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统,您吐血了?”

    “没事,我不小心把嘴唇咬破的。”完颜康摇头,拍了拍掌刑人的肩头,示意他无需介怀,披上外衣,匆忙朝乞奴的厢房而去。

    “都统,蒙古人兵进凤州。”

    “凤州?”完颜康进屋时乞奴已经准备好了地图,他二人此时凑在一起,看着地图上凤州的所在,“蒙古领兵者是谁?”

    “主帅是木华黎,副帅是窝阔台。其他将领也皆在列,都统,难道是蒙古与完颜洪熙议和了,他们俩要夹击宋国?”

    “不对,蒙古这还是冲着我们来的!”完颜康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他们此刻由东入宋境,经四川,过汉水,可直下京南西路!他们还是要来打我们!只不过,以蒙古人一贯的习性,这一路上自宋民中取粮饷,却也是不会少的。”

    “急报!”完颜康话音刚落,又是一封急报。

    这两封急报前后脚送到,但事情发生的时间确实差了数日,只因为一个在宋境发生,一个在金国发生,都城一个远一个近,因而才几乎同时到达。

    这是宋金战场上的事情,原本是宋国按着金国揍——算不上痛揍,金国虽然处于劣势,但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但这个时候传来蒙古攻宋的消息,顿时前线军心大乱,于是变成了金国追着宋揍。

    “都统……”乞奴看着完颜康,局势已经一团混乱,那么他们要怎么办?依旧等在这里吗?

    “就需守在这里已经没用了。”完颜康叹气,“要把他们都招回来了。”

    089使者

    虽然完颜康说了“继续守在这里已经没用”,但实际上这话应该是“把所有军队都继续留在陕西防守已经没用了”。陕西依旧是要冲,而蒙古人应该并非是全军而动,到时候陕西空虚,对方趁虚而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潼关一线依旧由怀恩、耶律九思率两万士卒留守,其他地方也分散驻守了一些人马,三万人仍留守原地,其他人却都接到了后撤的命令。

    不多久,都统府中便忙碌了起来,府中的亲兵都穿戴整齐,接命传令而去。

    一道道命令传了出去,乞奴盘算着该收到命令的人都已经收到了,却见完颜康又拿起了一张白纸:“乞奴,那仆散鸠可是已经回了张家口?”

    “他说是要回的,不过到今天还没动弹。说是看上了富春楼里的一个当红的姑娘,每日都去为那姑娘捧场。”

    “你信吗?”

    “自然不信。咱们这地方的姑娘,又不是中都那里架子极大的名妓,仆散鸠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雅人。他若是真看上了,那叫到自己府上来伺候就好了,何必巴巴的每日送上门去?只是我们的人,还没查出来这姑娘是谁的人。”

    “那把他叫来吧。”完颜康点点头,“我亲自见他。”

    “亲自?您要以什么身份?”

    “我需要他做我与完颜洪熙的调停人。”

    “都统,我们不是要……”乞奴不明白了,他们不是要跟着宋国干吗?怎么听这意思,他家都统要与完颜洪熙和解?

    完颜康放下笔,找到乞奴身边,指着他桌上的地图道:“我估算着,这次蒙古人应该是能成功自宋国‘借道’的,宋国有名将,也有忠臣,但废物也多得厉害。不过,他们一是不熟悉地形,二是宋军再如何窝囊也会对他们围追堵截一番。到时候蒙古人就算成功入金,也必定是人困马乏,那我们就在这。”完颜康的手指在指点过蒙古人一路可能的路线后,停在了金国境内的某处,“等他们送上门来!”

    “好!要将他们的精锐毙于一役!”乞奴眼睛一亮,但继而却依旧是迷惑不已,“这和我们与完颜洪熙和解,有什么关系?”

    “宋金之战我是不会参与的,而这地方可不在我们陕西境内,大队人马过去,若是被误会了,那麻烦可是不少的。”

    “那也无需暴露都统的身份,只要对仆散鸠说,我们答应派兵,到时候表面上说是去增援的。实际上我们自顾自不就好了。”

    “我也想过这个法子,但是完颜洪熙不是傻子……”

    “咳咳!”乞奴咳嗽两声,自然不是受了凉,而是把嗓子眼里的笑,压回去——完颜洪熙不是傻子?他确实比前任完颜永济聪明那么一点,但是,至少在乞奴看来,他做的那些事也就是大傻和二傻的区别而已。

    “完颜洪熙如今急需兵马,但却并不是说他对我们并无防备,他应该也知道,仆散鸠根本没能掌握住陕西的兵马,只是个挂名的都统而已。到时候我们说去援他,他必定会给出既定的路线,还会更换将领。若是我们事到临头反悔,那反而更加麻烦。”

    乞奴点点头:“这倒也是,某些人在正事上没本事,但是这勾心斗角的事情上,却是聪明非凡。但您要怎么说服完颜洪熙,放您去去打蒙古?现在,完颜洪熙八成还正将蒙古当做他的盟友呢。”

    “他现在是这么以为的,不过等仆散鸠到他那送信的时候,蒙古人已经过河了吧。”

    “那您又要如何说服仆散鸠?尤其是,现在貌似还不怎么老实的仆散鸠。”

    “这点倒是容易。”完颜康轻笑着回答。

    仆散鸠收到都统府邀请的时候,顿时就被吓着了,不过好在他这段时间经常受到惊吓,承受能力强了很多。

    而之所以受到惊吓,原因是这些天他正在与朝廷里派来的人手秘密的联络,讨论的就是要怎么掌握陕西的兵权。新来的人想得简单,宰了那些领头的将领,把他们的脑袋朝旗杆子上一挂,那就没事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原本还有点期待,有点贪婪,想着大权在握的仆散鸠,第一次被吓着了,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他们以为这里是南宋,陕西驻军的统领姓岳啊?

    南宋那边敢杀了岳氏满门,因为除了岳家军,皇帝手里还有一把好牌。且岳家军毕竟是吃宋廷的饷银,南宋那边的老百姓再如何骂皇帝,但若是有人造反,那也绝对是反不起来的。

    陕西可不同啊,如今的陕西几乎已经经营得铁桶一块了,而且即使某人已死,但很奇怪的是,这地方的驻军以及大多数百姓,依旧忠诚于那个人——完颜康。要是有谁敢杀了现在那些完颜康的继任者们,手掌兵权?完全是开玩笑,等待着他们的是被士卒和百姓砍成碎片!

    所以,仆散鸠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就是劝那些家伙谨慎行事,至少查清楚了,他们面对着什么样的人。

    好说歹说,那些人总算是安下心来,老实了一阵。不过仆散鸠也知道,他们背地里笑他胆子被老鼠吃了。不过没有他,凭那几个虾兵蟹将根本进不到任何一个将领的身边,所以,他也就只能放心了。

    不过今天有人来请他,难不成是那些人也发现了他这边的动静,因而要……

    “他们不会杀我,他们不会杀我,我是陕西都统,我是陕西都统。”仆散鸠压低声音,像念经一样念叨着,坐上了马车。

    “仆散大人。”因伤在身的乞奴,坐在椅子上草草行了个礼。不过就算他没伤在身,这些陕西派系的将军们,除了他第一次到任的时候,从没对他表示出应该有的,符合彼此身份的礼貌与尊敬。

    “不知……赵大人叫本官来此,是为了何事?”而经历了那次差点让他丢了性命的大战,以及那次长途逃亡,仆散鸠也再没在意过什么尊敬,到底他也并不是那么不解世事,还是知道,战争年代,不会打仗的将领,就是个屁。

    “并非是我叫大人来的。”乞奴笑笑,但论表情和语气,该是少有的和颜悦色了,但这说的话,却让仆散鸠摸不到头脑了。

    “是我请仆散大人来的。”房门被推开,另外一人走了进来。

    要说服仆散鸠很容易,自然不能用什么为国为民去说,但只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做金国的功臣便好了。即,完颜康要取完颜洪熙而代之,仆散鸠是否愿意要这第一的拥立之功。

    自然,原本已经有一个“完颜康”失败了,不过,仆散鸠知道那人为什么失败,因为他是个假的,是个傀儡,无论是大部分完颜洪烈的旧党,还是全部完颜康的旧部,都没给这个人以任何支持。相应他的,只是一些先帝完颜永济的老臣子而已。

    但真的完颜康不同,至少仆散鸠知道,他很能打,至于是不是能治国……那也得用刀剑得了天下后,才能知道。

    仆散鸠是下午的时候被紧急叫来,但只呆了半刻钟,就又匆匆而出。不过他的表情,显然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

    完颜康只要把他送过去,他就会在适当的时机,说服完颜洪熙——仆散鸠的嘴上功夫,可是和他的战场功夫,成反比。

    这件事解决了,完颜康却还要派一个使者,派一个到宋国去的使者。欧阳克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甚至,完颜康觉得若是洪七公回来了,他也很适合。只希望,这两个人都没事。

    处理了军务,完颜康三分为了公心,七分为了私心,挂念起了离开的人。

    而这天夜里,让他挂心的人,就回来了——被抱回来的,浑身是血!

    那是完颜康正坐在床边上,想着这人到底是为什么没回来。突然窗户便被撞开了,完颜康抽出枕头下的刀,刚要开打,就听对面黑影说:“完颜小子!快点灯!”

    同时,他闻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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