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按着发怒狂躁的小牛,使劲儿掰着他的脸查看左脸颊那块颜色在往深里变化的脸颊肉。
    这才隔了不算长的时间,关大先生发现这块皮肤变得比之前要大很多,边缘隐没到了头发里头,左边耳朵都变了色了。
    随着颜色的变幻,那块肉一鼓一鼓的,像是里头长出了东西,这让这些有见识的人都心里发毛,马师傅手一翻,亮出一柄不知藏哪儿的银光闪烁的巴掌长小刀就想上前划开小牛的皮肤做检查,被看个正着的老跛子吓得猛的推开抓着小牛的一个人挡在儿子面前。
    他们这头大家劝老跛子让开,这个地方诡谲莫测,哪个都不晓得小牛到底碰了么子不该碰的东西,要是被控制了精神攻击众人,会置大家于险地。
    可老跛子不干,他看着关大先生,一对老眼浑浑涌上了湿意,仿佛老了十多岁,可苍老中又生出一股决绝的坚定:“大老板,我崽是个好孩子,你能耐大,求求你让大伙儿冷静一下,给我点子时间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救他,我不要酬金了,只要你肯点个头,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老跛说完看向还要冲上来抢人的其他人,脸色一变,眼神瞬间凶狠无比。
    “做人留一线,以后好见面。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莫把我们父子逼狠了,我崽到底是么子回事还不晓得你们就给他乱定罪,要是本来莫得事因为你们生出事有么子不好,你们就给我等着,只要不把我跟我崽一起弄死,我就一定叫你们付出代价!”
    这口气成功的阻止了陶师傅,他咳一声看向马师傅,道:“老跛子你莫急,你也是急赤了眼以为我们要对你崽怎么样,倒是误会了,我们是看你崽这样,马师傅懂毒,按住他了好让马师傅帮着瞧瞧。”
    他们在这里争论,小牛失了一个人压制,虽然晏先生眼明手快补上去按住他,但按住的方位角度不太好,莫得两下就让小牛挣脱了,他咆哮着大骂着吴矮子,虽然又被拦腰死死按住,可手脚不能动了,他还抻着脖子一个劲儿往吴矮子那头咬,怎么看样子都像个动物似的。
    马师傅也劝老跛子:“老跛师傅,小牛这样子实在不对,你让开我两个一起给他看看,讲不能定看出个什么名堂。”
    他要么不讲话,一开口声音平静,反而奇异的让人有种安全可靠的感觉,老跛子也稍稍冷静了一点,点点头,两个人蹲下去看被按住的小牛。
    就这么一小会儿,是个人都看到小牛的脸上那片儿又宽了一些,颜色也从深红往暗红发展,皮肉下鼓起歇下的像吹泡泡一样的鼓泡数量越来越多,大小不一,怎么看都只让人想到里头怕是真有活物。
    马师傅摸出一个极小的瓶子,揭了盖儿放到小牛鼻子下给他闻了一下马上就盖上收回,解释道:“这是麻药,先让小牛安静下来。老跛师傅,你既然是攀山人,应该懂一些药理,把脉晓得不?要是晓得你赶紧给他把个脉,我保证不伤他,只割开一点子皮肤看看下边是不是真的有么子。”
    老跛子看看迅速安静下来的崽,咬咬牙一狠心点头。
    诸人见他冷静让步,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本来就莫得么子体力,又提防着在这个鬼地方随时中招,睡都不敢睡实,众的精神绷得很紧,就是他们坚韧的都觉得随时可能要支撑不下去,要是因为这个事队里起了内讧自己人跟自己人斗起来,那就真的大大的不妙。
    好在马师傅有办法,安抚住了老跛子,着实让诸人对这个没么子存在感的队友生出一份好感,尤其都想起之前遭遇山魈,这位销器门的队友出过大力保住大家,顿时对马师傅又高看了一眼,就连吴矮子这样的人都认可了马师傅。
    眼看着马师傅的小刀尖儿就要贴上小牛的皮肤,老跛子手刚搭上小牛的脉,安静下来的小牛忽然睁开眼睛脸色大变。
    他一把挥开旁边的马师傅,倒也不喊打喊杀了,而是手按着肚子蜷起来在厚厚的植物层上打滚,一面滚一边嚎:“痛死了!师父,我好痛!肚子里头有东西在钻!啊啊啊,脑袋里头也有东西在爬……”
    他的话听得众人毛骨悚然,马师傅厉声让吴矮子他们赶紧将小牛压制住,可受了刺激的小牛显然痛得疯癫了,谁按他就踢打撕咬,晏先生趁乱抓住了他一条腿按着,结果没防备到小牛突然抬起上半身来就是一口,饶是晏先生反应快左太阳穴上方不远的一缕头发都被小牛咬住,硬生生扯了下来。
    晏先生痛得直哆嗦,捂着头被关大先生推到身后护着,马师傅再次使药,然而这药这次并不见效,吴矮子火了,干脆改拳为手刀,望着小牛的脖子就一劈而下,打算将人打昏过去。
    他的手还没落下,就先吃了小牛一脚,被踹得往后滑了好一段儿才撞到植物停下。
    众人根本顾不及吴矮子,全数对付小牛去了,就见小牛忽然急速抽搐着疯狂的喊痛,双手捂着脑袋,一齐上阵发了疯似的狂抠自己已经变色成紫黑色的那一大片鼓起一个大包似的皮肉。
    “噗噗噗”的声音响起,伴着小牛恐怖的惨叫,那片皮肉再也顶不住从里头往外挤压的力道,先是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小口,周围的血肉撕裂迸渐,糊到了老跛子的额头上,紧接着就像发现了闸口的洪水一样,挤压裂口的力量明显增大,裂口瞬间就撕裂了小牛小半个脑袋,里头的东西也再也装不住,混和着红白的脑浆血水从裂口处挤了出来。
    那是一索黑色的东西,湿搭搭粘糊糊的披了一层滑腻的液体,感受到了从约束到解放,这东西抖动了一下后缓缓从中打开。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众人都看傻了,关大先生跟马师傅直到被溅了一脸的血水才回过神来,两人都看向他人,俱都从自各的眼里看到对方一脸的惊骇。
    “快闪开。”
    晏先生在后头,倒没眼睁睁看到小牛发生如此变故的巨大冲击,但他慢半拍看到了小牛头裂开、胸腔、肚子都钻出了黑色的一团怪物,却是震惊中最先反应过来的,一把拉住关大先生便往后退,嘴里同时叫着:“他身体里钻出怪物了,快,哪个有火么有?放火烧,莫让那东西沾到我们!”
    托晏先生这一喊的福,马师傅也从震惊里反应过来,挥动小刀就往正缓缓张开的那团东西上扎。
    这东西大概是晓得危险,蓦的从裂开的正中迸射出数十条细长的黑影卷向马师傅手里的刀和他持刀的手腕。
    随着这些黑影弹出,这东西一瞬间完全伸展开来,其他的人在一侧看了个明白,关大先生等人恍然大悟,原来活生生在小牛体内寄生并吸食他血肉生长出来的并不是别的,而是他们之前遇到过的老虎花!
    这老虎花与他们所见的已经不太相同,个头极为巨大,紫黑色的虎须完全伸展出来竟有五六米长,快如闪电,陶师傅一个不防被卷到了左手,就听到他惨叫一声,手骨喀嚓的几声脆响,硬生生被这虎须给绞断了,好在马师傅眼观八方,只手挥刀挡下了面前侧面头顶的五六条虎须,一只手还抽出了空按住自己的钢刺,贴着陶师傅的指尖斩断了攀缠而上拖着陶师傅往完全展开花瓣、体形如同一个小脚盆似的变异的老虎花芯去的花须。
    这老虎花一共生出了三朵,每几有几十条虎须,它们应对着众人,边缘的花瓣往外翻展,扎进小牛已经死透的尸体里,怕是在吸取他的身体血肉充做自己养份。
    老跛子被儿子的热血溅得脑袋都空了,等看一虎须攻击过来,疯了似的跳起来。他嘴里狂吼着还我儿子命来,手上则竟记得将马师傅给的钢刺施展开。
    小牛的死刺激了老跛子,他虚弱衰老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根钢刺挥成了残影,又拉成细细的丝,斩了好几根虎须,随后跟其他虎须斗了个相当。
    关大先生着急,这种情形,他们要怎么脱身而退?眼看着花瓣扎进小牛的尸体后,他的尸体在慢慢缩小变干枯,而这三朵老虎花倒是越长越大,虎须也越拉越长,更多新的虎须不停的从花蕊当中生长出来攻击他们。
    这样下去,只怕他们斗不了多久就会被缠住,最后落得同小牛一样的下场。
    晏先生也着急,他不停的往后退,虎须的攻击实在吓人,而且老虎花竟然会寄生呷人,也让这个关大先生的得力助手心生怯意。
    然而他退后没多少步,后跟一时不查绊到个东西失了平衡,他身体一歪,就跌坐在了一个东西上。
    晏先生的手正好撑在那东西上边,他低头一看,却是一条人腿。再顺着人腿一抬头,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一只巨大的他们避之又避的如同青贝壳似的植物在离他三米开外正一鼓一动的,就好像两片贝壳似的厚叶子嘴里吃进了美味正在细尝慢嚼。
    在它和晏先生之间,巨大的血痕和断掉的不平整的一条右腿都昭显着它确实正在品尝美味,就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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