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说完这句话后,在场的众人都看向了刘玄德,等着他的答复。
    “没什么好想的。”刘备继续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就好像他真的不在乎这件事一样。
    “可是玄德啊。”
    眼看着刘备这样子,董仲颖,孙文台他们都有些着急。
    “玄德你可想清楚了啊。”董卓有些着急的说:“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尤其是……”
    说到这里,董卓的音量压低了一点,就好像怕谁听见一样。
    虽然说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但他还是忍不住的这么做了。
    “尤其是张太尉看你不顺眼。他给你的五千多兵,也不一定是精兵强将。
    俺当然知道玄德你有能耐,麾下诸将也有本事。但以冀州五千兵士,对阵十五万敌军……倘若是咱们攻击,敌军防守的话还好点。但现在的情况,是咱们防守,敌军进攻。
    作为前锋的玄德所部,首当其冲啊!那十几万羌、氐大军杀过来,玄德你这五千人能挡住几阵?”
    “更重要的是。”
    在董仲颖说完这样的话后,另一旁孙文台也开了口:“就算玄德擅守,麾下将士也有足够精神。但如果张太尉不许后撤,轮换兵阵。又或者玄德将敌人军锋催折之后,仍不下令反击,那就……”
    ——
    如果是在之前,孙坚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但是现在不同。随着与刘备交往过深,通过刘玄德循循善诱,他也隐约察觉了隐藏在张温那温和的笑容后的另一副嘴脸。并且深以为忧。
    ……
    眼看着两位好友对自己的担忧,刘玄德却笑着摆了摆手:
    “仲颖兄,文台兄,你们二人肯定会奇怪,为什么太尉下令,我没有抗议。
    这并非备不知太尉借刀杀人之心。而是信任啊。”
    “信任?”
    “是的,备信任的并非张太尉。而是两位兄长啊。”
    刘玄德一手一个,握住了孙坚与董卓两人的手。
    “就算主力大部,由太尉把持,贻误战机。然而两翼之兵,却是由两位兄长掌握。两位兄长总不能也坑了玄德吧。”
    “那当然不能。”董卓摆摆手,不过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但是啊,玄德。俺老董麾下不过两三万兵马。文台贤弟麾下,也不过一万兵。
    对面可是整整十五万叛军啊。”
    “所以就要找机会了。”刘备的语气略显悠然。
    “机会。”
    “机会的话……”
    “放心。”刘备又一手一个,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这个机会,当由备创造出来!
    事实上就算张太尉不说,备也想要谋求前锋之职。
    只因为除我之外,汉军之中再无一人有此能为以步对骑,催折敌军!
    两位兄长!明天战时,我军必定能挡住叛军骑兵突击!挫折敌军锐气,到时候就看两位兄长的了!”
    眼看着刘玄德如此意气风发,两侧董卓,孙坚两人也有些被他感染了。
    “好!”孙文台猛地站起身:“只要玄德有此能为,我必不计性命,助玄德一臂之力!”
    “俺老董也不是孬种!”董仲颖也猛地站了起来:“既然玄德这么说了,俺老董也要拼命!”
    “好,好!”刘备站起身,伸出了手:“多谢两位兄长!待到明天,我等兄弟好好战上一场。此战必定哄传天下,万世留名!”
    说着这样的话,孙文台伸手,搭在了刘备的手背上,再然后是董卓。三个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喜悦与决绝。
    这场战争,将会成为强者与伟大的将军表演的舞台,主角,就是他们三人!
    ……
    与此同时,也就是在汉军军议完成,而刘备,董卓,孙坚三人约定决一死战的时候,叛军大营正在杀牛宰羊,大排宴宴。
    “吃,大口的吃!!”
    羌、氐士兵们大声欢呼着,拼命的吃肉,喝酒,胡吃海塞,享受着一切,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一样。
    当然,某种意义上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这一点,对于绝大多数叛军来说并不算错。
    会死人的。
    会死很多人的。
    与大汉帝国的主力精锐对决,这场战役,绝对会死上很多人。
    所以如果不趁着现在多吃一点,多喝一点。等死掉之后岂不是亏大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样的想法中,士兵们狂笑着,放浪形骸……这样的状态,与他们周围的另外两个营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中一个,是湟中义从胡的军营。他们冷漠的注视着他们名义上的友军,实际上的仆从军以及炮灰部队的羌人。
    尽管已经脱离了汉军序列,成为了叛军的中坚主力。然而他们在身为汉军时的种种军事纪律,他们仍旧保持着,并且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真是一群无知,又愚蠢的野蛮人啊。”
    军营中,原本的士兵,借助叛乱的机会一步登天的湟中义从胡首领北宫伯玉与李文侯两个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很正常。而且你不觉得,这个德行更适合这些家伙么?”在他们身边,比他们地位略低一些,但同样是湟中义从胡首领人物的马腾,这样迎合着他们。
    父亲是汉人,母亲是羌人的马寿成,是以低级军官的身份加入叛军序列的。
    就像是许多叛军成员一样,马腾在加入叛军之前,是凉州平叛部队的一员。这不得不说颇具讽刺意味。
    尽管并非湟中义从胡。然而同样身为前汉军军官的身份,让马腾与麾下部队很自然地融入了湟中义从胡之中。他本人,甚至成为了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之一。
    “呦,你今天怎么不跟着你那位兄长一起了?”
    在这之后,北宫伯玉语气有些不善的,对马腾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大战之前,我还是更想和袍泽兄弟们在一起。”
    马腾无视了他的讽刺的语气,这样回答道。
    而在他这样回答之后,北宫伯玉反而啊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好,好!”他愉快的说:“总算你还没忘本——总算你还知道,究竟谁才是值得信任的!”他大声说:
    “并不是你的那个大哥!而是我们啊,寿成,我们才是你的袍泽兄弟!我们才是你真正能依靠的人!哈哈哈哈哈!”
    面对北宫伯玉这样的态度,马腾微笑着,一言不发,不赞成也不反对……当然,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的话,就能看到一种冰冷与淡然。
    就好像是凉州冬日降下的飘雪一样,冰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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