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黎明死了,吊死在了白家的大门上。
    用他的话说,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就算要死,也不能劳驾别人,他得自己动手。
    同时,他也自诩是个斯文人,要选个体面的死法。
    割喉、撞墙乃至服毒都不行,但凡看得见自己的血,他都会恐惧。
    所以上吊,是个不错的死法。
    他可以清楚看到这个世界在他临死前定格成的模样,最后在绝望中慢慢窒息,直到彻底死去。
    沈默从头看到尾,一言未发。
    就像蔡黎明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他也没打算放过蔡黎明。
    留着这样一条毒蛇在苏城,他不安心。
    而随着蔡黎明的死亡,苏城这个巨大的舞台,也彻底圆满落幕。
    直到最后,沈默也没有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退出。
    他是一个旅人,一个匆匆路过苏城的过客。
    苏城的戏落下帷幕,而他的戏,才刚刚开始。
    ……
    这一夜,倾倒的火炉燃起冲天大火,将整个白家付之一炬。
    白文良和白天逸父子在大火中化作焦炭,至于白家的其他女眷,则是顺利逃出了火海
    立足苏城两百年之久的白家,彻底湮灭。
    昔日的苏城四大家族,只剩其三。
    而在得知白家覆灭的讯息时,几乎大半个苏城都重重松了口气。
    白家不死,沈默一旦离开,苏城恐怕永无宁日。
    天亮了。
    李家别墅。
    李松杨父子一夜未睡,在消息传来的那一刻,父子二人同时振奋精神。
    在短暂的兴奋后,李轩便摇头感慨起来。
    “看来,是该到了分别的时刻。”
    尽管沈默从没跟他说过,但他好像很清楚沈默的行踪。
    李松杨轻叹道:“他能在临走前解决白家这个麻烦,说明还念着我们的情谊,不枉相识这一场,你去告个别吧。”
    “告别……是该告个别。”李轩灿烂一笑,起身道:“下次再见面,不知是何时何地,又是何种心情了。”
    ……
    傍晚时分。
    李轩带着小红小蓝等七女,在他初次识破沈默身份的的湖边亭子中见到了沈默。
    没有任何邀约,李轩赶到时候,沈默已经静坐多时。
    “看来,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李轩不等到近前,便朗声笑道。
    沈默一回头,淡笑道:“我左思右想,大概也只有这里,最适合告别了。”
    李轩在他对面坐下来,小蓝七女静静站在他后方,一如那一晚。
    只不过那一次是初见,这一次,是别离。
    两人笑的格外灿烂,眼里丝毫没有离别的伤感。
    笑了一会,李轩悠然道:“其实早在那个时候,我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从沈默回到苏城,到今天,满打满算还没到半年。
    这半年里,苏城却是改天换日,先是以万家为首的一众家族覆灭。
    再然后,号称半个苏城的蔡家,也彻底沦为过去,只存在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
    沈默笑了笑,随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下次再见面,或许就是在异地他乡了,希望那个时候,我还没被你甩开太远。”李轩叹道。
    沈默微微怔神,“你也要离开?”
    李轩感慨道:“一个池子的水清了,鱼儿也就没了挣扎求存的动力,最后的结果,无外乎两种。”
    “一是被人捞出去吃了,二是老死在池子里。”
    沈默晒然一笑,道:“所以,你打算跳出池子去看看?”
    “我这条孱弱的鱼苗,也想去看看大海啊……”李轩满脸憧憬,一颗年少不安的心正在躁动。
    沈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小蓝几女,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这是武道的基础入门篇,就当是临别前的礼物吧。”
    李轩也不客气,一把抓过册子,眼睛一亮道:“沈兄,莫非我也有很高的武学天分?”
    “毫无天分!”沈默毫不留情,直接断绝了他的念想。
    李轩体弱多病,这样的体质,想要成为武道高手,难度相当于公鸡下蛋。
    李轩听完双肩一垮,表情略作失望道:“那你给我这东西干嘛?”
    沈默目光扫了一圈他后方的几女,淡淡道:“你虽然没天赋,她们却是有的,这册子可以帮她们成为武道之人。”
    “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就要看她们自己了。”
    此话一出,小蓝等女纷纷目光大亮,急忙鞠躬道谢。
    一直以来,她们敬佩的都不是沈默在苏城的地位,更不是风华集团少东家的身份。
    而是那一身强悍的武道实力。
    这册子对她们这些未入门的菜鸟而言,价值胜过千金。
    沈默放下册子,望着李轩似笑非笑道:“他日走到某处,听闻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仗着七个老婆胡作非为,想必那个人,就是李兄你了。”
    “那也不过走一遭沈兄走过的路,吃软饭,你可是行家!”李轩毫不示弱道。
    两人说罢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笑声中,沈默起身挥挥手,大步远去。
    李轩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落日余晖中,这才悠然一叹,脸上竟是多了几分不舍与担忧。
    “经此一别,山高水阔,愿君平安!”
    ……
    也许是独来独往惯了,沈默一直不太喜欢依依惜别的情景。
    就像当初离开苏家,他一个人不辞而别。
    如今的心境,和那是大概是一样的。
    辞别了李轩,沈默又去看了看宋明月和陈月霜两女。
    从初到苏城,两女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在这之后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去了城南的娱乐城。
    如今的雷虎,虽然还挂名苏城的地下之王,但早已带着几千兄弟漂白上岸。
    得知沈默要离开,雷虎夫妇,尽是泪如雨下。
    最终被沈默骂了一顿,这才勉强收住情绪。
    纵然雷虎一万个想要跟沈默一起前往帝都,可他只是个普通人,留在苏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雷虎也清楚,以他的实力,能跟随沈默到今天,已是三生有幸。
    他的实力,也仅限于在苏城这个地方称王称霸。
    沈默将苏念夫妇托付给了雷虎,也算是安心了不少。
    有雷虎照看,即便他走了之后,周静和苏念也同样会过的很滋润。
    这大概,也是他能为两人做的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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