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港,两道身影快若闪电,迅速掠过港口。
    港口的重建依旧在继续,毕竟距离那一场毁灭乐口岛的天灾海啸,才过去不到半个月,港口的重建工作并没有这么轻松。
    正在港口巡视督工的城主东方玉,悠悠的抬起头,看到那两道疾速掠过的身影,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与敬佩。
    旋即,两道身影已如流星赶月一般,飞到了地平线的另一边。
    这两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林轩与千灵!这一天,是归墟寒门傲子岱斐大婚后的第五天。
    一路无话,林轩与千灵二人,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疾行半日,不知跨越了多少万里路程,见千灵脸上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林轩不由有些心疼。
    千灵丫头灵力虽浑厚,但也禁不住这般消耗,到了此时,已有几分捉襟见肘,需要停下来休息了。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林轩拉住了她,二人身形为之一顿,千灵点了点头,她亦知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
    只有休息好了,灵力恢复了,她和林轩才能以更快更好的状态回去,回去不周山。
    密林之中,燃起一缕火光,一缕青烟,吃过一些食物后,千灵的状态显然好了不少。
    所以她眨了眨眼睛,问林轩道:“后来呢?
    那位九玄姑娘,她为了守护蚩尤之心,已杀了十几个得到蚩尤意识指引的人,为什么独独放过你?”
    数十万年,自从蚩尤撞断不周山,意志与不周山的神石碎片飞溅到诸天万界,以及中央仙界的各处。
    偶然之间得到神石碎片的中央仙界修士,又岂不会得到蚩尤意志的指引?
    要知道,在数十万年前,蚩尤的意志与不周山神石碎片的力量还并未消退。
    而蚩尤本就是造化之主,他的一缕神魂意志,哪怕是最微小的一缕,都足以让一个天赋不错的修士,踏入高手行伍!不用怀疑,这就是造化强者的恐怖之处!而这数十万年来,也并非没有天赋异禀,惊才绝艳之辈得到过蚩尤大神的垂青。
    只不过,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深入从极之渊,想要得到更大的好处,得到蚩尤之心的时候,却遇到了九玄姑娘。
    ——也就是狂蛟肚子里的那位。
    所有寻找蚩尤之心,对蚩尤之心有觊觎的家伙,全部都陨落在了九玄姑娘的手里。
    也正是经历了几次这样的变故,才让九玄构筑起了三界三魔王的防线。
    她先挑选了一只从极之渊中最强大的存在,然后以无上的手段,将一些陨落在此处,法力还未消散的高手的力量,嫁接到了这大鱼怪的身上,这便是灭域霸主无间魔王的诞生。
    而后亲自杀死了一位前来寻找蚩尤之心的武道高手,奴役其灵魂,让其变成了行尸走肉,守护在冥域之中。
    至于最后的极域,便是由九玄亲自守护,因为这里已接近了从极之渊最底层,是离蚩尤之心最近的地方。
    只不过她平时并不现身,因为以狂蛟的实力,足以碾碎大多数来到此处的修士了——这狂蛟,本就是从极之渊的霸主,连无间魔王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世间许多事情,本就是没有道理的。”
    林轩有些落寞的笑了笑,他眉间惆怅,多有几分唏嘘。
    千灵没有继续问,只因这是她第一次见林轩露出这份多愁善感的表情,她不忍心继续去追究。
    但林轩却没有隐瞒,只是徐徐道:“一个人,能活百万年,本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千灵点点头,确实不寻常:“这世上本就没有人能活一百万年,除非是……”除非是造化强者,已抵达彼岸的超脱者!千灵又道:“但在从极之渊深处,连空间与时间都能冻结。”
    林轩摇头:“可她不敢冻结,她一刻也不敢离开蚩尤之心。”
    “所以她的生命,随时可能到尽头?”
    千灵惊呼一声。
    蚩尤之心遁入从极之渊已是发生在几十万年前的事情,而在这事情发生的最初时候,九玄就已有抵达从极之渊深处,守护蚩尤之心。
    这岂非就意味着,她在数十万年前就有了纵横天下的力量?
    而一个武道修士,要修炼到这样的境界,哪怕是天赋最好的人,没有个数万年也觉无法做到,甚至是十几万年!而任何一个修士,无论用何种手段,何种神通来保持,就算不断的尸解、兵解、重生、转世,这个大限也是一百万年。
    一百万年,已足够长了。
    千灵叹息道:“她……九玄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人寻找蚩尤之心,本就是蚩尤的意愿?”
    “或许是她太爱他了,甚至爱得扭曲,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心。”
    林轩也叹了口气,情之一事,简直让人又爱又恼,亦是这世上,最为难懂的复杂感情。
    人心本就已足够复杂,何况是爱情?
    林轩又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曾说过,我踏入狂蛟腹内的时候,看到九玄姑娘正穿着红装,一副将要出嫁的样子?”
    千灵点点头,这一趟从极之渊的经过,林轩已是事无巨细与她说了,所以她当然知道。
    千灵道:“你也曾说过,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她穿上嫁衣,出嫁的时候。”
    林轩道:“所以当一个女人在最美的时候死去,岂非了无遗憾。”
    千灵闭上了眼睛,她已明白,原来九玄姑娘,已是真正的油尽灯枯,再无力出手。
    她并非不想杀死林轩,只是,在林轩踏入狂蛟腹中的那一刻,那将林轩身上插了三个血窟窿的那一击,已是她最后的力量。
    一个女人在最美的时候死去,何尝不是最凄美的事情?
    但好在,她已了无遗憾,只因她的心,本该在数十万年前就已死去。
    千灵深深地看了林轩一眼,许久,却摇了摇头。
    因为她已无法感同身受到九玄的爱情,她问自己,如果林轩死了,她会如何?
    她会哭,会伤心,会无法自拔,会绝望……可她却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九玄所做到的。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奉献所有的生命与力量,只为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这的确很难。
    “然后呢?”
    千灵有些黯然神伤,她转移了话题,轻轻问道:“那天皇镜已落入你的手中,与你融合,你又拿什么与归墟族老们交差?”
    说到这个,林轩却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哈哈大笑,似是遇到了这世上最快乐的事情,他笑得弯下腰来,抱着肚子。
    看着他笑,千灵也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林轩的笑容总是那么的有感染力。
    “天皇镜已与我融合,我拿什么交差?”
    林轩笑完,才耸了耸肩,轻松道。
    千灵眨了眨眼睛,没有明白过来。
    林轩看着她,笑得愈发开心:“所以我根本就没敢回元老府,我直接回了岱斐家院,找到了你。”
    千灵惊讶道:“这么说来,你急匆匆拉着我走,岂不是……”她已明白过来,而且就算她上一秒还没有明白过来,这一秒,也要明白过来。
    “竖子,哪里走!”
    大族老雷霆震怒的声音,已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
    林轩长笑一声,千灵只感觉到一阵轻盈,她惊呼一声,但话音还未落,却骤然脸红起来。
    因为她已在林轩的怀里,林轩一把将她抱起,速度奇快的飞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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