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七星盘做得十分精巧,在几千年前没有现代化的精密机床的情况下是怎么做出来的?古代的工艺用现在人的眼光就是“惊为天人”!青铜盘外观分上下两层,上层有一个鸡蛋大小的洞,表面雕刻着夔龙纹,边缘雕刻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龙,但形象显然是艺术加工的,跟平常龙的形象相去甚远。底层则雕刻着北斗星阵,内部似乎有九只看似能活动的拐臂。
    “老洪,研究明白没?断代?工艺?作用?还有当初你说这玩意不是祭祀的冥器也不是礼器,是什么俄罗斯方块?”郝简仁百无聊赖地看着两页鬼画符的考古笔记,翻一下眼皮问道。要是俄罗斯方块那么简单的话郝简仁能一口把天枢七星盘给吃了!
    洪裕达还在研究青铜盘的结构,从下方和侧面的镂空之处可以看到青铜盘的里面还有一层结构,而且上面绘制着十分奇怪的符号,以洪裕达的见识都没见过是什么文字。甲骨文还是金文?或者是小篆?
    不可能是金文和篆书,因为年代不对。按照沈鹤北研究的成果,青铜盘是“上古重器”,已经说明这是上古时代的。一般而言,上古时代是从公元前2500年前夏朝建立之前的断代分期,之后有了文字的记录,中国就进入文明时期。而那时候只有甲骨文,没有金文和小篆。
    所以,刻在铜盘内部的一定是甲骨文或者是比甲骨文还要古老的文字。
    洪裕达瞪了一眼郝简仁:“尊老爱幼是基本的社会美德,我比你大两轮,怎么说话那?”
    “洪老是尊称,老洪是昵称,表示我对您的敬仰如滔滔之江水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到底弄明白没?”
    “老沈研究了那么长时间也仅仅是画了两页图纸,而且据李队长判断还是秦文钟话的,能那么快?”
    “您是考古专家,而且有图绘,别钻牛角尖了吧?”郝简仁把两页图纸推到洪裕达面前:“我去研究研究马王爷吧,没准能自己写一篇论文,题目我都取好了,就叫论马王爷的三只眼!”
    “去吧去吧,别在这烦我!”洪裕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观察青铜盘。
    郝简仁走出临时办公室才发现天气晴好,憋闷了好几天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拍了拍门口两位站岗的战士:“我去遛弯,精神着点!”
    文管所办公室内,秦涛和徐建军正在审讯秃头钱广闻,旁边就放着“马王爷”的尸体,只不过是盖了一张白色的被单,免得看见了恶心。秦涛扔给钱广闻一支“三五”香烟,亲自给点着:“老钱,知道盗窃国宝多大的罪名不?”
    钱广闻吊儿郎当地吸了一口烟,微眯着眼睛看着秦涛:“大不了蹲笆篱子,也不是没蹲过?”
    “你想得太简单了,这案子还没定性,但基本上水落石出了,想知道是怎么破的不?”秦涛冷笑着看一眼钱广闻:“下大雨那天你潜入了文管所,不仅偷走了玉佛,还抢走了天枢七星盘杀害了沈鹤北,是蹲笆篱子那么简单吗?偷盗国宝、入室抢劫杀人、畏罪潜逃拒不交代,性质十分恶劣,情节非常严重,手段极其残忍——要我是法官的话,至少赏你两颗花生米,都不带缓刑法的!”
    “你……你血口喷人!老子进屋的时候里面没人,光溜的办公室只有玉佛!”钱广闻一着急就结巴,估计两粒“花生米”起了很大的作用,坐牢不用掉脑袋,吃“花生米”可不是闹着玩的。
    秦涛严肃地打了一下钱广闻的光头:“跟谁老子呢?口供是你交代的,你有作案时间,现在老实交代还为时不晚,要是真叫我抓住小辫子的话立马提起公诉!现在是什么时期?你知道发生了几个案子?沈鹤北被杀,天枢七星盘被盗,周卫国被杀,秦文钟被杀,吴铁铲生死不明,估计也完蛋了,这些案子都跟你有关,知道不?”
    “铁证如山!”徐建军把尸检报告摔在桌子上:“我问你钱广闻,知道马王爷是谁不?”
    “你们不能诬赖好人,我只偷了玉佛,其他的一概不知!”钱广闻杀猪一般地嚎叫着想要挣扎,但还带着手扣和脚镣,注定没什么结果。
    秦涛上去就是一脚,正中钱广闻的膝盖,这家伙一下就跪在地上。秦涛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蹬鼻子上脸是不?知道刑警队是怎么办案的不?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只偷了玉佛就有理啦?老徐问你看过马王爷没?”
    “谁是马王爷?”钱广闻虽然很拽,但眼前这两个当兵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虽然心里憋气,但不敢太撒野,跟当兵的较劲没有好果子吃。
    “三只眼的马王爷!”
    秦涛的话刚说完,钱广闻立马一哆嗦,脸色苍白,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没见过,也不认识。”
    秦涛冷哼一声,抓住他的脖领子就给拽到三眼怪物的尸体旁边,掀开了白单子,里面是被打成了筛子的三眼怪人,两支爪子放在胸前,额角上还有匕首造成的创伤,“第三只眼睛”已经被法医解剖给拿走了,鲜血凝成了紫黑色,看一眼都让人毛骨悚然!
    果然,钱广闻吓得魂飞魄散,双腿颤抖着几乎站立不住,裤裆立马就湿了一大片,竟然吓尿了?秦涛冷漠地看一眼尸体:“他就是马王爷,见过没?”
    “没……真的没有!”
    “吴铁铲交代上半年有几个港商来收唐三彩?你踩的盘子,周卫国带人盗的墓,吴铁铲负责销赃,有这回事没?”
    钱广闻吓得直往后撤,秦涛松开他,这家伙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滚到了方才审讯的地方,吓得毫无人色。
    “何苦来哉呢?人不是你杀的我们也知道,但刑警队办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在场的时间和证据,拍到你身上你跟谁辩解去?”徐建军少有语重心长的时候,此刻却耐心地劝慰道:“见过这样的人没?那几个港商还能找到不?吴铁铲是你和周卫国的上线,现在能证明你清白的只有他。”
    “吴铁铲子?”
    秦涛冷哼一声:“吴铁铲和马王爷是一伙的,不然能杀了周卫国而把他给救走了?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找到吴铁铲证明你的清白,说实在的人心都是肉长的,知道你是被诬陷的,但证据呢?我们只有你入室盗窃杀人的证据,没有你没杀人的,怎么断案?”
    “还能怎么断?按照李大神探的意思,坐实了就结案,谁愿意在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遭罪!”徐建军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地看着钱广闻:“是戴罪立功还是背黑锅?自己选,我们只是协助办案,用不着苦口婆心!”
    现在怎么争辩都没有用,谁让当初自己喝多酒了犯傻?转悠哪不好非得来文管所?来文管所也无可厚非为啥入室盗窃?最关键的是自己真没杀人啊!钱广闻惊惧地看一眼徐建军和秦涛,进退两难。
    “要不把你关在这思考一下?考虑成熟了再做决定。”秦涛一脸坏笑地看着钱广闻:“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活人。这你比我们还清楚,对不?”
    钱广闻实在没辙了,咬了咬牙:“中!”
    秦涛和徐建军对视了一眼:“老钱,你的任务是找吴铁铲,确认马王爷背后的势力,这就叫戴罪立功。人生如戏全凭演技啊,相信你在川北混了这么多年也积攒了不少人脉,该用这些半点正经事儿的时候了吧?”
    “我关在刑警队咋利用人脉?”
    “逃跑啊!”徐建军低声笑道:“不用我教你了吧?”
    钱广闻眨巴一下眼睛,脑子里转了八百道弯:逃跑?去你娘的把,我这边撒丫子跑,后面给我来两枪?死无对证,主犯畏罪潜逃被击毙,这边宣布案子破了,跟我玩这种套路?
    “不相信我们是不?”
    “逃跑罪加一等!”
    “狗屁啊?你他娘的是榆木脑袋啊?”
    秦涛拍了拍钱广闻的肩膀:“我们是为了你好,如果可行的话就唱一出好戏,你的罪责会减轻一半,待真正的凶犯抓住了你又有立功表现,罪责还会减一半,估计也就两年劳动教养就出来了,比吃花生米好多了吧?”
    钱广闻咬了咬牙:“中!”
    文管所院子里,郝简仁正在和雪千怡闲聊,或者说叫“撩闲”,李艾媛从临时指挥部里匆匆走出来,本来想要去文管所办公室,却看到两个人正在说笑,不禁绷紧了脸:“你们干什么呢?简人,青铜盘研究怎么样了?上面还在等洪老师的报告呢!”
    “我们分工合作,分工合作!他研究他的青铜盘,我研究我的马王爷——李队,您今天真精神,走到大街上回头率120%!”郝简仁嬉笑道:“我和小雪同志在探讨三只眼马王爷的事情,一致认为他还有同伙,对了,我们在火车上碰到的那家伙跟马王爷一样奇怪,只是没有第三只眼!”
    李艾媛满面羞红,这家伙这么贫嘴呢?不过郝简仁的话是一半贫嘴一半是正题,火车上发生的事情雪千怡已经跟他汇报了,因为太忙所以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会郝简仁提起来也不禁皱眉:“千怡说那也是个怪人,浑身上下有黑色的粘液,是长疮还是其他原因?”
    “我怀疑是尸液,您可能不知道,那家伙有一股葬气味,知道什么是葬气味不?就是死人味道——一般古墓里面的棺椁里都有尸液,黑色的,黏糊糊的……”
    郝简仁以为能胡扯几句把李艾媛给唬弄走,没想到她竟然很感兴趣?李艾媛怔了一下:“你怀疑攻击们的是僵尸?”
    雪千怡的脸色大变,惊讶地看着郝简仁,火车上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此刻又历历在目。郝简仁一撇嘴:“您的判断真是奇葩,我怀疑是盗墓贼,您整个僵尸出来,哈哈!”
    诱导我!李艾媛不满地瞪一眼郝简仁:“你的研究报告什么时候出来?”
    “随时随地!”郝简仁也不甘示弱,一般而言他就是那种煮熟的鸭子——嘴硬那种,在女人面前,尤其是还是漂亮女人面前,从不服软,当然老婆大人除外。
    “晚上开案情分析会,你第一个发言!”李艾媛转身向文管所走去。
    雪千怡楞了一下:“郝哥,火车上的那个真的是盗墓贼?我师父判断的好像有些道理啊!”
    “你看过僵尸吗?”
    雪千怡拿出红色日记本打开师父话的嫌疑人头像:“马王爷?那家伙也是马王爷!”
    “什么马王爷牛王爷的,就是盗墓贼!”郝简仁也有点心虚,正想解释之际,雪千怡招呼不打就追李艾媛去了。郝简仁兀自嘟囔一句:僵尸?盗墓贼?马王爷?
    洪裕达注定不会研究出什么结果,不过秦文钟所绘制的草图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本来认为那种奇怪的文字不像甲骨文,但那两页纸上的符号让他来了感觉。不得不佩服堪舆大师的能耐,身为考古学家的洪裕达自愧弗如,因为让他画出青铜盘的构造来几乎不可能,而一个精神病患者竟然在短时间内给画出来了。
    但也不是说洪裕达一无是处,只要把青铜盘给拆开,铁定能画出图纸来!
    洪裕达拿着两张纸兴致冲冲地走出房间,差点和秦涛撞个满怀:“洪老,几个意思?研究出成果了?”
    “憋了一天,终于……哈哈,出来透口气!”
    “下次出来记住一定要拿着青铜盘,这要是丢了可说不清道不明了!”秦涛快步走到桌前,把青铜盘小心地放在黑色的保险箱里:“一会开会,简人第一个发言,您第二个,咋样?”
    洪裕达不仅老眼昏花,耳朵也不太好用,秦涛的话压根没听到。
    天色又黄昏,一天没干什么却很累,秦涛提着保险箱走出指挥部:好戏就要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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