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天池边,深蓝色的湖水宛若一块蓝色玉石静静镶嵌在山林之间
    湖水边,水草青青,绵延一片。
    糖莲子走在山林间,挎着一个小竹篮,竹篮里面是一堆野蘑菇,前两日刚下了雨,山林间的蘑菇如雨后春笋似的蹭蹭往外冒,她满意的看着一篮子肥美鲜嫩的山菌,心想着师父亲手做的让人回味无穷的山菌蘑菇汤,忍不忍暗暗吞了吞口水。
    步子不由更加快了起来,没一会,便走到林子外的一个竹屋前,
    竹屋边的布衣白须老者已经点好了火,架起了锅,等着她回来。
    “师父!”糖莲子甜甜一笑,提着竹篮子朝着老人跑了过去!
    青灯老人也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另一个盖着盖子的盘子,“丫头,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糖莲子跑过去,揭开这盖子,目光一亮,一脸笑着叫道,:“是烤鱼!太好了!今晚我可以饱餐一顿了!”
    青灯老人一边将那野山菌放到煮开的汤锅里,一边用扇子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这个小馋猫!快趁热吃吧!”
    “嗯!师父你也吃!”   糖莲子眯着笑成弯月形的眸子,将那烤鱼一分为二,将一大半分到青灯老人碗里。
    “为师老了,不爱这吃些鱼肉之物,你这个小馋猫就多吃些吧!”青灯老人又从她分过来的鱼肉里夹出一大块放到她碗里。
    糖莲子吐着舌头笑笑,也没再多做谦让,低着头吃了起来。
    吃饭时,二人如往常一般说笑着,青灯老人看着她单纯烂漫的笑容,心中却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她回天山之后,他本以为她回伤心的哭上好几天,但是她却像是没事人似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了下来。
    天山,地处高寒之地,与世隔绝,这里的日子,这里的人也都很简单,没有战乱,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欺骗纷争,每个人都善良淳朴,在天池边上放牧牛羊,性子清纯如一张白纸。
    所以,她过的如很久以前一般,简单,快乐。
    但是,青灯老人从小将她带大,又怎么看不出她的心思,她的难过和伤心都深深藏了起来,不显露出来,便好像不存在。
    他怕她憋坏了,想要开解开解她,她却固执的说自己没事。
    “请问……”
    一个有些犹豫的男人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阁下……可是青灯老人
    熟悉的场景,相同的话语,这相似的感觉让糖莲子不由身子微微一颤,猛地站起身朝来人看去,
    但是,很快她就失望了,月色下,男人的身影并不熟悉,甚至是一个很陌生的面孔。
    那男子剑眉星目,一身紫衣价值不菲,目光深远而明亮。
    青灯老人却似又早已经猜到这男人回来,只是神色却并不如当初对筮坞戍那般友好,只冷着面孔道,
    ‘你找错人了’
    那男子微微一愣,拿出手中的画卷仔细看了看,又朝青灯老人看了看,有些踟躇的道,
    “但是阁下与这画中人一模一样,我应该不会认错”
    见青灯老人沉着脸不说话,更加坚定心中所想,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晚辈前来并无恶意,…我…………”
    青灯老人扇灭了火堆,打断他的话,:“老夫不过是一介乡莽草夫,不想卷入你们皇室纷争,你走吧!”
    “我还未说来意,前辈怎知?”男子面露浓浓惊诧之色,带着贵气的剑眉不由皱起。
    “小莲子,我们走”青灯老人并不回答那男子的问题,只转头找朝糖莲子道。
    糖莲子也没再多问,只淡淡看了一眼那男子,便转头跟着师父朝回走去。
    山林寂静,偶尔有几声奇怪的鸟叫声轻轻传来,落在山林中,更显寂静。,
    一路上小莲子也没问什么,甚至少有的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没有想问师父的?”这次倒是青灯老人先沉不住气了,回身问道。
    糖莲子空茫的眨眨眼睛,:“问什么?”
    “关于那个男人……你以前不是对天山外的人特别有兴趣?总是围着我叽叽喳喳问个半天”
    “哦~~”糖莲子有些乏味的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落寞,“师父不说自有不说的道理,况且我对他没兴趣”
    青灯老人注视着她,目光有些担忧的闪了闪,最后却也只是叹了口气,微微笑道,:“看来我们家小莲子……长大了……”
    糖莲子也笑了笑,垂首道,:“师父,你先回去吧,我想去湖边坐坐”
    “嗯,去吧,只是别回来太晚”
    “嗯……”
    糖莲子告别了师父,独自朝湖边走去。
    深夜的湖水,安静的让人快要睡着了。
    她看着眼前寂静一片的湖水,心中那一股强压下去的酸涩又涌了上来,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是筮坞戍回来了,回来找她了。
    却原来是误会一场……她回天山也快三个月了,筮坞戍没有捎来一封书信,甚至也没有派人问问她是否平安回来。
    一切似乎重归寂静,回到原点,仿佛一切都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筮坞戍和莫销魂就像是她做的一场闺中春梦,梦醒了无痕。人散无影踪。
    白天她还可以装作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到了晚上她却长长失眠……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在她心口上不停的割锯着,鲜血长流的,让她痛的辗转难眠。
    她第一次懂得了,长相思是多么煎熬的事情,她会不止一次忍不住想筮坞戍此刻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偶尔也惦念自己……会不会很后悔跟自己说那么过分的话。
    还是……他现在真的一身轻松的庆幸甩掉了自己这个大麻烦!
    她很想念他那双清诡疏离的异色眸子,想念他清冷的雪松香气,想念他隐忍不发的无奈模样……还有那种在他身边很安全很安全,可以肆意胡为的任性……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说他累了……是啊,她一直在拖累他,虽然明知他有要事在身,她也从未真正为他着想过,只是任性胡为。
    其实,外人若说她是个包袱,却是一点也不过分,她不但不会生气,反而还满不在乎乐呵呵的听着,但是若是从他口中亲自说出来,她便受不了了,心里一阵阵刺痛。
    “你若想哭,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吧……”
    一声清凉凉,沾染着花香的声音在夜色中飘了出来。
    这花香……好熟悉!像是琼花的味道!
    琼花!这里怎么会有琼花……只有在瓷都才会有这么浓烈的琼花香味。
    ……瓷……瓷千岁!
    她双眸猛然闪过一抹夺目的亮光,霍然抬起头来,便见月华之下,一身白衣若雪的瓷千岁完好若初的出现在她面前,
    半张面容俊美如画,半张面容碎裂残破,看上去冷厉无比,一双瓷玉色的眸子中笑意盈盈。
    “瓷千岁!”糖莲子呆呆看着他,小脸又惊又喜,:“瓷千岁!真的是你嘛!”
    “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虚浮的飘在半空中,半透明的身子若隐若现。
    “可是……你,你不是已经化作囚牛琴了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瓷千岁漂浮在半空中,身形游游荡荡,泛起淡淡涟漪,宛若夜空中一抹雪色游龙,
    “我身子虽然已化作原形,但是魂魄尚在,……之前我灵力耗尽,魂魄无法离开琴身,只能一直被困在琴内……不过,好在在药仙谷时,我已吸取了足够的灵力,如今筮坞戍又将我放置在‘水榭灵台’上吸纳灵气,所以我这才能再离琴出来见你……”
    “是不归山上的‘水榭灵台’?我好像曾听阿筮说过……那里巫族最神秘,灵气最强的地方”
    “不错”
    糖莲子关心的看着他周身散发的淡白色灵光,微微蹙起眉黛,
    “不归山离天山相隔几千里……你来一趟一定会耗费很多灵力吧……”
    瓷千岁昂了昂头,凤眸闪烁过夺目波光,颇为不在意的道,
    “那算什么,只要能见你,莫说是千里……就算是几百万里我也会来!”
    闻言,糖莲子笑了起来,泪水却不觉间涌上眼眶,垂眸自言自语似的道,:“是啊……若是你想见一个人,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也会想办法去见她……若是你不想见一个人,就算再容易也不会去……”
    瓷千岁看着她落寞的小脸,不禁皱起了细眉,银色长发在空中飒飒飞舞,宛若龙须浮动,
    “你是因为那个筮坞戍不开心?他这般欺负你……我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
    糖莲子急忙摇头道,:“别!你不要和他动手……我,我不想看到你们那样!这不是他的错!”
    “真的吗?”瓷千岁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会儿,又仍旧孩子气骄傲昂起头,心有不甘的道,“若当初你肯留在瓷都……做我的瓷后……一定会比现在快乐的多!”
    糖莲子哑然失笑,却也说不出反驳他的话,只是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
    “那日阿筮为我解蛊毒时,我浑身昏昏沉沉,疼痛难忍,如同火烧,迷迷糊糊时,我好像看到了你和青子衿为我疗伤,是你救了我,是不是?”
    瓷千岁淡淡点了点头,忽而白色身形一摆,宛若游龙,从半空中漂浮到他眼前,冰凉凉手指覆上她脸庞,目光温柔如盛开的琼花,
    “……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只希望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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