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扛着血镰,魔庵掌门行走在积满了落叶的林中,留下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清晰的脚印。每每,还有几片新叶,被压入了泥中,最终,将化为春泥,成为后代的养料。

    “又先我一步离开了么?”

    魔庵尊者猩红的血目,正不断地扫视着四周,找寻着猎物的踪迹。

    越是向林海深处行进,落脚之处便越少,往往,还会遇见泥沼,稍有不慎,便有被陷住的可能。

    然而,这陷阱却是相对的,不论是对猎物、还是猎人来说,一旦有一方被困,都将是另一方的机会。

    “是在附近吗?”

    地面上,凌乱的痕迹,正诉说着过往的硝烟,但很明显,类似于眼前这等杂乱的场面,绝是方守有意而为之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说起丛林经验,过去我被官府追杀,可没少经历过呢呵呵.....”

    一边自语着,魔庵掌门一边挥舞着血镰,扫清了前路的障碍。

    稀薄夜色下,血芒不停地闪动,犹如黑暗中的明灯,让人从极远的地方,都能察觉到魔庵掌门的存在。

    “桀桀~便是要让你警觉、胆寒,最后陷入无边的绝望……”

    魔庵正得意着,忽然!

    “噗噗噗~”

    就当血镰,斩断了几条藤蔓的刹那,地面忽地一陷,猛地有巨大的蜂鸣,嘈响不停,魔庵掌门脚步一顿,当即将血镰,舞得像风车一般,密不透风,挡在了身体的外侧,只听“咣叱”之声大噪,周围的地面,瞬间插满了数不清的木杆,纷纷断作了两截,兀自颤动不已,足显其力道之大。

    “还有空制作陷阱?这个小子,还算颇有头脑,老夫对你,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切~”

    远处,隔着重重密林,躲在一处阴影下的方守,观察到此幕,嘴角流露出一抹不屑。

    “急什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旋后,其身形又隐,再度消失不见。

    ......

    “嘶~喀嚓~”

    锋利的镰刀,再次斩断了虚无,激荡起血色的涟漪。

    涟漪越散越远,最终弥于无形,重新归于平静,然而这一次,半空却有无数毒蛇,身子断作了两截,如雨落般缤纷降下。

    “这次是将我引到了蛇穴了么?简直跟苍蝇一般,尾大不掉!时间被拖了太久,再耽搁下去,可就麻烦了……”

    一路上,魔庵掌门见神杀神遇佛斩佛,掀起了腥风血雨,更激得无数虫鸟、走兽,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仓皇逃离了此地。

    “这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

    魔庵掌门双手握镰,慢慢高举过顶,眼神越发地狂热,像在举行什么仪式一般,对血镰顶礼膜拜。

    “既然如此,那我倒不如成神....成神呐!”

    在其双膝跪地的刹那,血色的镰身,忽地释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浓烈的血气,瞬间席散开来,笼罩了大片树林。

    一时间,被血光笼罩的区域,树木皆尽枯萎,花草悉数凋零,走兽虫鸟,亦像是被吸干了血,变成了干瘪的僵尸。

    整个一片区域,就如先前在树顶上一般,好比被蚂蟥横扫,场面极尽地荒凉。

    “不好!”

    在血光大放的瞬间,方守便知不妙,顿时全力施展纵云梯,慌不择路地扭头就跑,中间一不留神,还吃了几跌,搞得颇为狼狈。

    “可怕!可怕!这人心智已经完全被腐蚀,将自己彻底祭献献给了器魂,事到如今,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毫无作用,我不如去寻渡老,逼他出手降伏?这等妖孽,已不是我能对付得了!可恶!”

    嘴里咳出口血,方守抚平了躁动的心绪,他本已打定了主意,要与这妖道血拼到底,可待亲眼目睹了这血镰的威力之后,他又禁不住地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想要去寻渡老,然而他能走的时候未走,现在再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

    “血...血....还是不够....不够....”

    此间一刻,魔庵掌门的目色,瞬间由红转绿,变得阴邪至极,但其不单单是眼神,身上气势,亦变得非比寻常,只见,他环视四周,最终定格在了方守逃窜的方向,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

    “是他?”

    将沾满了血迹的镰刃,在衣服上来回擦拭了几番,魔庵掌门像举行什么仪式一般,一丝不苟地进行了下去,接着,他一脚踏出,皮肤瞬间凹陷,面部骨骼隆起,眼眶深深地凹陷,像是被从内部吸走了血一般,瞬间如活死人般,变得极度地苍白。

    “蚀!精!血!阵!”

    每喊出一字,魔庵掌门的手势都要变化一下,而随着其手印的定格,方圆数里,因先前的血光而变得荒芜的死亡地带,皆弥漫上了一层淡薄的血雾。

    “嗡~”

    在血雾升起的一刹,远处的方守,像是被雷击中,意识骤然一停,脚下一个不稳,径直由树上摔下,滚落了十几丈远,最终撞在了一颗十几人方可合抱的大树根部,摔了个七荤八素,眼中直冒金星。

    “完也完也...实力差距如此悬殊,即便是有纵云梯这等逃命之法,小生终还是栽了矣....咳咳”

    单手撑着树干,方守费力地站起身来,又咳出了几口鲜血,接着从远处,他望见了那不断弥漫而来的血雾,眼底透出一抹彻底的绝望。

    “来了!”

    血雾之内,正有一道人影,背挂着一把仿佛在往外渗血的森然鬼镰,缓慢地接近了方守。

    慢慢地,人影逐渐地清晰,如骷髅一般,变得骨瘦嶙峋的魔庵掌门,重新映入了方守的眼帘。

    血雾在这一刻,更像是一幕背景,配合上魔庵掌门浑身的邪气,就像是刚从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前来收割方守的小命。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怎么成了这幅鬼样?”

    来不及思考太多,方守不断思索着对策。然而想了半天,他惨然一笑......

    “如果一味只想着逃命,倒不如......有了!”

    想起了先前的一幕场景,方守神情突变,突然表现出了一副极度惶恐的状态,眼珠高高地凸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里掉出似得。

    而出乎器魂意料的,方守竟在此关头,扯着嗓子,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大声吼了一句:

    “掌门饶命!”

    魔庵掌门的步伐,猛地一顿,但很快,便又再度抬起,似乎未曾受丝毫的影响。然而这一停顿,却为方守清晰地捕捉,于是乎,他更是连连高喊:

    “掌门!救我!!”

    “掌门!不要杀我!!”

    “掌门救命!!!”

    ......

    “掌门!!!”

    如今的魔庵掌门,为器魂操纵,方守自是毫无胜算,当务之急,唯有将道贤本尊唤醒,惹得其与器魂两相争斗,无暇顾及自己,方守才好以雷霆之势,灭其肉身,如此一来,血镰器魂没了载体,自然再难逞凶。

    谁也没能想到,方守这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一招,还真让其给蒙对了,只见,在他接连不断的持续告饶声中,魔庵掌门的瞳色,开始在绿红两色间来回地替换,而其身后的蚀精血阵,也因此出现了些许不稳的迹象。

    “可恶!道贤老儿!你竟敢坏我好事!”绿**瞳狂闪,魔庵掌门像疯了一般,用沾满了鲜血的手,在脸上画出了一道道古怪的符箓,试图将体内某种亟待复苏的意志,彻底地压住。

    然而,这一切仿若徒劳,绿光再一次黯淡,血色光芒大放,魔庵掌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用另一种语气,高声怒喝道:

    “妖孽!我镇压你二十余载,如今鸠占鹊巢,被你反噬,竟又想伤我门人?难道是忘了,当初你我之间的约法三章了吗?你可曾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我门人分毫?!”

    “掌门救我!救我啊!”

    魔庵掌门和血镰器魂二者,正斗得风生水起,相互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而在此关头,方守若想活命,不但不能逃跑,反而要给这刚刚燃起的火苗,再添上几捆干柴不可!于是当下,他便扯开了嗓门,拼了命地鬼喊:

    “啊~!啊~!啊~!!掌门杀人了!啊~我好痛呀!要死要死了~!!”

    “可恶!你这作恶多端的妖孽!竟敢欺我门人,真当我魔庵派好欺吗!看老道不灭了你!”魔庵掌门的眼中,血光一时大盛,而后红光又隐,开始变得清明,似乎,那个真实的道贤,在被各种负面情绪压制得翻不了身之后,竟又再度归来!

    见此一幕,方守精神一震,叫得更加地卖力了!

    “啊啊啊啊~道贤你这蠢货!蠢货!蠢货!!”头一次地,在与道贤的争斗中,器魂处在了下风,而魔庵道长的身体,更是不停地被两种意识侵占,各说着各话,像一个精神分裂的病患。

    “道贤!你可看仔细咯!这人可与你魔庵派,有分毫的关系?!还有你莫要忘了,你的魔庵派,早已在十年前,为你亲手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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