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的绣阁。

    赵嬷嬷接过飞鸽传书,书信上短短几十字,写的是天王庄满门遭魔教围剿,孙雄携长子孙不凡与孙薇薇逃遁,孙不凡身中暗器已然毙命,孙雄与孙薇薇下落不明。

    “魔教又出现了。”赵嬷嬷身穿绛紫色罗裙,低声自语。心中却不由得想起十几年前的一场正魔厮杀。

    魔教教主厉擎天乃是当世的枭雄,一身功法已入化境,正道六派无人能与其匹敌。

    魔教意欲独霸武林不断的蚕食六大门派,六大门派节节败退之下结盟于绣阁总坛,与魔教在乾阳山相约一决生死。

    往事已矣,虽说六大门派用了不甚光彩的手段击溃了魔教,但是教主厉擎天重伤之下侥幸逃离了乾阳山,魔教元气大伤这些年倒是少在江湖上走动。

    赵嬷嬷与案前将此事写下,遣弟子以飞鸽传说呈报与绣阁总坛。

    “来人,将外门弟子派遣出去,打探孙薇薇的下落!“赵嬷嬷与厅中吩咐弟子,待弟子领命离去,这才喃喃自语道:”薇薇,你可要藏得远远的,这大名府绣阁也护不住你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天王庄得了幽冥心经便遭魔教的****湖从此又要多事了。”赵嬷嬷望着庭前的水榭,脑海中浮现了当日乾阳山一战,诸多同门毙命于当场的惨烈。

    不多时,银针阁的梅香从弟子这里获得了这个消息后,压抑住内心的窃喜,快步回转到了银针阁内。

    “三姐,孙薇薇家的天王庄被魔教围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难料。”梅香禀告道。

    吕三娘一身白色亵衣更显得身姿绰约,手腕翻转之间,一片银光落在了十丈外的木偶身上,吕三娘脚步不停的上前审视自己银针,瞧见银针确已刺入木偶正身的三十六处死穴,闻言淡淡的道:“便是孙薇薇回来,如今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小姐,你的功夫越加精深了。”梅香望着三十六枚银针尽数射中木偶的前身死穴,银针枚枚只见针鼻。

    吕三娘望着梅香窃喜的神情,叹息道:“碧鸢流溪心经我已经练到了第五重,飞瀑针法已然小成,心中却无半点快活。”

    “小姐可是想念包少爷了?”梅香问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吕三娘幽幽的道:“梅香,你可知我为何忘不了文正?”

    “小婢不知。”梅香如实的回答道。

    吕三娘望着窗外的夜色如水,心中回想起当日包文正独身独挡野熊,于是嘴角浮现一丝凄婉的笑容道:“那****与文正于灰狼山打猎遇一野熊,文正将我推上了马鞍,孤身阻挡野熊。”

    “区区野熊岂是小姐的对手?”梅香不解的道。

    吕三娘眼眶发红,有些哽咽的道:“可是文正却是不知,他一文弱的书生,生死关头将我推开的情谊,我如何能负!”

    “小姐莫要伤心,文正少爷福大命大,定然无恙的。”梅香规劝道。

    吕三娘长叹一口气,侧身擦拭去眼眶的泪水道:“我如今勤奋习武,便是要入绣阁的真传弟子,他日能建庄立府借绣阁的势力庇护我二人。”

    案前的油灯的孱弱光芒摇曳着,吕三娘挥手一道掌风推出,熄灭了油灯盘膝坐在床榻之上,继续修炼绣阁的碧鸢流溪心经。

    心中的凄苦谁人知。

    樵山之上。

    孙薇薇自从和包文正定下了婚约之后,全心全意的开始修炼幽冥心经。

    幽冥心经乃是百年前幽冥老人的绝学,幽冥老人本是山中一樵夫,进山狩猎之时偶遇一山洞,与山洞的墙壁上得了这幽冥心经,勤学苦练十余年后一出江湖便未逢敌手,以一套九幽剑法令群雄束手,被誉为天下三绝之一。

    随着孙薇薇的修炼幽冥心经,性子越发的冷漠,白日与山洞外练剑,黄昏与樵山上拜祭孙雄,晚间就在床榻上修炼内功心法,这几日话也是越发的见少。

    包文正心知孙薇薇家破人亡,内心中满是仇恨,有心开解孙薇薇几句,见她仍是沉默不语,也只好作罢。今日晚间见孙薇薇只是略微吃了几口鹿肉便放下了,想必是接连吃了这么多天,已经是腻了。

    然而这樵山之上并无其他的东西果腹,野狼虽然是甚多,但是狼肉甚是难吃,如今刚过了冬季也无野果可食,明日便去山中捉些野兔果腹,薇薇每日勤学苦练又不怎食用鹿肉,这几日明显是清减了。

    翌日清晨,包文正背负着强弓羽箭,出了山洞见到孙薇薇已经在演练剑法,只见身形奇快腾挪之间如鬼似魅,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瞻之在前忽之在后,告知了一声,见孙薇薇心无旁骛并不回话,于是便走出了山顶。

    一头吊睛白额大虎草丛中休憩,阳光自天空中洒落下来,大虎朝包文正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吼了几声也未曾起身,包文正远远的听闻虎啸之声便快步离开。

    见树枝上有不知名的果子,包文正边上树采摘了几个,入口满是苦涩,将果子抛开后得见有野兔出没,射中了两只野兔之后,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大蟒盘踞的湖泊,湖泊中竟有尺长的鱼类踪迹,有心扑捉几只,但回想起大蟒如山般的躯体和血盆大口,立刻转身离开。

    当晚,包文正将野兔烤了递给了孙薇薇,得见孙薇薇比昨日多吃了一些,心中也有了几分的欢喜。

    入夜,包文正与地面上默诵黄庭,孙薇薇与床榻之上修炼幽冥心经。

    接连几日的搜寻野兔,包文正发觉野兔也是越来越难扑捉了,昨日晚间不得已又烤了鹿肉,孙薇薇仍与往常一样,皱着娥眉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父亲大人生前曾说过,好男儿当顶天立地,为妻儿谋得安身立命之所,即便不能锦衣美食,也当食可果腹,衣可遮体。这就是父亲大人挽弓射杀江湖中人而得百两纹银,又设计谋取了三家酒肆的原因,为的就是让妻儿能够安享快活。

    前两日曾在林间瞧见一头棕熊于扑杀雄鹿,迅捷不逊色于羚羊,蒲扇般的熊掌轻易的拍死了雄鹿后撕咬起来,不多时血腥味四下飘散,待棕熊离去之后,几头野狼才上前去蚕食雄鹿的内脏。

    这樵山上能食用的除了雄鹿和野兔,也就只有猛虎和棕熊了。

    包文正抬眼望着强弓,心中拿定了主意,于是也不再修行晚间的功课,靠着山洞的墙壁便睡了下去。

    翌日清晨,孙薇薇醒转之时,就见到包文正已经离开了山洞,见墙壁上的弓箭不在,知前往林中打猎去了,也不在意用过了吃食之后,继续与洞外修炼九幽剑法。

    这九幽剑法不愧是百年前幽冥老人的绝学,剑法精妙绝伦,这些日子虽然是勤学苦练也不过是将这九招九幽剑法学了个皮毛,尤其是最后的三招“幽魂引路”“冥府拜帖”“生死轮转”更是不曾入门。

    “莫不是九幽剑法已经涉及到了剑意不成?”孙薇薇心中揣测,但是也不便询问包文正修炼的功法,只能自己摸索着练习。

    包文正早早的来到了棕熊山洞外的大树上,因恐火堆燃起扰了孙薇薇的睡眠,也未曾用过吃食,此时腹内也大感饥饿。待日头已过了树梢,估摸着棕熊也该出洞觅食了,便将强弓提在手中,静静的等候着。

    又等候了约有一个时辰,包文正腹内常鸣正欲下树返回山洞之时,这才看到棕熊笨拙的从山洞中出来,待棕熊走出山洞已经数仗之远,包文正将羽箭搭上了强弓,闭目全力体悟四季轮转的法理,将冬日枯寂肃杀的法理交缠在羽箭之上,射出了巅峰的一箭。

    “嗖!”

    羽箭破空而起射中了笨拙的棕熊,棕熊吃痛之下摇摆了几下身躯狂吼一声,双目泛起血红朝大树上的包文正望去,俯身奔跑带动了地面上的泥沙四溅,朝包文正所在的大树便撞了上去。

    “佟”的一声巨响,大树剧烈的摆动两下,树枝如同狂风席卷而过,发出“哗哗”的响声,幸的包文正瞧见棕熊撞击过来,提前抱住了主干不曾跌落下去,但是也觉得胸膛被主干震得胸中一闷,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大树足有两人合抱的粗大,棕熊连连撞击之下,有枯枝自树上脱落,棕熊见不曾将大树撞倒,便在树下攀爬几次未果后转了几圈,卧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喘息声将地面的灰尘扬起,双目通红的望着树上的包文正,不时的发出几声吼叫。

    包文正擦拭去嘴角的血渍,只觉得胸中甚是沉闷,待体内的气息渐渐的恢复平稳,心知今日若不能猎杀了这棕熊,只怕是下不了这树。

    既然冬日枯寂肃杀的法理不能射杀这棕熊,那就试试曾将野狼一箭炸伤的夏日骄阳似火的法理。

    包文正弯弓搭箭又是一箭射去,棕熊见树上的人弯弓搭箭,只是双臂抱头也不躲闪,羽箭正中了灰熊的脊背之上,羽箭如雷掀起了一片血渍溅射开来,棕熊吃痛之下站立而起狂吼,也不顾背上的血流如注又朝大树恶狠狠的撞击过来。

    包文正急忙抱住了大树的主干,只觉得胸膛和大树剧烈撞击之下,双眼已经是一阵阵的发黑,血从口中止不住的流出,手中的强弓也无力的跌落到了树下。

    棕熊撞击大树了片刻,背后的血流不止,然而大树的树皮也被棕熊硬生生的撞击脱落,棕熊喘息着粗气,围着大树不断的打转,而后远远的走道十丈开外,四足踏地如一座山丘一般朝大树撞了过来。

    “噗!”

    包文正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体内的气息也在震击之下停止了运转,渐觉得棕熊的身影也有些模糊起来,双臂仍是抱住大树不曾松开。

    “这是要死了吗?”包文正隐约觉得双臂麻木之极,显然已经是抱不住大树的主干了,跌落下去就是棕熊的口中吃食,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大人的笑容,母亲端过茶水时的嘱托,吕三娘的绰约身姿以及孙薇薇林中孤苦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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