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凶残恶徒苏立言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愁愁愁,白了少年头,这一刻,苏瞻真想一夜白头,因为那样就没人认得他是苏瞻了,享誉祥符,名扬白鹿书院的苏大才子竟然被扭送到得月楼,要变成兔相公,这张脸可算是丢到爪哇国去了。苏瞻相信,经过这事之后,自己以后再也不用要脸面了,因为什么脸面都丢了。感受着汴河街上行人指指点点,真想把头塞裤裆里去,张不凡,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清晨的汴河街,已经满是行人,大家津津乐道的还是苏公子被送到得月楼的事。有些闺中女子大为叹息,因为从今往后又少了一位可以幻想的翩翩才子,而有些文人雅客则大叹可惜,经此一事,苏才子的仕途算是完蛋了。其中呢,还有一些骚客竟然眼红起来,因为以苏公子的相貌才学,入了得月楼,谁知他是给谁当相公呢?搞不好兔相公没当成,倒成了得月楼百余美人的好相公,说不得又是一场齐天艳福啊。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对当事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不论是当苏才子,还是当苏侦探,苏瞻还真是个脸皮奇厚之人,可脸皮厚不代表不要脸啊。好在大清早的,得月楼里没什么宾客,老鸨子桂姐领着两个龟奴迎了上来,瞧着张天雷和苏瞻的情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桂姐和苏瞻也是老熟人了,香帕一抖,素手朝着苏瞻胸口挠了挠,“哟,这不是苏公子么,听奴家话,莫折腾了,惹着小公爷,又要多受一番苦。”

    桂姐声若银铃,清脆悦耳,只是那张脸不是抹了多少胭脂粉,根本看不到本来面目,一张嘴红如血,如日本艺妓般,看上去很不协调,反正苏瞻每次看见桂姐都觉得瘆的慌,现在被桂姐这么摸摸抓抓的,浑身都打起了哆嗦,可惜嘴巴被堵着不能说话,只能以眼神示意桂姐高抬贵手。张天雷把苏瞻推给两个龟奴,沉眉吩咐道,“桂姐,公子之前吩咐的话你要记得,要是让姓苏的跑了,拿你是问。”

    “雷兄弟放心,苏公子在这呢,奴家保证他离不开院子半步”桂姐一对桃花眼水汪汪的,真让人怀疑她会不会找机会把苏瞻给吃了。

    张天雷显然是不想跟桂姐多说话的,估计是个男人都经受不住桂姐的摧残,吩咐几句,张天雷就打算离开,这下苏瞻可就急眼了,努力挣扎着发出一阵呜呜声。见苏瞻目露恳求,张天雷也有点不忍,毕竟年轻时从小玩到大的,于是回过身拔掉苏瞻口中的布团,寒着脸问道,“苏立言,你还有何话要说?”

    “苏某要见大小姐”苏瞻宁愿死在张紫涵刀下,也不愿意被困得月楼,好不容易光棍一把,张天雷却摇摇手,嗤之以鼻道,“呸,大小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老实呆着吧!”

    张天雷突然觉得苏瞻挺可笑的,好几年过去了,大小姐记不记得有苏瞻这个人都不知道呢,再者,大小姐还没回祥符,说什么都没用。吩咐几个龟奴务必看好苏瞻后,张天雷便打算离开得月楼了。桂姐站在一旁,那对水汪汪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看得苏瞻心里毛毛的,真要说起来,桂姐身材极好,玲珑有致,苗条多姿,肌肤晶莹剔透,唯独那张脸,不知涂了多少胭脂粉,就像脸上糊了一层白面,总之,两年来,苏公子就从没见过桂姐的庐山真面目,一想到以后要在这位白面鬼姬手下讨生活,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要完蛋了,别兔相公没当成,就先被白面鬼姬给吞了。

    张天雷表情古怪,不像哭也不像笑,心里也一直在琢摸着,公子如此对待苏瞻会不会太过分了?出了得月楼,往北走去,由于心里想着事情,没怎么注意,恰巧对面有几个人走的匆忙,于是两个人一下撞在了一起。对面那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捕服,一看就是公家之人,这身穿捕服之人正是开封府捕头曹铎。被人撞得生疼,曹铎当下就要发怒,可抬起头一看是张天雷,所有的火气全都压下去了,还赶紧陪着笑拱手道,“原来是雷爷,得罪得罪,没什么事吧?”

    曹铎身为开封府第一捕头,在这祥符也算一号人物了,可跟张公子手下头号心腹大将相比,还是差老远了,别看人家张天雷是个家将,可也授着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职位,虽然是虚职,可地位不是假的。张天雷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加之张家家规森严,国公爷张懋更是严禁府上的人仗势欺人作威作福,所以在外面的时候,张家人还是很低调的,哪怕是土霸王张仑,也只是爱胡闹而已,真要是作奸犯科的事情,他也没那个胆子。

    拍拍袖口的灰尘,瞧见曹铎虽然陪着笑容,却是一脸的急色,不由得好奇道,“无妨,曹捕头,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位开封府第一捕头火急火燎的?”

    张天雷相问,曹铎眉头一锁,犹犹豫豫的,随后拉着张天雷来到一株大柳树下,“雷爷,也不瞒你,咱这祥符出大案子了,昨夜沈员外惨死家中,吴知府限期七日破案,这不,刚打听到嫌犯的消息,曹某就赶紧急着去锁人了!”

    听曹铎说完,张天雷摸着鼻尖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很快就打个寒噤,不敢确信道,“曹捕头,你说的可是沈仲实沈财主?”

    “可不是他嘛,否则吴知府也不会亲自过问了”曹铎抚着额头,满脸苦涩。祥符县比较特殊,这还要从大明朝的行政情况说起,大明分十三布政司,类似于后世的省,各司设府州县,而开封府所辖数县,治所就在祥符,也就是说府衙和县衙同在祥符,有点类似后世的省政府跟市政府同在省会。一般知府衙门负责全府政务,祥符境内的事情归属祥符县衙门,可这次不同,死的可是中原第一财主沈仲实,沈家生意广布四方,影响深远,沈仲实被杀,对整个开封府来说绝不是好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影响了祥符境内的商贸,那对自己的仕途可就大大的不好了。所以,知府吴绵文直接越过祥符县衙,将案子调到了开封府,求的就是亲自监督,尽快破获此案。

    在大明各府县衙门,都有“限日”之说,每逢大案要案,上头就会下令限期破案,如果逾期不破案,那负责侦破案件的捕快衙役从上到下都得挨板子。沈仲实的案子影响太大,势必是限日破案,作为开封府第一捕头,这破案的艰巨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曹铎头上。曹铎知道此案不同以往,一接到任务就领人去了沈家。

    “嘶,真是那个小气鬼?曹捕头,你查到眉目了?”话问出来,就觉得有点不妥,嫌犯身份可视保密的,哪能随便说?

    张天雷干笑两声,不过曹铎好像并没有瞒着的打算,贴近一些附耳低语道,“经过问话,解元公苏瞻谋财害命的可能性最大!”

    嘎吱,张天雷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下来,瞪着眼盯着曹铎一阵猛瞧,不会搞错了吧,苏瞻会有胆子杀了沈仲实?再说了,昨天苏立言被小公爷追的慌不择路,还有心思去害沈仲实?

    曹铎可不管张天雷怎么想的,领着人风风火火的去抓苏公子了。得月楼里,苏瞻拱着手围着桂姐一阵讨好,惹得桂姐咯咯直乐,“桂姐,你看这柴房就没必要了吧?”

    “哎,苏公子,这可怨不得奴家哦,张公子把你丢给奴家,那自然是奴家说了算的”桂姐掩着小嘴,一对桃花眼瞟来瞟去的,不知怎地,她觉得齐大才子有点不对劲儿呢,来了这么久,竟然问也不问素雅的事情,“小王、小八,将苏公子请到柴房去!”

    话音方落,两个身高马大的龟奴从桂姐身后走出来,他们咧着嘴一阵邪笑,眼睛里透着两道莫名的光,苏瞻只觉得菊花一紧,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死也不能当兔相公的,当即转过身就要跑,可哪里跑得了,很快就被小王小八抓住了,“快放手,本公子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你们如此妄为,本公子要告你们!”

    苏瞻急的哇哇乱叫,桂姐却浑不当回事,苏瞻确实有功名在身,放在平时自然不敢把他怎么样,可现在是小公爷发话,那还怕什么?

    王八兄弟拽着苏瞻往后院拖,苏瞻大呼大叫,脸色苍白,那是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就是没有这份勇气罢了。砰地一声,得月楼的门被人猛地推开,紧接着一身红色捕服的曹铎领着几个衙役冲了进来,一看到曹铎,苏瞻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大叫道,“曹捕头,快救救苏某,这些人胆大妄为,逼良为娼....”

    桂姐一看见曹捕头面色不善的冲进来,还有些怕的,可一听苏公子这话,当即被逗乐了,你一个大男人,说什么逼良为娼?曹铎寒着脸,晃着手里的铁索迈步走来,苏瞻吞着口水,别提多高兴了,从没觉得曹捕头如此伟大过,等过了这事,必须跟曹捕头结拜为兄弟才行。

    哗啦一声,苏瞻直接傻眼了,因为那铁链锁的不是王八兄弟,而是他自己。

    “苏公子,你涉嫌谋杀沈仲实员外,这就随曹某走趟开封府,接受吴知府审问吧!”

    什么?苏瞻半张着嘴巴,一个字说不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还没摆脱兔相公的命运呢,又变成了杀人犯,大明朝,你为什么这么黑暗?

    【普及点小知识,爷这个称呼在明朝有是有,但不会单独出现,一般是尊敬的语气,前边加上姓氏,例如吴爷、章爷,单独称呼爷,是从清朝开始的,是奴才对主子的称呼,另外太太、少爷这个称呼在明朝也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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