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宁母子跟随金秀返回了他的府邸之中,不过耐心等待了几日,便果然等来了天蓬元帅的神魂和玉帝的圣旨,依照惯例,天庭的旨意需由泰山行走衙门转达至阎罗殿,所以当然不可能饶过金秀这一层。
    金秀三人拿着圣旨一看,却赫然发现,玉帝对这位心腹爱将果然极为关照,圣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着令天蓬元帅保留其今世之记忆,投生于一大户人家,为诸子之长者,一生衣食无忧,各殿阎罗不得延误。
    圣旨是太白金星亲笔代写,字迹工整隽秀,清晰明了,可以算是一幅艺术品了,不过,三人对着这道圣旨,却发起了愁来。
    玉帝的旨意,当然不可能违逆,金秀的权力本就来源于天庭,若是不按圣旨办事,十殿阎罗也不可能买账。不过,若是依照这圣旨来办的话,他们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蓬元帅投胎去凡间享福,满腔怒火自然无从发泄了。
    关键之时,却是胡宁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
    圣旨当然不能丢掉,但却可以修改,尤其是“诸子之长者”里那个“诸”字,如果顺着笔势涂改一番,便不难将其改做一个反犬旁的“猪”字,一字之差,旨意可就完全不同了。
    大户人家也有猪圈,猪圈里当然会有初生的小猪,一窝小猪少则三四头,多则十来头,要给他安排一个“猪子之长”的身份,简直不要太容易。
    至于一生衣食无忧,那就更是废话了,大户人家的猪,自然有专人照料,又哪里会缺少吃喝?至于衣服......猪为什么会需要衣服?
    最关键的是,将圣旨这么一改,可就生生地将天蓬元帅打入了畜生道,尤其是在他保留了前世记忆的情况下,对一个天庭的元帅来说,又何止是屈辱?也算是为云翔出了一口恶气了。
    就算以后有人问起此事,金秀也可以推做不知,毕竟,错别字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也算不得稀罕,想查到金秀头上也并不容易。
    计议已定,于是乎,三人花了足足半晚上的工夫,一份加工版的圣旨便新鲜出炉了,与天蓬元帅的神魂一起被送入了阎罗殿之中......
    云翔听到这里,一时间竟是目瞪口呆,他虽然一早便知道了天蓬元帅会投错了猪胎,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胡宁、金秀和九尾夫人的杰作,而且目的却是为了帮他这个穿越者报仇而已。
    震惊之后,他的心中也是感动异常,无论从天庭的圣旨来看,还是从胡宁的卜算来看,他们此举都算是逆天而行了,其中的风险当然是不言自明,然而,他们却都没有丝毫的犹豫,所为的却也仅仅是给自己出上一口恶气而已,人生能得到这样几个知己,夫复何求?
    九尾夫人见云翔呆立不语,便也开口笑道:“小蛤蟆,这奸贼竟敢谋害于你,如今已落得如此下场,你可算是解气了?”
    云翔抬起头来,盯着二人看了良久,上前拉住他们笑道:“夫人,宁儿,辛苦你们了。我这一口恶气,如今可是出得淋漓尽致啊。”
    二人见这一番努力换来了云翔的认同,也是欢喜不已,三人顿时笑做了一团,连一旁的凤凰此时都顾不得吃醋,加入了三人的笑闹之中。
    半晌之后,云翔再去想那传说中的猪八戒,忍不住开口问道:“宁儿,你可知道那天蓬元帅如今投胎到了何处?我想亲眼见他一见,又该往哪里去寻呢?”
    胡宁一听这话,却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好笑之事,道:“叔叔若想当面讥讽他一番,怕是还得再等上三四个月了,如今他尚在母猪腹中,你便是想见也无法见到啊。”
    云翔顿时一愣,奇道:“按照时间来算,他出事怕是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母猪怀胎也不过三四个月而已,他怎的眼下还在母猪腹中?”
    胡宁摇头道:“叔父有所不知,这奸贼性格也算刚烈,发现自己错投了畜生道,甫一出生便自尽了,如今却已是第二次投胎了。”
    云翔愕然道:“第二次投胎,仍是做猪吗?”
    胡宁笑道:“这是自然,据金叔叔所说,玉帝的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的是‘猪子之长’,即便是他投生一千次,仍是在畜生道中徘徊罢了,除非哪天被玉帝发现,方才能够解脱。只不过,他如此频繁地更换肉身,对神魂的损伤也是不小,只怕再自尽上几次,那一身修为也就散去大半了。”
    云翔恍然大悟,心中居然莫名地对天蓬元帅生出了一丝同情之心,这家伙本就歧视妖族,可如今这形势下,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修炼成妖这一条路了,对他的心理伤害将是何其巨大啊。也许直至百年之后,才会有望海菩萨前来渡他入西天,但他最向往的天庭,却终究,没有再回去过。
    可怜,可悲!
    再想深一步,无论是天蓬元帅的被贬,还是沦入畜生道,其实都与他这个穿越者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那么,究竟他是这段历史的破坏者,还是本身就是这段历史的一部分呢?
    这样的问题,当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不过,他此时却忽然产生了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似乎他已经不再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而是深深地嵌入了这个世界之中,也许前世的那一段经历,才是一场梦而已吧,真正的自己,自始至终都是那一只蛤蟆。
    陪伴了云翔几日之后,九尾夫人便自行返回压龙山去了,她是山神,终究还有自己的责任,倒是让凤凰松了一口气,而胡宁则毫无意外地继续留了下来,根本不愿随母亲回到那枯燥乏味的压龙山中。
    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云翔再也不会小瞧胡宁的占卜之术了,便时常去请他占卜些未来之事,以便未雨绸缪。不过很可惜,胡宁的修为终究有限,对于那些大事的占卜结果,也总是异常模糊,很难说真正有什么帮助,试了几次之后,他也便放弃了,也许等以后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之事,再去找他占卜才比较有效吧。
    接下来的日子,云翔的生活再次变得规律无比,每日除了修炼,就是打理寨中的事物,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期间去五庄观放了一次血,又去五行山为猴哥减了减负,再顺道去灵山城探望了一下容老祖,还花费了些财物在白无双那里“寂灭”了几次,其实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了。
    很快地,他离开天庭即将满一年了,然而,才刚刚过完了正月十五,天庭的故人便再次来访,却还是武德真君本尊,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带来了满腹的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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