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上前一步,泪眼汪汪地唤了一声“父亲”。
    裴令章目光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安慰了几句,便把孩子交给了裴海,让老管家领了回去。
    梅三娘看着这父子温情的互动,眼底流露出些许释然,正待告辞,却听裴令章道:“我还没用早点,三娘留下来一起吃如何?”
    梅三娘摇了摇头:“我们吃过了,这会儿不饿。”
    裴令章道:“我让厨房里准备了莲子八宝粥和红豆卷,都是你当年最喜欢的。”
    梅三娘丝毫不给面子:“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现在,我早就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了,裴大家主你一个人慢慢享受吧。”
    马隆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附和道:“没错,三娘还要陪着我散步呢,裴家主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吃饭还要人手把手喂不成?”
    裴令章定定看了马隆一眼,说道:“昨天,兰娘和我说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些旧事,其中不少都是冲着三娘去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两个都被蒙在鼓里,如今水落石出,三娘应该想知道真相吧?”
    梅三娘身形一顿:“十几年前的旧事?”
    总有些事情的痕迹,时间也无法抹平,就算十几年过去,梅三娘也没办法释然。
    裴令章点了点头,忽然问:“三娘可知道,我是哪一年成婚的?”
    梅三娘扬起了眉梢:“哪一年?”
    裴令章呵一苦道:“是十四年前的九月。
    而你离开寿城,是十五年前的八月中旬,如果你没有突然离开,我们本该在当年的九月初成婚。”
    梅三娘嗤笑了一声,声音忽然尖锐道:“所以,你觉得,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
    裴令章像对待闹脾气的孩子一般,包容又耐心地看着梅三娘,说道:“当然不是,此事说来话长,你确定我们要站在这里说?”
    梅三娘冷哼了一声,抬脚走进房间。
    马隆见两人说起旧事,好像完全无视了自己,心里极不舒服,也放重脚步,跟了进去。
    裴令章却在门口拦住了他:“马兄弟,我府上的护卫统领一直仰慕你的武功身手,想请你指点一二,不知你是否愿意赏光?”
    这是在委婉地支开马隆。
    然而马隆根本没听出此中深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个侍卫统领是什么人,不屑道:“你那个护卫统领,修炼的是灵巧一路的功夫,顶多能算三流武者,与我路数不同,境界也差太多,我对他没兴趣!”
    裴令章揉了揉眉心道:“这么说来,马兄弟的武功走得是刚猛一路,我府上倒是有几个这样的护卫。
    裴海,你领马兄弟去东跨院跟他们见见面,不求能得什么真意,只随口几句话,就足够他们受用了。”
    他懒得再问马隆的意见,直接把人交给了裴海。
    马隆正待拒绝,但裴海人虽然老迈,腿脚却十分利索,迅速上前,拉着马隆的手道:“马大侠,府里那几个小子着实不像话,以前总说自己武功好,就连青龙帮的高手见了也要退避三舍,如今见了你,才知道自己原来都是井底之蛙。”
    “你也不用跟他们动手,只要看他们演练几路招式,随口指点两句,就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也好叫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管家口才了得,滔滔不绝,几句话就将马隆夸得如天兵降世,神武无双,同时紧紧拽着马隆的衣袖往外走,说什么都不愿意分开。
    马隆根本没机会说话,而推开裴海……这倒是能做到,可欺负老人家,这样的事情马隆还做不出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老管家拉了出去。
    另外一边,梅三娘和裴令章走进了房间,在桌边落座。
    见马隆快要被裴海拐带出院子了,她不悦道:“马隆旧伤未愈,身体不好,不能动手,你别欺负他!”
    裴令章有些不悦道:“这府里,恐怕无人欺负得了马兄弟……”见梅三娘不喜,立即改口道,“放心,裴海有分寸。”
    梅三娘不甚放心地点了点头,目光仍旧黏在马隆身上。
    裴令章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沉默了一阵,说道:“昨天下午,兰娘把什么都说清楚了。
    你当年离开,是因为看见……我和她在后花园中纠缠?”
    梅三娘冷淡淡:“这么说来,这里面另有文章了?”
    她至今仍旧记得,那是个阴沉沉的下午。
    梅家和裴家是世家,两户人家在祖辈上就是通家之好,都传承了制砚之术,裴家传承的是裴氏砚,梅家传承的是梅氏砚,两家虽然经常互别苗头,但却也互相欣赏,经常交流制砚之术。
    两户人家都人丁单薄,担了梅三娘和裴令章那一代,裴家嫡系只得了一个独子,而梅家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却只有行三的梅三娘顺顺利利长大。
    裴令章从小就精通数算之术,继承了家中绝艺,裴三娘却没有这个天分。
    梅家不想让家中手艺失传,便破格收了裴家独子为徒,将家中绝艺倾囊相授,同时给两个情投意合的孩子订下了婚约,合两家为一家,寿城砚不再有姓氏之分,只有寿城砚而已。
    后来梅三娘的父母仙逝,梅三娘就住到了裴家。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好得好像是一个人,那时候的梅三娘,正值韶华之龄,心心念念的都是和心上人百年好合,白首与共。
    那个阴沉沉的下午,她采下新摘的桂花,在厨房里亲手了做了桂花饼,想要送给心上的少年郎。
    然而,路过假山,却看到了最不堪的一幕。
    那个发誓对她一心一意的少年,却和自己的手帕交在竹林里纠缠在一起,罗衫半褪,亲密相拥,旁若无人。
    手里的竹篮跌落在地,桂花饼散落一地,少年始终没有回头,手帕交却突然转身,给了她一个挑衅示威般的笑容。
    年纪轻轻的少女,如何受得了这种委屈?
    她慌慌张张跑走了,中途失足,跌进了荷花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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