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尚云眼尖,最先发现了宫离殇,也是因为他气势太强想被人忽略都难。
    赵起在尚云的示意下看向了这边,见到宫离殇后眼神一亮,王爷又回来了。
    “休息一会。”
    撂下句话,赵起就和尚云下了高台,直奔宫离殇而来,两人抱拳行礼。
    “王爷。”
    “嗯,这是今年的新兵?”
    “是,这届素质都太差。”
    赵起说来都有些发愁了,尚云在一旁补刀道。
    “哪届不差?这届最差而已。”
    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兵说这话还好一些,出自尚云这还没成人的小子口中,怎么听怎么违和。
    “噗。”
    没等宫离殇说话,泠落先笑场了,她怎么有一种老师带学生的既视感?
    其实,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因为一届比一届差。
    尚云瞥了泠落一眼,并没有说话,见尚云吃瘪,赵起假咳两声以掩饰笑意。
    宫离殇抬起手手搭在泠落的肩上,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笑笑就笑笑吧,清明这几天泠落能笑真的不容易,虽然他也不知道笑点在哪里吧。
    “本王这次来是为组建兰陵水军的。”
    “水军?”
    尚云、赵起同时一惊,大秦几乎未有水军,难道兰陵要首开先例?
    “时间不早了,明日再议吧。”
    赶了好几天的路,泠落也累了,宫离殇现在只想赶紧带她去休息。
    不等两人回话,宫离殇就带着泠落走了,去了两人上次所住的大帐。
    尚云格外无语地抬头看了看天上刚过正午的太阳,午时刚过,这叫时间不早了?
    “唉……”
    赵起叹了口气,恐怕王爷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练武场里多呆,路过多看了两眼而已,是他们不识相地非要往前凑。
    晚膳后,宫离殇怕泠落闷,把她带出来在军营附近的树林、草地遛食,看她这个心情沉重的样子,宫离殇也很难受,只是他也没有办法。
    他再神通广大,他再权势滔天也不能让死去的孩子活过来了。
    寂静的树林里,两人的脚步声极为微弱,可以说或有或许,月色下银带似的小河笔直流淌,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河面上倒映着剪影,漂泊着一盏盏河灯,泠落的目光落在河灯上就没有移开过。
    传说河流的尽头是不是大海,而是黄泉,每一条河流都连通着地下,生人投放在河流中的河灯随水而逝,是可以被死后的亲人看到的。
    她的愿安……泠落有些泪目了。
    宫离殇一直在注视着泠落,看到她眼里闪动的脆弱的晶莹,心中也是一痛。
    愿安虽未出生,可母亲和孩子之间是无法割舍的。
    对于孩子,泠落作为母亲要比宫离殇这个父亲情感深,这是他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的。
    事情过了这么久,现在宫离殇最为在意的是泠落的状态,这个夭折的孩子已经激不起他太多的情绪了。
    “葬,去城里买两个河灯来。”
    “是。”
    暗处的影子瞬间消失,似有一阵风吹过。
    宫离殇叹了口气,低头擦干泠落脸颊上的斑斑泪珠,随后将人拥进怀里,无声安慰着。
    微弱的抽泣声在暗夜里响起,湿了宫离殇胸前的春衫。
    有时候宫离殇也会恼怒地想把这一直惹泠落伤心的小崽子揪出来狠狠揍一顿,这是折磨谁呢吧?折磨他娘也折磨他爹,可是如果能揪出来就好了。
    很快葬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两个纸制河灯,一个是最为常见的荷花灯,一个是小兔子形状的河灯。
    “呜呜呜……”
    泠落看着小兔子灯又开始哭,哭的葬不由一抖,宫离殇脸色不善的抿唇盯着葬,他刚把人哄好容易吗?
    泠落吸吸鼻子,边哭边说。
    “小孩子都喜欢小兔子的……愿安肯定也会喜欢……”
    葬咽了咽口水,也想哭了,看都不敢看宫离殇那恨不得剜了他的眼神。
    王妃呀,既然小主子喜欢,你就别哭了吧,我这明明没买错什么,王爷又得罚我了……
    炮灰?葬在宫离殇的眼神暗示下再次阵亡,得不就是围着兰陵跑十圈了?不就是一宿不睡觉吗?怕啥?
    最后,泠落手捧小兔子河灯跪在岸边,宫离殇手里拿着的是荷花灯。
    见泠落捧起兔子灯,低头凑近,宫离殇一惊,抬手将灯推开,这是要干嘛?
    “亲灯干嘛?亲我不好吗?”
    被打搅的泠落扭头看了宫离殇几秒,随后转过头去,虽未开口,可拒绝的意味明显。
    她亲的是给她儿子的灯,换句话说亲的就是她儿子,他有什么好亲的?
    被冷落的宫离殇并没有放弃,先不说这灯小崽子能不能收到,就说从制作到使用已经经过多少手了吧。
    葬摸过,卖灯的人也摸过,选灯的恐怕也摸过,这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能让泠落去亲!!!
    矫情殇开始上线,伸手钳着泠落的下巴,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后迅速拿过她手里的兔子灯,忍着内心的嫌弃,替泠落亲完直接扔进了水里。
    看着远去的兔子灯,懵圈的泠落才回过神来,怒叫。
    “我的小兔子!!!宫离殇!”
    “嗯,给你这个。”
    任务完成的宫离殇淡定勾唇,将自己的荷花灯递给了她,泠落不高兴撇嘴,有点泫然欲泣的味道。
    宫离殇赶紧哄她,“不哭不哭,你亲什么我替你。”
    “我要亲我儿子。”
    “我替你。”
    “我不要你替。”
    “那你就别亲了。”
    “哇……”
    说不过的泠落此时也哭不出来,她的情绪都被宫离殇整没了,只能假哭干嚎对付他。
    宫离殇无奈,看看他都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的媳妇,那也得惯下去……他也想哭。
    哭了两声的泠落见宫离殇没哄她,自觉没意思,抢过荷花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水里,用手掌拨了几下水,但是两个灯还是相距甚远。
    “它们分开了……”
    泠落有些委屈地看着宫离殇,都怪他自作主张,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怎么能分开呢?万一丢了一个,没有被愿安找到……
    宫离殇的手掌没入水中,以内力为动力,水为媒介,推动着荷花灯前进了一大截,漂到了小兔子灯旁,两者比肩顺着水流漂向远方。
    小小的河灯寄寓了父母全部的爱与期望,替他们看望长眠地下的愿安。
    “像不像你?”
    宫离殇转头道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嗯?”什么像她?
    泠落没听懂,宫离殇笑了笑并没有解释。每次都是磨磨唧唧的,还得让人拉一把,这荷花灯分明就是她。
    算了,他就勉为其难地当一下小兔子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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