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兰陵

    一辆低调豪华的马车驶进了繁华的兰陵城,在这车水马龙的街上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外是依旧繁华的街景,人群熙熙攘攘,虽是深秋,却不见任何的凄凉与萧索。

    街口的面摊中,面条西施辛四娘正给桌上的客人端来面碗,却被桌上猥琐的男客趁机摸了一把。

    四娘一顿,微蹙眉头,看了色眯眯的男客一眼,抽了抽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男客并没有过多纠缠,摸够了就撒手,他就爱来这吃面,秀色可餐,正好下饭。

    四娘抿唇转身,在围裙上用力擦了擦手,继续回去刷碗。

    小本买卖不容易,他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小民生怕得罪人,生意干不下去。

    这些年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已经不止一次,懂事乖巧的四娘一直都是忍气吞声。

    她知道,就算事情闹大,也没人会护着她,即便是正在身后做面的父亲。

    面摊上有了她这张漂亮的脸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才能卖出更多的面,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还记得,三个姐姐相继出嫁后,她第一次来面摊上帮忙卖面,就被父亲告知:

    你又不是大家小姐,小姐的容貌丫鬟的命,让人摸两下还能少块肉?要不是看你能招揽客人,谁愿意带你个笨手笨脚的来?

    这样毫无感情的扎心的话的确是出于亲生父亲之口,重男轻女的时代,女儿的确是不值钱。

    可日子总是有点盼头的,四娘一直都在盼着赶紧长大。

    等长大嫁人她就再也不用来摊上卖面被人动手动脚了,等长大嫁人她就再也不用在这受委屈了。

    可她并不想随随便便嫁人,就算不能找到一个怜惜自己的丈夫,也要嫁进一门大户。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婚姻可是这辈子翻身的唯一筹码。

    她要赌,赌赢可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再也不用在这里受尽苦楚和委屈了。

    宁为高门妾,不做寒门妻。

    穷苦人家的女儿和那些心高气傲的大家女不同,她们深知命运有多么残酷不公,所以看重的更多是富贵,而非尊严。

    没有强势背景的娘家,她们只能依靠丈夫而活,之后便是依靠儿子。

    可半年快过去了,算命先生的话她的父亲等着等着已经不再相信了,可四娘却还在坚守着。

    记忆里的那个丰神俊茂的男子,四娘一直没有忘记,深深藏在心底。

    嫁给那个男人,是她永远的梦……

    深秋冰凉的洗碗水刺的手又麻又痛,这让四娘稍稍回神,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水槽里还有一大摞的脏碗,不下十个。

    她的工作就是日复一日刷碗上面,起早贪黑跟着父亲经营面摊,仅靠这微薄的收入维持家里的生计。

    少女的头上、身上并没有任何值钱的首饰,只有一只木簪挽住一头长长的秀发。

    灰色的布衣粗劣,还好上面没有布丁,看上去十分朴素纯净。

    二八年华,即便这样布衣素颜也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珍珠从来不怕蒙尘。

    就在辛四娘低头洗碗的时候,一驾低调奢华的马车自面摊前缓缓驶过,车里的正是路过此地要去璃王宫的泠落和宫离殇。

    生而为人,为什么要分三六九等?因为命运从未公道。

    翌日,宫离带着泠落,两人打马出城,再次来到兰陵王陵的地宫入口,此时正是夕阳西斜的黄昏。

    再次步入这阴暗的地宫,泠落没了上次好奇的东张西望,此刻只有沉稳平静。

    她的怀里一直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匣子,紧紧地抱着,不曾有丝毫松懈。

    木匣子上面雕龙镶金,看上去精美绝伦、富丽堂皇,可这里面装着的他们未成形的孩子。

    宫离殇抿唇,默默跟在泠落身后,两人都是无言,生前无法弥补的遗憾就只能在死后稍作补偿。

    他和泠落第一个孩子——宫愿安会以璃王世子的最高规格下葬兰陵王陵,这是宫离殇对于夭折的爱子的微薄补偿。

    两人把宫愿安安葬在主墓室旁的小墓室里,泠落一进来就打量着四周,作为母亲总要看看孩子长眠的地方。

    这里面早被宫离殇提前派人添置了许多陪葬品,不再空旷,日常用品也是应有尽有。

    主要是金银宝石制成的各种器皿,还有一些儿童用品,以及泠落前些日子亲手缝制的小衣服。

    见泠落久久未动,宫离殇知道她舍不得,只好上前,将她怀里的匣子接了过来。

    泠落红着眼看着他将木匣放上去,等宫离殇回来了,她还在这呆呆地站着,失了魂一样。

    宫离殇无奈,只能狠心把她拉出去,泠落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哭着不断挣扎,回头看着那个木匣子。

    “不走……我不走……”

    哭声极为悲戚,这样的哭声感染地宫离殇的眼睛也不由红了,咬牙将人扛了出去

    泠落本来就该走了,可是她舍不得孩子,她的宝宝还在,这里这么大这么空,到处阴森森的,怎么能只留他一个人呢?

    “宫离殇你放开我……”

    泠落的头朝下,揪着他的衣服不断地闹腾着,企图让宫离殇放她下来。

    可泠落再怎样挣扎也拗不过宫离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墓室的石门一点点地关上,最后连个门缝都没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和激动的泠落相比,宫离殇就平静多了,他的心不是不痛,可他是男人,不能像泠落一样又哭又闹。

    宫离殇尽量让自己冷静,把泠落放下来紧紧抱在怀里,沉声安慰着。

    “孩子会再有的。”

    “再有也不是他了……”

    泠落仰着头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怎么办?她就是想要这个孩子,可不可以把孩子还给她……

    “宝贝儿……”

    是他对不起小宝贝儿,也对不起大宝贝儿……

    宫离殇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肩上,热泪打湿了泠落的薄衫,烫到了她的肌肤。

    世事无常,前不久宫离殇还带着泠落来这里处处参观,现在却再次来这亲手埋葬孩子。

    谁也没想到这豪华的陵墓里,没等两位主人住进来,就先长眠了一位小主人。

    死亡是凡人最为无奈的痛,谁也挣不开、逃不过,就算是生在云端的贵族也不过常人,谁又能特殊过谁?

    谁云: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

    这世间公道的不仅只有白发,原来死亡也不曾饶过任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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