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薇说的是这个理儿,但是,她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都有那么点别扭呢?
    识薇在裴真言面前,就少有掩饰的时候,对识薇的脾气自然是了解的,这纯粹是大女子心态又发作了。——本来是她自己的事儿,现在却要让原本应该居于她庇护之下的人去处理,她这心里边,可不就不得劲儿了吗?——“你呀。”裴真言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识薇有些孩子气的皱皱鼻子,不过,到底是没在这件事上计较,那点小别扭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说起来,由自家美人动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有那么些人,总将自家美人视为心腹大患——实际上自家美人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他们心怀鬼胎,就怕被自家美人给知道了,以至于就想将他拉下马,除之而后快,如此这般,给他们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自家美人亲自动手,肯定心里也会比较舒畅。
    “倒是你要当心些,没有万全的把握,宁可不做,也不要轻易冒险。”
    一堆人盯着呢,万一这时候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不是正好借机生事!
    “君君也该多相信我一些才是。”裴真言将这话还给她。
    识薇挑眉,然后吧唧一口亲在裴真言唇上,“信,怎么不信,我家美人可是九天神祗,收拾一群凡夫俗子,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又促狭了。”对于识薇是不是的作怪,裴真言能如何呢?当然只能宠着纵着,虽然他这心里同样不那么容易进去,但是,谁让迄今为止,就识薇一个姑娘家在里面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他又未曾想过要将她给挪出来,自然只能越发用心的捧在手心里。
    说完了正事儿,识薇就又跟裴真言腻歪,时不时的撩点火,有着些孩子气一般的小坏,有带着点白日里不会见到的娇俏,当真是让人甜蜜又苦恼。
    裴真言被识薇闹得没办法,继续下去,他或许真的把控不住自己,所以,干脆在夜半离开了,彼时,衣衫有那么几分散乱,那不似凡人的气息似乎也不见了踪影,沾上了地气,沾上了人气,倒是显得真实了不少。
    识薇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将自家美人逼得甚至有几分狼狈,她笑声不止。
    裴真言临近院门口的时候,都还隐约能听见她的笑声,不过,除此之外,整个水榭都安安静静的,所有的下人,就好像睡死了一般。
    裴真言无奈的摇摇头,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在跨出水榭之后,面上又恢复了清冷。
    今晚天上遮了一层云,透不出半点月色,不过,即便如此,裴真言在夜色中行走,也半点不见异样,黑暗,好似完全不能遮住他的眼睛。
    一路上,自然是遇到了在大将军府巡视的护卫,而且这些护卫在识薇的调教之下,各方面的能力都与日俱增,然而,即便是如此,裴真言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紧不慢不躲不避的离去,也没有任何人有丝毫察觉。
    而识薇同样心宽得很,在裴真言离开之后,往那夜明珠上丢了一块帕子,大热的天也不用盖什么在身上,不过,想起自家美人身上依旧凉凉的触感,现在睡在席子上,还没睡在他身上舒服,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应该留点余地的,抱着他睡肯定更舒服啊。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识薇还是很快入睡。
    而裴真言如同来大将军府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观星殿。
    在竹楼中久坐,半点没有歇下的打算,月末小半个时辰过去,裴真言提笔,刷刷刷的开始书写,一张纸上,竟是将整个建安皇城中的几大门阀、一流世家、二流世家,还有几个比较有权势的皇室宗亲,悉数的囊括了进去,写完之后,又另外写了一张纸,将事情交代清楚。
    处理妥当之后,裴真言闭上眼睛,明明还是那个人,然而给人的感觉去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其睁开眼睛之后,那股清冷高华气息不见了,变得咄咄逼人的锐意与凛冽。
    尊主扭了扭脖子,仿佛能听到脖颈处的咔嚓响声,再将目光落到面前的桌案上时,嗤笑一声,“这还不到时间呢,会主动让我出来,果然是不安好心。”
    他们“二人”的记忆虽然不不通,也没有刻意去了解彼此的事情,但是,裴真言毕竟是地位崇高,非同一般,有些事情,尊主就算是不想知道都很难。
    虽然尊主武艺更强,而裴真言在玄学方面堪称前无古人尊主却半点不通,另外就是性情南辕北辙,但是除开这几点,他们的学识,见地,手段等等方面,都是非常出色的,如此这般,尊主自然也能察觉到裴真言的处境,好吧,因为共用一体的缘故,这自然也是他自己的处境,毕竟,若是身体倒了霉,他必然也不能幸免不是。
    尊主早就嫌弃裴真言身处危局也磨磨唧唧不作为,这一回,终于要动手了,多少有点兴奋,不过,纸上交代,不能真的将人给废了,尊主又有点不爽,暗骂一声妇人之仁。
    不过,转念一想,也知道另一个自己的顾虑,毕竟,若是世家的武者真的都废了,江湖上的那些人,指不定就会趁机蹦跶,残杀世家中人,到时候,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十有八九会调兵遣将予以围剿,届时,还不知道会弄出怎样的乱子呢。
    他的势力也在江湖中,必然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实在得不偿失。
    尊主暗中培植江湖势力,如今在江湖上有着难以企及的地位,当然,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人人都说,那个无门无派,同样也没有明确势力的尊主,手底下势力庞大,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出现,也均是以面具遮挡,无人窥得其真面目。
    对于这个,尊主其实还挺有成就感,但是吧,造就这些,完全都是形势所迫,因为他没有身体的主控权,有时候想想也是相当的窝火,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改变这种局面,奈何,始终找不到头绪,好在裴真言基本上都会定时将他放出来,而他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压制他,让事情中途出现纰漏,他事情多的时候,按一年到头总时间来算,他其实控制身体的时间还更多一些,如此这般,这些年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形成一种难言的默契。
    这一次的时候,尊主也知道,让裴真言自己来,其实也能做到,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之所以让他出面,大概还是以防万一,这些世家武者“被废”期间,江湖上若是出现什么动乱,好让他的人一力镇压,继续维持江湖与朝廷的平衡。
    不过,近来江湖与朝廷之间,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太平,起因是福亲王,这事儿也怪不得福亲王大动干戈,这一次一次的被针对,泥人都还有三分土性呢。
    不管是尊主自己的直觉,还是源自下面人得到的消息,都是有人存心在里面搅弄风雨,两边挑拨,以至于闹得越来越僵,而这幕后的人也是厉害,竟然一直都未曾暴露。
    尊主瞧着纸面,他有一种直接,另一个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吧,尊主又根本拉不下脸来询问,明明他才是江湖霸主,却要他去询问常年足不出户的裴真言,不仅是没面子,这里子说不得都要被扒掉了。
    尊主又将两页纸张瞧了瞧,“沈氏尤甚”几个字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沈氏是干了什么将裴真言给惹毛了?尊主觉得,在见到自己的那些属下的事情,应该先了解了解情况才是。
    将两张纸给烧了,尊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意的将领口扯了扯,然后看到了胸口明显的痕迹,这种事虽然早就不是第一回得见了,但是,还是忍不住有几分脸黑。
    看这痕迹就能想象得到那美人有多热情火辣,偏生自己连丁点味儿都尝不到,要知道,除了小美人头一回来到这竹楼,裴真言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让他摸了出来,有那么一丁点的感觉,却也仅仅是一丁点,顶天就是知道裴真言在干什么,从那之后,裴真言跟小美人亲近的时候,不对,是只要有小美人在,他就绝对没有半点出来的可能。
    明明是共用一体,裴真言却对他严防死守,别说吃肉喝汤了,连闻闻味儿的机会都没有。
    早些年,裴真言自己清心寡欲,就跟那敲钟的和尚似的,偏生连他也不能碰任何女人,但凡有那个苗头,他立马就会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而面前的女人,往往也会被灭口,这大概也是尊主唯一得见裴真言狠辣出手的时候。
    一回两回的,尊主也失了兴致,反正他也不是非要跟女人欢好不可,但是现在呢,裴真言自己有女人了,不让他沾边,而其他的女人照样不准碰,还真是别提有多憋火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尊主咒骂一声,很想撂挑子不干了,不过,又舍不得控制身体,行动自如的机会,又将衣服不耐烦的给掩上。
    尊主觉得,要论悲催,这世上大概就没有比他更悲催的人了,偏生早就这一切的人,他摸都摸不到,就更别说拎出来狠狠的给揍一顿了。
    尊主的心情格外有些暴躁,如此一来,就有人要倒大霉了,从今晚上开始……
    识薇不知道自家美人要怎么做,但是,接下来的两三日,整个建安皇城都跟往常差不多。
    倒是议论识薇的人变得格外的多,识薇去了一趟国子监,甭管男女,见到她,目光都悄悄的落到她身上,一个个还自以为很隐蔽,对于这些,识薇自是不以为意,不过,在影响到谢韫之后,她就又不去国子监了,反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种日子,她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继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国子监祭酒都不介意,当然,就算是介意,也左不过就是退学,这对识薇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趁着这个机会,识薇倒是又去了一趟王氏,找王太尉聊聊天。
    王太尉大概也没想到识薇会在这个当口找上门,要知道,王氏有孽孙要纳她为妾的时候,他本来都已经准备好被她“兴师问罪”,结果她没来,那么现在来干什么?
    他一把年纪了,官场战场都混过了,居然还猜不透一个小姑娘的想法,想想也是汗颜。
    因此,在识薇进门的时候,王太尉干脆问出口。
    “怎么瞧着太尉大人有点心虚呢?”识薇还未见礼,就先开口调侃,看起来倒是熟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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