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瑜话音落下,场中的人族弟子,尽皆神色大变。
    “弟妹!你冷静。”
    秦月关面色凝重,上前便要抓住苏婉瑜。
    然而苏婉瑜边说边退,很快到了机关鸟边缘,再往后一步,便掉下去了。
    秦月关定下脚步,不敢再上前,只能焦急的看向沈默。
    沈默目光有些呆滞,隔空看向几步外的苏婉瑜。
    “连你……也要离开了么?”
    “对不起,沈默!”
    苏婉瑜轻轻皱眉,决绝道:“作为你的妻子,我已经很不称职了。
    不拖累你,是我最后的体面和尊严,我走了之后……萧姑娘和穆师姐,皆是你的良配。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我也会在天上好好守护你和爸妈,看着你开心幸福的。”
    “不要!”
    当苏婉瑜脚尖离开机关鸟的瞬间,沈默再也忍不住,疯了似的扑上去,想要抓住落下的苏婉瑜。
    然而,他又怎能拉回一个萌生死志的人。
    他趴在机关鸟边缘,绝望的向下看去。
    苏婉瑜缓缓下落,那充满无限眷恋的眸子,贪婪的望着他,想要将他的样子最后印在脑海中。
    机关鸟重新变的平稳,叶轻尘顾不得难过,上前一扳摇杆。
    这机关鸟终于稳步上升,朝斜上方距离不到十米的岸发起最后的重逢。
    扑通!
    一声清晰的水花声响起。
    沈默眼睁睁看着苏婉瑜落下,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仿佛心脏被人掏空了。
    这是他第二次体验失去苏婉瑜,比上一次要更清晰,更痛苦,更加绝望。
    上一次,至少抱着她,还有一丝希望。
    可这次呢?尸骨无存,连一点念想都没留下。
    沈默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表情,他想要大哭一场,然而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仿佛他眼前的世界,完全变成了黑白色调,冰冷的再也没有一丝温度。
    那抚琴女子留在他体内的紫气,再次横冲直撞,像是一头蛮牛。
    沈默仿佛感受不到那极致的痛苦,只是呆呆的站起身。
    机关鸟上岸了,在叶轻尘的操纵下,稳稳落在对岸的平台上。
    这艰难的第八关,终于闯了过去。
    可在半途中付出的代价,沉重的让人无法接受。
    来的时候,十四人外加一只鹤。
    落在岸边时,只剩下七人。
    沈默最在乎的人,全都在路上死了个干干净净。
    他木然的坐在对岸,脑海犹如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一直以来,他自诩头脑清明,乃是队伍中的绝对智囊。
    今日还是头一次,懵的找不到方向。
    “节哀顺变。”
    叶轻尘轻轻拍了拍沈默肩膀,可说完这一句,他发现正视沈默,是那样的艰难。
    沈默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化作一丝苦笑。
    “你心里,比我好过到哪里去?”
    叶轻尘听罢,眼眶又红了。
    都是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伙伴,谁不是痛彻骨髓?
    沈默低下头,用了搓了搓自己的脸,将脑海中关于苏婉瑜以及那些死去弟子的音容笑貌抹去,艰难的抬起头来。
    一旁,秦月关苦笑道:“此前在第三层,看到那么多人走在我们前头时候,我们还一度以为,大家都能一起到最后。
    想不到……”
    众人默然,沈默随口问道:“你们里那黑暗中,感受到了什么?对了……你们在里面有触感?”
    沈默这个问题,让众人纷纷呆滞了一下。
    几人回忆了一下,而后齐刷刷的摇头。
    “怎么可能,那里所有的感知能力,都是封闭的。”
    “起初的时候,是有触感的,后来就没了。”
    “我也是……”
    几人有气无力的附和。
    沈默听完,微微凝眸。
    这几人的情况,都与他别无二致,没有任何触感。
    此前他要是没记错,苏婉瑜是与他最先走出来,并说自己一直牵着他的手。
    这意味着,苏婉瑜当时是有触感的……
    他原本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没了紫气,所以触觉没那么灵敏,因而和苏婉瑜有所不同。
    可现在,连叶轻尘几人也都没有触觉。
    他不禁心生疑惑,大脑仿重新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
    只不过,想了半天,他脑海中仍旧一团浆糊,想不到任何头绪。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忍着悲伤站起身。
    “走吧,第九层。”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在这里停下。
    就像秦月关所说的那样,他不光只有身边这些弟子,还有那些留在半途的弟子。
    就算为了他们,也必须振作起来。
    几人跟着沈默,进入了第八层与第九层的中间的白色空间。
    然而才一进来,沈默便感知到了一股强横且熟悉的气息。
    准确的说,是好几道气息,只不过最中间一人尤为突出,掩盖了身边人的锋芒。
    这白色空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沈默向前望去,瞳孔猛然一缩。
    “李承玄!”
    没错,这留在第八层通往第九层入口空间之中的,赫然就是李承玄为首的仙域弟子。
    在李承玄身边,还有昭月、秋雨、孟威、丁丑以及两位度劫九转高手。
    除此之外,竟然也是空无一人。
    看到沈默带着人族弟子出现,李承玄似乎也并不好意外,淡淡笑着回望过来。
    “沈兄,你终于到了。”
    “你在等我?”沈默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承玄轻轻摇头,“无所谓谁等谁,只是这第九层的入口,还没有开启。”
    “什么时候开启?”沈默又问。
    李承玄看了一眼他身后,淡淡笑道:“等我们汇合的时候。”
    沈默沉默下来,他明白了,这第九层,只怕要双方弟子要一同进入。
    先前的几层,两伙人都是各玩各的,如今到了第八层终点,才终于再度汇合。
    李承玄看向沈默后方,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来,沈兄的队伍,也损失惨重。”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沈默冷冷反讽。
    李承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沈兄,首先恭喜你活着走到这里。
    其次,我正式宣布,我们的战斗,就从这里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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