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德莉法走在赫尔辛格的街头。
    在停船之后,船长和大副去脱手赃物,剩下的海盗们则是去潇洒狂欢了。
    只有希德莉法向着市立大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她对周围总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她,让她想起来,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遵从你的内心……”那个声音说道。
    遵从我的内心,希德莉法对自己说道。
    像维京人那样开拓,征服,成为贵族领主,拥有自己的军队。
    然后才有能力去找到毁灭自己村子,杀害自己母亲的那个领主报仇。
    说来也是令人难受,自己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老维尔德当时也不在村子里,因此没能捕捉到仇人的线索。
    等他和希德莉法回到村子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在安葬完母亲后,希德莉法顺势就成为了一名海盗。
    她的爆发力和体力惊人,丝毫没有女性身体上的劣势。她能和船上最厉害的水手长刀剑格斗,不相上下,也能将出言调戏她的海盗丢下船舷,然后叉腰对他哈哈大笑。
    更重要的是,海盗们都不能确定希德莉法是否会是自己的女儿,尽管老维尔德根据希德莉法的出生日期,把大部分人当父亲的可能性都否决了,然而大部分海盗都表示这是老维尔德的谎言。
    目的则是将大家的女儿当成他自己的女儿来养。
    海盗这种职业,其实是相当无聊的,毕竟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一成不变的大海,没有丝毫乐趣可言。
    因此各位海盗对于能在船上养女儿这件事非常乐此不疲,甚至有新来的毛头小子试图和希德莉法动手动脚,都会被其他海盗打断手脚绑在桅杆上。
    在海盗船上渡过了6年,希德莉法终于成长为一个漂亮的,金发齐腰的大姑娘,只是和她母亲莉莎最初设想的“嫁给贵族”越来越远了。
    希德莉法进入市立大图书馆,门卫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因为那头齐腰的金色长发实在太过耀眼,天知道她究竟保养了多少年。
    大图书馆是由最新入驻赫尔辛格的所罗门教会捐资建立的,目的是为了传播天主的知识荣光。
    虽然没有限制任何人进出,但是考虑到这个年代的诺曼人大部分都不识字,因此也很少有人愿意进这座图书馆看书。
    希德莉法走进图书馆,看着干净的木地板和整齐的书柜,没来由地有些胆怯。
    接着她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她不识字,所以不知道该先看哪本书。
    在书柜前站了半个小时,旁边响起某个清朗的声音:
    “请问,你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希德莉法回过头来,对方是一个面貌英俊的金发青年,穿着希德莉法所认不出来的,但看上去就非常得体且华贵的服饰,表情温和。
    “嗯,我想找点启蒙书籍。”希德莉法说道。
    “你不识字?”青年有些诧异。
    他被对方的惊人美貌所吸引,猜测这是当地哪位小贵族的女儿,因此才过来搭话。
    虽然她的衣着极其简陋,然而令这位青年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姑娘居然真的承认自己不识字,那肯定就不是贵族出身了。
    可惜了那头漂亮如瀑布般的淡金色长发。
    尽管立刻失了大半兴趣,然而这个青年还是耐心地挑了几本书,递给她道:
    “喏,这些是给贵族小孩子们看的,里面教授了基本的字母、发音,以及1000个常见单词的意思,还有一些简单的语法。”
    “谢谢。”希德莉法接过书本,在旁边找了位置坐下,仔细地看了起来。
    “你拿反了。”青年忍不住提醒她。
    “哦。”希德莉法将书转了过来。
    “你不识字,能看得懂吗?”青年不由好奇地问。
    “当然不能啊!”希德莉法白了他一眼,用“这还用问”的语气说道。
    “我教你吧。”金发青年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开始教她几个简单的字母发音。
    两人在图书馆坐了一个下午,希德莉法便得知这位贵族青年名为雷欧提斯,乃是城里大贵族克劳狄斯的幼子,最近刚刚皈依所罗门教。
    所罗门公教,最近在大陆北方传播得非常迅速,大批大批的诺曼人选择皈依。
    教廷的传教士们来到北方,第一个事情就是建发电教堂。他们在海岸线附近建起了大型的风力发电站,与海对面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水电组进行组网。
    诺曼平民信徒只要宣布皈依,然后就能从教堂处接一根电线管道过来,附赠几个免费灯泡,于是再寒冷的极夜也能享受光明的照耀。
    而对于贵族来说,只要交得起钱,可以享受的就更多了。
    比如高质量的美酒与美食、高雅艺术的电影与游戏等等,都让这些蛮荒惯了的北方贵族们,仿佛陡然进入了高科技的文明社会般,生活品质有了质的飞跃。
    金发贵族青年雷欧提斯,是一位所罗门公教的新皈依者。在教授希德莉法识字的同时,也非常热情地积极劝说她改信天主。
    不过随着希德莉法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雷欧提斯也就讪讪地住了嘴,心里有些尴尬和恼怒。
    学完了今天的几章课程后,眼看外面的天就要黑了,希德莉法便和雷欧提斯道了别,欣欣然往港口方向走去。
    在港口的酒馆里,希德莉法找到了喝得烂醉如泥的海盗们,找到老板开了几个房间,将这些海盗们全都丢了进去。
    ——————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半个多月。
    从雷欧提斯那里,希德莉法学会了所有字母的拼法,以及一些简单词汇和语法。
    虽然雷欧提斯还在试图引导她皈依所罗门教,甚至表现出了追求她的意思,希德莉法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对雷欧提斯总有一种古怪的直觉,说不上来具体情况,但是感觉不太好。
    终于到了这一天,船上大部分脏货都脱手干净,海盗们赚来的钱财也在酒馆里花光了。
    是时候离开这座城市了。
    希德莉法走向市立大图书馆,她打算和雷欧提斯好好告个别,以及道谢。
    如果雷欧提斯愿意接受的话,她还可以把这段时间的学费也付了,作为拒绝他求爱的补偿。
    来到市立大图书馆,希德莉法却惊愕地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她迷惑地等了一个上午,仍然没有等到雷欧提斯。
    想要写一张纸条留给他,希德莉法写了几个单词,却发现后面的词根本写不出来。
    要是能多学一段时间就好了。
    她叹了口气,将纸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希德莉法走出图书馆大门。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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