么。

    虽然庄内的事情他已经布置妥当,又留下了自己的得力助手银铜二人,不过自己不在庄内,心中难免会有一丝的担忧。范商眼神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右手边的焱三长老,昨日他出现元宝山庄之时,还给他带来一件秘密武器,是绝先生让铸兵城特意赶制出来送给元宝山庄对付剑魔的,而这件武器,现在就在元宝山庄之内,这才是他敢离开元宝山庄的最大依仗。

    他心中默默思索着得失利弊,反复琢磨着计划中的每一步,而其他分左右而坐的众人也是神态各异,范商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

    坐在范商右手边首座的是风云双捕,兄弟二人安坐于其上。坐于首座的是风无影,他身体微斜,半对着旁边的云无常,虽然他的脸上与范商一样,平静无常,但时不时往旁边云无常手上还有大堂中摆放的计时沙漏上瞟过的眼神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之意。

    在他的侧前方,左边座位的后面,放着一个巨大的计时沙漏。漏中的沙土悄无声息的顺势而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地填满下方那巨大的空间,但风无影还是觉得瞬间过得太慢了,一股烦躁的心绪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在风无影下手边坐着的云无常手上,正拿着一个古旧的小盒子,盒子做工精美,被云无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他的指尖不断的在盒盖之上划过,脸色安稳。

    不用问也知道,他手上的那个盒子之中装的是和剑魔身上那只跗骨子虫对应的跗骨母虫。

    只要跗骨母虫有异样,就代表在剑魔已经现身。而此时盒子中的跗骨母虫却是一直安静不动。

    云无常注意到了一旁大哥风无影细微的动作之后,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他聚声成线地安慰风无影道,“大哥,别着急,该来的总会来的。飞儿他们的仇,今日就能报了。”

    风无影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并没有答话。那心中烦躁的情绪并没有因为云无常的几句话而被吹散。他也知道问题的所在:心中暗道:看来前几日在元宝酒楼偶遇剑魔的那恐怖一剑,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自己的心境受损。此战过后,该回去好好闭关修复一下心境才是。

    心境是习武之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高手过招,只在一刹那之间,不管如何细微的心境,在那种时候都可能会成为决定胜否的关键所在。所以风无影才会如此的在意。

    在风云双捕之后,坐着的是炎焱二老,此时他们身子微微靠后再向中间倾斜在一起,两人也在窃窃私语。

    焱三语气迟疑,轻声问道,“二哥,等了这么久了,你说剑魔会不会出现?该不会真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吧。”他的心中对此微微有些担心。

    炎二环顾了一下大堂中的众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发现没有人在注意他们,这才压低声音回答道,“这就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了,我们只要听从绝先生的吩咐,按范庄主说的做就是,其他的事情,自有元宝山庄自己操心。而且你带来的那样东西也已交给元宝山庄,至于怎么使用,就看范庄主自己安排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二哥说得有道理。”焱三点点头,对炎二的话表示认同,他坐直身子,不再说话。

    炎二说完,看着焱三又忍不住地叮嘱了一句,“三弟,剑魔剑法超绝,又穷凶极恶,不能以常理推测,万一他没有去元宝山庄,而是真的现身于此,你我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二哥放心就是。”焱三颔首会意。

    最后坐在炎焱二老之后的则是来自南海龙宫的棍老,他虽然和众人一样,坐于酒楼二楼的大堂之上,但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里,眉头紧皱之下隐隐带着的别样思绪,神情有些微妙,似乎对于安坐于酒楼之内有些不安。看神情,他反而是二楼中的人最焦急的一个。

    他和风无影一样,时不时的看一眼主座上的范商之后,又悄悄往云无常手上的那个盒子上瞅一眼,再飞快的移开视线,转而望向酒楼内摆放着计时用的那个沙漏之上,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时间。他那隐藏在袖中的双手时而紧握,时而放松。

    棍老的这一系列反常的细微举动,虽然谨慎,但并没有逃过坐在主位上范商凌厉的双眼,范商看在眼里,却又不动声色地当做没有看到一样,不过在他的心中却暗暗留意着棍老的一举一动。

    从剑魔第一次现身元宝山庄的消息传出之后,南海龙宫的态度就有些微妙,让范商这个**湖也有些看不懂,也深感疑惑。

    按常理来说,多年前那场由南宫龙宫主持的灭魔大会,本就是龙宫的奇耻大辱。因为此事不但让南海龙宫上下死伤无数,而且就连嫡长子南宫浩海也在混乱之中被剑魔杀害,直接导致了上任老宫主在得知消息之后练功走火入魔,含恨而终。最为重要的是,那一次灭魔大会的失败,让南海龙宫在江湖上名誉扫地,声名急剧下降。南海龙宫更应该是对剑魔恨之入骨,必除之而后快。

    就算暂时抛开南海龙宫和元宝山庄多年的盟友关系,在这种种前因为前提之下,南海龙宫就是举宫之力,倾力而出,宫主南宫傲海亲临元宝山庄与他一起对付剑魔,范商也不会感到意外。

    可是摆在范商眼前的现实却又是刚刚好相反。南海龙宫对现在发生在元宝山庄的剑魔一事可以说是不管不问也不为过,堂堂南海龙宫,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居然只派了一个南宫傲海的心腹——棍老前来,就连镇海楼的四大巡海使也一个都没有出现。

    相当于只是意思意思,在表面上说的过去而已,不至于让元宝山庄有话说,也算是有个交代。

    南海龙宫这种种异常之举,在剑魔此事之中透着各种诡异,再加上棍老的反常,不由得让范商心生疑虑,对于棍老也就多关注了几分。

    看来多年之前的那场灭魔大会之上,其中隐藏在幕后的各种猫腻,并没有为天下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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