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殴打团练使,这的确说不过去,毕竟团练使也是朝廷命官,不过身为团练使,居然被称之为陪都一霸,那就更加的说不过去了,看来先前被吴邵刚视作下人的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团练使的麾下,也就是民兵了。

    大宋的团练使是虚职,没有任何的权力,不过因为多年的战争,两淮地区的团练使,包括潼川府路的团练使,也负责协助训练地方上的武装,统称为自卫队,自卫队队员都是从地方上临时招募,遇见地方上有大事情的时候,出面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情,若是城池遭遇到围攻,在军队无法抵御的时候,自卫队也会被招募参与厮杀。

    按说建康府所辖县的团练使,应该是协助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的,府衙所在地的上元县与江宁县,团练使更是应该带头维持地方治安,想不到团练使居然是地方恶霸。

    这岂不是太具有讽刺的意味了。

    刚刚教训的,多半是江宁县的团练使,因为秦淮一带属于江宁县管辖,而行营、军营以及官署一带,则是属于上元县管辖。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明智之人,此刻应该是选择迅速离开。

    吴邵刚不在乎,阿珂察更是不在乎,好像这件事情压根没有发生一样。

    这是阿珂察对吴邵刚的绝对信任,此刻就算是天崩地裂,她认为吴邵刚也能够制止。

    郑同武等人一样不在乎,只是他与诸多的亲卫,更加的谨慎,很注意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身后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嘴里说着“衙门办案,闲人回避”的话语。

    吴邵刚没有回头,可是脸上却再次出现了阴云。

    今天是大年初一,官府是休沐的,巡捕房安排有人值守,但绝大部分的捕头捕快,同样也是在家休沐,除非是有什么重大的案情出现,他们才会极不情愿的去办理。

    一个团练使被打了,不算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也不算是很大的案子,大不了巡捕房值守之人前来办理,何况巡捕房的人不笨,感动动手教训团练使之人,绝不是一般人,他们就算是火速来办理,也会小心谨慎的。

    偏偏这一次,巡捕房的人看样子是很着急。

    这个吴邵刚还不知道名字的团练使,的确是有着不小的影响。

    脚步声在吴邵刚的前面停下了。

    “这位小哥,刚刚殴打黄团练使,可是你所为。”

    吴邵刚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十来人,这些人悉数穿着巡捕房的衣服,其中开口说话的人,帽子上面有两抹红布,此人应该是捕头的身份。

    “不错,是我,若不是今天的日子特殊,恐怕就不是教训一顿那么简单了。”

    捕头看着吴邵刚,当然也看见了阿珂察。

    “我是本县的捕头,小哥殴打朝廷命官,还请跟着我到巡捕房一趟。”

    “哦,那黄团练使此刻在什么地方啊。”

    “这个,不知道小哥是什么意思。”

    “巡捕房办案,不是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让黄团练使前来,说说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看看黄团练使和我,究竟谁应该到巡捕房。”

    捕头脸上出现了迟疑的神情,他是见过世面的,第一眼看到吴邵刚,就感觉到不简单,心里头冒出来了一股寒气,也不知道那位无法无天的黄团练使,究竟长没长眼睛,难道看不出人家的气质不凡吗。

    “还请小哥见谅,黄团练使是朝廷命官,小哥当街殴打朝廷命官,就凭着这一条,巡捕房也是可以拘人的。”

    “你既然是巡捕房的捕头,办事情必定要依照规矩来,问清楚事情的原委,是你首先需要做的事情,虽说今日大年初一,官署休沐,不过总有值守官员,你应该是迅速禀报,得到官衙准许,方可拿着官府文书前来拘人,我没有看到你有官府文书,难不成江宁县巡捕房是如此办事的吗。”

    捕头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周遭看热闹的人不少,这让捕头进退维谷,说实话他不敢随便动手,而且吴邵刚身边的郑同武等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气息,让他闻到了杀气。

    “捕头,就是他们殴打团练使大人的,还不赶快动手。。。”

    先前一个被打的下人,捂着嘴走上前来,伸出右手指着吴邵刚。

    “团练使大人说了,这个小娘子,大人要单独问话。。。”

    “扑通。。。”

    下人瞬间瘫软在地上,眼睛泛白,说不出话来了。

    郑同武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下人,冷冷开口。

    “兴许是刚刚没有教训好,还敢在这里呱噪。。。”

    捕头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了,饶是他办过不少案子,也拘捕了不少的嫌犯,偶尔也有动手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身手,就在他的眼前,在他还没有来记得做出任何反应的情况之下,就让别人倒地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人绝非一般人,绝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这个,巡捕房的确没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有些唐突了,还请小哥留下地址,待到巡捕房弄清楚所有事宜之后,再行断案。”

    “不用了,你们回去吧,是不是觉得无法给那个黄团练使交差啊,放心,会有人去找你们的,不会让你们这些做事情的为难。”

    捕头很是干脆,挥挥手,转身离开,其余捕快也跟随离开了。

    制置使衙门,锦绣房上方的忠勤楼。

    “沧凌,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泸州去了,没有想到你居然到建康府来了,让他人发现了你的行踪,岂不是又要参你一本了。”

    “岳父大人,沧凌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故而才来的。”

    “唉,这个黄宗彪,不知道惹出多少事情来了,也算是他瞎了狗眼,居然惹到你的头上了,若是你一刀杀了他,也了却很多事情了。”

    “岳父大人,这个黄宗彪是什么人啊,怎么敢如此嚣张。”

    “江宁县团练使,其父亲是建康府总领黄甫恺。”

    “原来如此,难怪敢如此的嚣张。”

    建康府总领,乃是掌管淮南东路的财政大员,可谓是财神爷,其办公的机构在行宫的西南方向,基本是独立门户。

    总领的职权是很大的,诸多的大军库、大军仓、赡军酒库、市易抵当库,包括惠民药局等等,都是总领统管,可以说掌握着一地的经济命脉,其办公的地方也独立与诸多的官署之外,虽说品阶不是很高,一般都是由正六品的户部郎中兼任,可是由于掌管了诸多的钱财,巴结的人还是不少的。

    能够出任建康府总领,其关系也是不一般的,至少在户部要得到支持,这样的肥差,一般人怎么可能染指。

    总领由户部与制置使衙门双重管理,以户部管辖为主,若是遭遇到紧急的战事,则由制置使直接管辖,户部不得轻易干涉。

    “岳父大人,看样子这位黄甫恺总领,也不是什么好人。”

    “沧凌,你就不要随便议论了,有些事情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今日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不用过问了,对了,你准备在建康府停歇几天的时间。”

    “明日就准备离开了,回去还有好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也好,后日我就到京城去了,那两千的蒙军俘虏,还押解在真州,枢密院的敕书来了,将这些蒙军俘虏全数押解到京城去,如此我也少了一桩事情。”

    “岳父大人,此番去京城,可曾听闻什么风声。”

    “暂时没有,淮北诸州都失去了,官家不会高兴,赏赐事宜不用说了,好在有这些蒙军俘虏,不至于遭受什么责罚。”

    “那沧凌就预祝岳父大人一路顺风了,到了京城,请代问岳母大人好。”

    “我知道了,你来到建康府的事宜,不要对任何人说,好在你还是谨慎,这黄宗彪的事宜,也是没有办法,此番回到泸州去,路途遥远,你也要多加小心。”

    “沧凌记住了。”

    “漠河公主的情况如何。”

    “还好。”

    从后院走出来,两辆马车正在等候。

    吴邵刚上了第一辆马车,进入帷幔,早在里面等候的阿珂察,马上靠过来。

    “哥哥,小妹担心死了。”

    “不用担心,没事了,我们去找地方吃饭,继续在秦淮河看看,你也要买些东西。”

    马车慢慢朝着秦淮河的方向而去,五个骑马的亲卫跟随,亲卫的身后,则是更多疾驰的身影。

    吴邵刚陷入到沉思之中。

    他几乎可以断定,建康总领黄甫恺,与李庭芝的关系是不错的,应该是给李庭芝送去了大量的钱财,否则李庭芝早就对黄宗彪动手了,尽管说建康总领以户部的管辖为主,但绝不敢得罪两淮制置使,若是两淮制置使看不惯了,那么这个以户部郎中兼任建康府总领之人,也呆不下去了。

    黄甫恺身为建康府总领,主管淮南东路钱财,有着不一般的背景,其为人肯定也是不错的,处理好了与府城诸多官员的关系,其儿子黄宗彪才敢如此的嚣张。

    这一次吴邵刚出手教训了黄宗彪,黄甫恺只能够捏着鼻子受了。

    可惜吴邵刚一点都不高兴,黄甫恺四处打点的钱财从何而来,还不是贪墨得来,用这些贪墨的钱财,建立起来更加牢固的关系网,成为了黄宗彪嚣张的本钱。

    就连李庭芝,都算是被拉下水了。

    吴邵刚内心,只剩下一声叹息,这样的大宋,还有什么希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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