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声慢着,吓的憭根恨不得赶紧一口吃个精光,却是不忘好奇的问了一声:“什么?”
    头陀一脸严肃,伸出手来:“拿来我看看?”
    憭根扑的更用力了,却是卑微的笑了笑:“哥哥不是看着呢吗?”
    “不对,饼子有古怪。”
    说着,狠狠掰开憭根瘦胳膊,一把夺回了饼子。凑在鼻前嗅了嗅,一口吞咽下肚,假模假样细细的品了品滋味,突然拍桌大怒:“混账,跑堂的,你给我过来。”
    店小二抓抓脑袋,“佛爷,有什么不对吗?”
    “你小子烙饼、洗手了吗?”
    小二尴尬的一摊手:“嗨!我说客官,您看看这世道,咱这是酒馆,本来存了高粱是拿来酿酒的。怎想遇到了灾年,只能拿着丰年喂牲口的高粱、做成饼子了。就这,您也打听打听,别家有的卖没?”
    头陀冲着憭根一笑:“嘿!这货烙饼没洗手,憭兄弟不嫌脏吧?”
    可饼已被吞,不嫌脏,还能从人家嘴里抠出来不成?
    只能尴尬的一声长叹:“嗨!哥哥这么客气,咱还嫌什么脏啊?”
    又是几碗下肚,醉意朦胧脑袋通红的憭根、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我说哥哥啊!想当初弟弟也曾阔过,美人花酒海了去了。嗨!你看看如今。做了和尚、却不知道怎么化缘的。”
    头陀伸着脑袋越看越好奇:“弟弟,难道哥哥醉了?怎么看你一嘴狗牙?”
    憭根一拍胸脯:“敢情!也不问问兄弟绰号,密宗大名鼎鼎的狗牙和尚·小驴憭根、说的就是杂家!”
    头陀猛地探出了大拇指:“弟弟了不起,什么狗啊、驴啊的全都出来了,果真了不起,太他妈了不起了。”
    醉意朦胧的憭根连连摇手,也是竖起了拇指客气道:“嗯!弟弟不行,哥哥了不起,那么大两个饼子下肚,也没见撑出个驴屁来,果真神僧。”
    头陀也不生气:“可不,你知道洒家为什么出来行脚不?”
    晕晕乎乎的憭根摇的片嘴噗噗作响。
    “咱当初,就是把庙里吃穷了,才跑出来化缘行脚的。”
    憭根一拍桌子:“不对,我看应该是被撵出来的才对。”    头陀一手拍肩、大拇指一竖,顿时朗声大笑:“兄弟有眼力。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洒家凭着自己本事吃遍四海,啥时候饿过肚子?”
    说到这里,突然双目一怔,扭头怒吼:“跑堂的,你到底有完没完?难道想把佛爷饿死了,做成包子卖?”
    吼到这里,突闻饼香扑鼻。
    憭根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听嘭!的一声,头陀踹开板凳、飞身就往后堂跑,抓着饼子大叫:“再来两根葱。”
    斜眼一瞄,只见憭根已起身离凳,顿时一脸紧张,也不管有没有葱了、直接塞进了嘴里。
    小二吃惊的看着头陀:“客官,您的葱。”
    “早点干嘛去了?”
    回头却见憭根脸颊乱颤,顿时一脸尴尬的抓了抓后脑,笑着抓着两根葱往前一递:“不如,兄弟先来两根葱垫吧垫吧?”
    憭根撇着嘴,差点没哭出来,却还是不忘穷客气道:“咱兄弟谁跟谁?不急,饼子还不有的是。只要哥哥吃饱,小驴就算他妈的饿死了,也算值了。”
    “哎!兄弟看笑话了。”
    二人对坐,继续举碗畅饮。
    憭根看着空空一手的头陀顿感好奇,遂问道:“我说哥哥,我看你连化缘的盆儿都没有?怎么却混的比兄弟还强?”
    “嘿嘿!这就是本事懂不懂?不急,有洒家在,早晚弟弟会懂的。”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嗯?我记得兄弟不是有个盆儿吗?拿来给哥哥欣赏欣赏?”
    “嗨!一个破盆有什么好欣赏的?拿去随便看。”说着,从桌下脚边,拽出了钵盂。
    头陀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突然眉头一立:“兄弟,你的痰盂哪儿来的?”
    憭根虽说很穷,但是也真大方,一拍头陀肩头:“一个破盆儿,哥哥要是喜欢,做弟弟的送你了。”
    头陀大惊:“此话当真?”
    “你看看,哥哥没盆也能混的酒足饭饱,憭根还想跟着哥哥学学怎么混,这盆就算学费了吧!”
    激动的头陀一拍桌子:“好!有弟弟一句话,洒家交你这朋友了。”
    突然二目贼溜溜一阵打转,猛地一拍大腿:“奶奶的,怎么给忘了,弟弟先坐等等,哥哥昨日捉了只山鸡,本想着炖好了独自享用,既然憭老弟以盆儿相赠,咱这就回去取来兄弟同享。”
    “真的?”
    头陀一笑:“不过,弟弟受得了这荤戒吗?”
    憭根一拍胸脯:“敢情!兄弟可是密宗。多少美女咱都摸过,更别说一只山鸡了。”
    “好!兄弟够魄力。”冲后一声招呼,“嘿!我说小二。”
    一声叫喊,店小二急匆匆、也不用盘了,两指掐着刚烙好的一饼飞奔而来。
    憭根大喜,正要伸手相迎,谁知小二身子一个不稳,猛地向前栽去,顿时脸贴饼子砸落在地。
    憭根正自发愣,却见头陀一把扑来,薅着头发抽出一饼,不住的手里拍打着吹着灰尘。
    小二猛地抬头蹦了起来,破口大骂:“谁他妈绊我?”
    头陀一瞪眼:“谁绊你了,你他妈自己走路不长眼,这脏了的饼子可不能算钱。”
    说着,张开大嘴狠咬一口。
    憭根大急:“哥哥,且慢。”
    且慢出口,却见头陀更急了,大把往嘴里就塞,脖子一梗,饼子没了。
    “嗨!哥哥,憭根不嫌脏。”
    看着脸挂惨淡的憭根,头陀并无尴尬却更显豪迈:“你看看,做哥哥的请客,怎能慢待了兄弟去吃脏饼?嘿!伙计,你灶上能炖鸡吗?”
    伙计揉着鼻子一歪嘴:“佛爷,您有鸡吗?”
    “好说,只要能炖,回头饶你一碗鸡汤喝。”
    拍拍憭根肩头:“兄弟,稍等片刻,哥哥回去取来我那巨大山鸡,咱们啃着鸡腿继续一醉方休。”说着,扭头要走。
    好一个憭根,果真是个交朋友的人,未加阻拦,却是一句提醒:“哥哥慢走,您的盆儿。”
    “嘿嘿!还给忘了,洒家先杀了鸡,拿盆装了鸡血,做成血豆腐、给兄弟做下酒小菜吃。”
    听头陀要走,伙计也忘了鼻子疼,一伸手:“佛爷,您的酒钱。”
    头陀大怒,一瞪眼,吼道:“什么?还没喝好,收什么钱?我兄弟不是没走吗?回来少不了你的酒钱。”
    说着,手拢长发,脚踩一溜烟已不见踪影。
    “哥哥,等等,兄弟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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