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

    “你会金国,到底要去做什么?”

    “金宋交战,我要防着那个时候,蒙古人突进关里。”

    “蒙古人又不是只有陕西一条路能入关?”

    “但无论他们从哪边入关,陕西的兵马都来得及在半路上把他们赶回去。”蒙古人分裂,但他们也可能因为共同的利益而联合,比如看见中原大战想跑进来撕走一块肥肉,但毕竟,他们不再是过去的一股绳了,到时候谁都不会希望自己的部下比别人损失的多。所以,完颜康并不惧怕和失去了成吉思汗的蒙古短兵相交。

    “我记得几年前,蒙古人可就是从山西入关的,况且,你认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的部下还能听你的?”

    “我也一直奇怪他们怎么进来的。”完颜康苦笑,当年让他吐血的那次蒙古人入关,他也一直在奇怪,既然之后陕西的兵马还有余力追击,那怎么可能放他们进来的?简直莫名其妙啊,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而至于是否听命……我信当初我的那些兄弟,况且,就算他们已经不信我,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

    “你什么时候走?”

    “和赵兄道别之后就走。”

    “哦~~”刚才还一脸离别之苦的欧阳克,忽然一挑眉,发了一声怪调。

    “怎么了?”

    “没事。”

    “你认为我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信了就好。”

    “……”这话怎么听着刺耳外加耳熟?

    078携手与共

    时隔那个有关于“信不信”的讨论后两天,赵与莒来到了长风山庄,完颜康原本以为,以如今南宋混乱的朝局,这位刚即位的皇帝应该是心情抑郁的,然而却并非如此。赵与莒显然是心情愉快的,甚至还从宫里带了酒菜点心,邀完颜康在花园里吃酒谈心。

    除此之外,完颜康注意到那位中年太监,与前几次来时相比,有了些不同。之前这位宦官,虽然极少说话,伺候赵与莒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但即便是迟钝如完颜康,也总觉得他有一种类似清高的古怪感觉。

    赵与莒的举动也说明,虽然这位内侍是他身边的大太监,但却并不得他的信任,毕竟他甚至连个名都没对完颜康介绍过。但是今天,这位内侍却是脸上带笑,虽讨好却不谄媚,一如他今日的举止一般,殷勤周到,极尽伺候之能,却在赵与莒示意之后,立刻离开。

    这是说明赵与莒把他收服了?完颜康只是心里猜测,但却并不准备追根究底。只是笑笑的和赵与莒吃菜,喝……酒?

    酒到了嘴边,完颜康手臂停住了,闻味道就知道,这是桂花酒——自从数年前发生的某个结果惨烈的误会之后,完颜康认识的且和他关系亲密的三家人,都对桂花酒敬而远之了。完颜康每次看到这酒,毕竟,当初他爹……太惨烈了些。

    “康兄?怎么,不合口味?”

    “并非是口味,而是家中曾经出了些事,与这桂花酒有关,因而……”完颜康面露苦笑。

    “这却是我唐突了,之前该问一声康兄。”赵与莒并未觉得完颜康不是好歹,反而高兴他对自己据实以告。但话未说完,赵与莒蓦地面露诧异,指着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衣人问,“那一位……”

    完颜康转身,见欧阳克拄拐而来,心里不由叹气——果然是不能信他,什么醋都吃——不过,完颜康却未想着赶开他,而是走过去,将他扶了过来。

    “赵兄,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起过的与我相守之人。”完颜康大大方方的介绍,欧阳克听他如此说,立时眉毛一挑,笑得灿烂。

    “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克。早听广隶谈起过赵兄了。”

    赵与莒为“广隶”这称呼一怔,但虽是第一次听闻,却丝毫不会将这名字错安在他人身上——广隶合起来不正是个“康”吗?这必定是他二人间的爱称了……心中略沉,赵与莒又细看这欧阳克。

    他该并不是个天生的瘸子,那拐杖明显是新的,又见他面无血色,该是重伤或是重病初愈。消瘦得厉害八成也是因伤或因病,但即使如此,他也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只是太过轻佻了些。

    但那也只是这初见面,赵与莒能寻到的唯一的缺点了,可只是见完颜康望向他时,那带着点无奈却又温柔无比的眼神,便知道这缺点对他来说,必定是无关紧要的。

    “欧阳兄。”赵与莒也笑着与欧阳克见礼,但总觉得唇角有些僵。

    “赵兄,恰好今日你来了,也好让我道个别。实不相瞒,再过几日我便要回返金国了。”

    “为何?”来的时候欢欢喜喜,但不过片刻,于赵与莒来说,那点欢喜已经荡然无存了,“可是有人寻你的麻烦?又或者是……”

    赵与莒问了两句,停住不说了,完颜康,毕竟是个“完颜”,即使他以“康兄”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称来称呼他,也是如此。他是个金国皇亲,且早已有传完颜洪烈已死,这几年也确实未曾见到完颜洪烈的踪影,那便是说,虽未册封,但完颜康已经是赵王。之前不是还有人用一个假的“完颜康”与完颜洪熙争权吗?

    那么他现在,难道是这个真的,也要回去争权夺利了?

    “赵兄……你可信我?”

    “信。”

    “我还未说是因何事而信,赵兄就答了?”

    “为何不答应?毕竟,这数年之中,你我之间已有许多事。所以如今,无论是何事,康兄说了,我便信。”赵与莒不由得瞟了欧阳克一眼,带着几分不服气加挑衅,欧阳克似是没看见,只是笑着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完颜康的手上——完颜康有一只手搭在桌面上。

    “我此次回去只是尽守境之责,若是赵兄有朝一日……我立刻将所守之境双手奉上。”

    无论之前怎么说“信”,听完颜康如此说,赵与莒还是吓了一跳。甚至刚才说的“信”也不由得有些动摇,但又如同他方才自己说的,这数年之间,他对完颜康,八成是比对史弥远还要信任,即使完颜康是个外族,还是个敌人。

    或许只是因为,完颜康从始至终对他都无所求。

    况且,完颜康就算什么都不对他说,也是能回国,回到他自己的士卒中去的。可是他偏偏对他说了,面对着很可能就要被赵与莒下令诛杀,或者至少软禁的危险——一个躲在这里避难的金国皇室,与要在动乱之时跑回过去的前掌兵权归,危险性完全不同。

    最终,赵与莒只是叹了一声道:“康兄,保重……”

    “嗯~”赵与莒将将离开,站在完颜康身边的欧阳克,便哼了一声。

    “嗯?”

    “先来先得。”欧阳克笑嘻嘻的答,“广隶,我腿酸了,抱我进屋。”

    “欧阳,你不觉得你很……”

    “什么?”

    娇气、任性、自以为是,或许还该加上“娘气”,不过,对欧阳克来讲,只要他舒服了,满意了,那怎么样都无所谓吧。又想他把自己弄成这样,也是为了那部《武穆遗书》,他也只有在他面前的时候,才会这样吧?

    “没什么。”完颜康一把将欧阳克抱了起来,稳稳当当的朝着房中走去。

    欧阳克笑得像是偷腥的猫,随手把拐杖一扔,双手抱着完颜康的脖子,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广隶,到了北边,小心自己。”

    “放心吧。”

    “我听说,我去找爹的时候,你做了噩梦?”

    “……”不用问,必定是老管家说的,此刻完颜康不由得有些赧然。还以为是欧阳克要调笑自己,谁知他却问道:“那时候你放心我了吗?”

    “没,一直都没放心。”

    “所以我也是,你还没走,我就已经放心不下你了。”他抓着完颜康脖子的手臂越发紧了些,“便如今日,我并非是特意来见你那位‘赵兄’的,我只是也做了噩梦,梦到了那时候我爹和黄老邪救回来的你,鲜血淋漓,气若游丝。甚至还有那么一阵,你连呼吸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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