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面前的酒杯里,盛的是程墨用蒸馏法制出来的高度白酒,酒香扑鼻,满室皆香。

    程墨对白酒没什么兴趣,前世除了在宴席上不得不喝之外,基本不碰白酒,来到这个时代后,对流行的浊酒更是滴酒不沾。之所以会摆弄出一套工具,整出高度白酒,却是因为大年三十,一家人围坐吃团圆饭,顾盼儿埋怨浊酒不够香醇。

    要香醇还不容易?程墨花了两个晚上,画了图纸,送到张清那里,很快做出成套工具,于是高度白酒提前几百年横空出世。

    不过,白酒刚面世,还没传扬开,只有几家通家之好,如安国公之流近水楼台先得酒,得以先尝为快。

    前几天酒送来时,安国公闻到酒香,尝了一口,便舍不得再喝,今天为了装逼,才倒一杯放在桌上。

    天气暖和,窗户半开,清风徐徐,酒香在风的吹拂下,已弥漫一室。

    安国公闻之欲醉,忍不住喝了一口,等了一会儿,程墨和曹山还没到,咽了咽唾沫,又喝了一小口,心想他们要再不来,只怕一杯酒就要被自己喝光了。他思忖着,看了看旁边的酒坛,犹豫着要不要藏起来,要不然若是曹山开口问他讨要,他给不给呢?

    就在他纠结不已时,门外的曹山也在纠结。门子不知程墨的计划,吱吱唔唔半天,一个清晰的音节也没吐出来。

    走在后面的程墨可不管曹山怎么想,越过他,迈步进了门槛。

    门子松了口气,扬声道:“两位侯爷到。”

    来了啊。把酒坛藏起来已来不及了,若被曹山瞧见,反而落了下乘,倒不如大大方方放在桌上,反正他就是要装逼,要馋曹山嘛。安国公急忙正襟危坐,装模作样端起只剩半杯酒的酒杯,放到唇边轻呷一口,道:“好酒啊好酒。”

    这就装逼上了?程墨“扑哧”笑出了声,好在丝竹之声大作,曹山又心事重重,没有听见。

    曹山见程墨进去,只好跟了进去,脚步有些沉重。刚走到廊下,便听里头安国公大声喊好酒,不禁更为郁闷,拉住前面的程墨,道:“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吧?”

    从永昌侯府过来时,还只是未时末,怎么一转眼,已是晚饭时间了?不请自来,赶上人家吃饭,不大好啊。

    程墨道:“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呢,怕什么?”

    “多谢,多谢。”曹山感激不已,连声道谢,道:“等会儿还请永昌侯为我多多美言几句,促成这桩亲事。”

    “那是自然。令爱对张十二情深义重,我定然成全她。”程墨胸脯拍得山响。

    能不成全吗?人就住在他家呢。

    曹山进门,见灯下四个身段儿窈窕的美人翩翩起舞,靠墙的桌后坐着一个灰白胡子的老头,不是安国公是谁?他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巡视厅堂三遍,确认只有安国公一人,于是露出笑容,道:“你倒懂得享受。”

    程墨已在安国公旁边坐了。

    安国公挥手示意歌伎退下,再次端起酒杯放到唇边呷了一口,砸巴砸巴嘴,道:“好酒啊好酒。”

    程墨别过脸偷笑,你可真会装。

    曹山是喜酒之人,细细一嗅,空气中果然有酒香。他顾不得和安国公见礼,大走进过去,抢过安国公手里的酒杯,仰脖子一饮而尽,只感满口醇香,美妙无法言传。

    安国公不干了,道:“你怎么抢我的酒?”

    “还有没有?”曹山瞪眼问,一眼瞥见桌上的酒坛,一把拿起来取下盖在上面的盖子,顿时满室都是酒香,他喉结上下滚动,拿起酒坛凑到唇边,仰脖就要喝。

    安国公心疼得不行,一把抢过来,道:“曹子平,你要抢劫吗?”

    酒坛被抢回去,曹山央求道:“给我倒一杯呗?”

    “不行,”安国公严辞拒绝,道:“我总共就这么一坛,自己都不舍得喝,哪有多余的给你?你跟我很要好吗?”

    这逼装得有点过了。程墨笑吟吟看两个老头为一坛酒争得脸红耳赤。

    曹山低头瞥见看桌上的酒杯,拿起来伸出舌头就往里头舔,一副兴犹尽的样子。

    安国公觉得恶心,道:“我行行好,这杯子送你吧。”

    曹山舔了好一会儿,直到酒杯再也舔不出酒味,才依依不舍放下,道:“我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你却在这里喝酒?哼,你倒自在。我们就要成为亲家了,这酒难道你不该分我半坛么?”

    话一出口,曹山心情大好,原来求亲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嘛。

    安国公心里舒爽得不行,嘴上却是不饶人,道:“你不是说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吗?我儿十二郎已和东闾英的闺女结为秦晋之好了,我怎么会和你成为亲家?”

    “什么?十二郎的亲事定下来了?”这一瞬间,曹山真是欲哭无泪,怪只怪自己一心想把女儿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才导致今天女儿沦为妾侍啊。

    安国公得意洋洋道:“就在昨天啊,我儿已封列侯,就是公主也尚得,娶东闾英的闺女还不是手到擒来。”

    果然被程墨说中了。曹山悔恨不已,对程墨道:“永昌侯,你说现在怎么办?”

    你刚才可是拍胸脯保证过的,现在总得想办法把东闾英家的亲事退了,娶我的闺女吧?

    程墨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道:“可惜来迟一步,我也无能为力啊。”

    你不是挺会拿乔吗?那就看看谁装得过谁吧。程墨自是不会拆穿安国公的谎言,不仅不会拆穿,还为他圆谎。

    曹山一屁股坐倒在椅上,想起年前程墨两次上门替张清求亲,都被自己拒绝了,害得女儿只能为妾,心就跟油煎似的,接着一股无名火自心头升起,不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他越想越生气,挥拳砸向面前的酒杯,酒杯应声碎成几片。

    程墨见他脸色狰狞,突然出手,忙道:“张伯父不是不知道令爱跟随十二郎离家出走的事么?你要是早点答应这门亲事,岂不是没这些波折?”

    曹山咬牙切齿道:“要是亲事不成,女儿又不肯回来,我就死给你们看。”

    瞻前顾后地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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