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陪伴的日子像风,吹红了脸颊,荡开了笑容,短暂而又美好;无人作陪的时光如水,无滋无味,平平淡淡之中虚度了一生。
    参加比赛的人员已经确定,为了避免出现比赛当天不认识队友的乌龙事件,熊少海特意找了一个空闲的时间,把四名队员招聚在了一起。
    一家普普通通的路边餐厅,玻璃门上贴着整个江城随处可见的“内设空调”四个红字,虽然看多了内心毫无波澜,但无疑不在诉说着江城的夏天离了空调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让人怀疑是不是天上的太上老君下凡人间遗落了手中的炼丹炉,要将居住在江城的居民活活烤成丹药。
    “偶斯你吗的,哪怕是在我们古都南京,也从来没像这么热过,真不知道你们江城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通过前面的介绍,这个操着一口南京话,粗嗓门的瘦高个,就是在游戏里不打不相识的舒鑫。没想到这火爆的脾气不仅是在游戏里展现的淋漓尽致,只要是有人敢撩拨他,追到天涯海角也非要把那个人弄死不可。到了现实中,一样改不掉心浮气躁的毛病。
    高鼻梁、薄嘴唇,这类人少不了一个尖酸刻薄的样貌,但就是这短短的相处几天,宫莫良已经习惯了舒鑫的刀子嘴,豆腐心。
    而另一个一米七左右,白白胖胖的男生,和宫莫良从耳麦里听到声音,然后幻想出的样子差别不大,第一眼就很难让人讨厌,按照女生们的话来讲,就是一副“卡哇伊”的形象。
    廖小天的可爱是其次,毕竟宫莫良的择偶标准很高,但性别取向还是非常正常的。真正让宫莫良对他的感受是:这是一个说三句话就会冒汗,十句就会脸红,上百句就会气喘吁吁,但嘴巴就是一刻也闲不下来的话唠。
    别人的座右铭都是“生命在于运动”,宫莫良估计他的是“生命在于嘴不停歇”。
    舒鑫的抱怨让感同身受的廖小天又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于是,在宫莫良杞人忧天,生怕他会因为说话太多而一命呜呼的隐忧下,廖小天又开始了专属于他个人的脱口秀。
    “鑫哥你说的太对了,别说你这刚来不久的外地人,就是我们本地人,熟悉了十几二十年,都还没缓过神来。前不久我还听说了一个笑话,说是一个非洲人受不了江城的天气要回老家避暑,走之前还指着自己黝黑的皮肤说‘个斑蛮,劳资的肤色不是天生的,而是在江城给晒黑的’。”
    说完的廖小天不等众人接话,自己倒是先笑得鼻涕眼泪一通乱流,完事了还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吗?”
    舒鑫有些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你把我们的那一份都给笑干净了,还有脸来质问我们?先拿张纸把你的鼻涕擦干净吧,免得倒了我们的胃口,待会儿的饭菜都吃不下。”
    宫莫良微笑地注视着这几个人之间的打闹,令他惊讶的是,一向不苟言笑的熊少海居然也破天荒的开起了廖小天的玩笑。
    “我估计这小子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影响完我们的食欲好让他自己一个人大快朵颐,相处了快有一年半,我算是看透了他的嘴脸。一谈起吃来,接近负数的智商能够直逼爱因斯坦!”
    廖小天也不恼,而是讪笑道,“我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吧,就是笑点低了一点,怎么又扯到人身攻击上了呢。说起爱因斯坦,他老人家还有一句有关“吃”的名人名言呢。”
    舒鑫鼻孔里哼出声,“说来听听。”
    “如果连吃饭都不温暖的话,我们还谈什么努力。”
    “我…”舒鑫的手忍了好久,才没落在已经双手抱头,护着脑袋的廖小天身上,“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侮辱伟人,这只练过铁砂掌的手,可就要试试你的头有没有铁砂那么硬了。”
    “玩笑而已嘛,都说笑一笑十年少,难怪每次走在街上,人家小孩子都会叫我哥哥,管你喊叔叔。”
    “死胖子,今天我不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有本事,你别跑!”
    绕着桌子的廖小天哪怕因为身体赢弱而步履蹒跚,但嘴巴依旧硬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有本事你别追啊!”
    感觉在学弟面前丢了师哥脸的熊少海直摇头,解释道,“那个莫良,你看到的只是特殊情况,大多数时候,这两个人是不会一见面就火星撞地球的。”
    宫莫良也被这种氛围感染,直接挑明道,“那是因为他们平常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吧。”
    “完咯”,熊少海直接用手掩面,干脆当起了鸵鸟。
    本来伙伴之间的嬉戏打闹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个性张扬的青春就应该是五颜六色组成的,一尘不染的白,和万变不离其宗的黑,都是泯灭人性的存在,这里面有大环境的无奈,也有高高在上的人碌碌无为。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过后,一道尖细的女声快要把人的耳膜给震碎,“没长眼睛吗,这么宽的一条路都能让你给撞到人,你是猪投的胎啊!”
    熊少海本能地放下了遮住面孔的手,因为这个声音他听了整整一年,再熟悉不过了。
    “茜茜?为什么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阴魂不散呢?不对,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我应该是昨晚睡得太晚出现了幻想,对,一定是!”
    因为离得近,所以宫莫良将熊少海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在听到“茜茜”这个明显透露出亲近的人名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眼前三人,一个陷入到了彷徨的追忆中,一个只敢躲闪着捂着脸,脚下不停地后退。最麻烦的反而是勇于出头的舒鑫,麻杆一样的身材却有一颗惩恶扬善的心,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没想到战队成立后的第一次碰面会就要让自己解决麻烦,大呼上当的宫莫良无奈起身,及时地拉住了已经握紧拳头,准备随时挥出去的舒鑫。
    看到舒鑫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审时度势,宫莫良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于是,贴着他的耳背后面轻声说道,“如果你能相信我,就让我来解决这件事情。我不反对暴力,但眼下就我们这几个人的战斗力,人家一只手就能让我们团灭。”
    舒鑫先是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劝告自己的宫莫良,待看到宫莫良的眼神一样不闪躲地回望着自己,这才用力挣脱了宫莫良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我去看看小天怎么样了。”
    还没等宫莫良松口气,又听见舒鑫说道,“记住,我的信任只有一次。”
    哪怕是父母,都没有这样冷言冷语的对待过自己,更何况自己这是在多管闲事。
    强忍着心底沸腾翻滚着的戾气,默念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宫莫良重新换上了一副微笑。
    之前打完人还不忘毒舌几句的女子在看到宫莫良的俊脸后,怒气自然的消退了三分,又看到宫莫良的穿衣打扮十分符合当下的潮流,尤其是上面的印花和铭牌都是价值不菲的牌子货后,完全诠释了一句话:翻脸比翻书还快。
    只是笑靥如花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换上,就被身旁的男子一把搂了过去,手掌更是覆盖在了翘挺的臀部位置。
    “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发骚,小心我把你变成人人可上的公交车。”
    女子当即吓得花容失色,转身扑在了男子的肩上,用手轻敲着男子的后背,撒娇道,“哎呀,人家只是好奇了几眼而已嘛,不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嘛,何必吓唬人家。你看你把我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哦,是嘛,那我可得仔细瞧瞧。”
    说完,一脸淫笑的男子将另外一只手伸向了女子的饱满上,这还不算,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止步不前的宫莫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轻捏着凸起的花蕾。
    摸了摸鼻头,宫莫良心里直骂娘,‘一对狗男女,前面盯着不放的是你,现在说我银枪蜡头的也是你,行不行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主席都说过,实践出真知,看来你们学过的知识都忘在狗身上去了。还有,劳资就是一个打酱油的,真正的威胁在那自艾自怜呢,有火冲他发呀,找我算几个意思,真要发起狠来,劳资还真不介意当一回园丁,专剪你这出墙的红杏。’
    心里一阵发泄,外表自然顺畅了许多,宫莫良越来越讨厌自己这两面派的功夫了,总觉得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人格分裂。
    “那个,你的手是不是不舒服,我建议你去学校的医务室看一看,还是不要为难这位女士的比较好。你看,你都把她捏疼了。”
    男子的笑脸瞬间消失,这种带有报复心态的出格举动你不说,看得人只会羡慕,一旦被人说破,看向你的目光羡慕还有,但更多的只会是憎恶。哪怕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正义人士的面孔来,谁让道德这把悬剑就在头上三尺的地方呢。
    至于那名被熊少海恋恋不忘的“茜茜”,宫莫良反正是没看出哪里有让人朝思暮想的魅力来,倒是满身的狐骚,快要让自己窒息。
    知道的,都会摇头说上一句,‘这是一个自甘堕落的花季少女’,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学校后巷犄角旮旯,每天晚上站在孤黄灯下的站街女呢。
    “小子,出门是不是忘了刷牙,我这刚好有替人整牙的好手,要不要让他教教你,嘴巴除了用来吃,还要学会怎么好好和人说话。”
    男子怒极反笑,宫莫良却比他笑得更加灿烂。
    “给我一分钟,一分钟之后给你答案。”
    男子笑得猖狂,看着眼前一个比一个瘦小的身形,让身后的两名壮汉一个守住门口,一个站在身边。
    “好呀,我就给你这一分钟,倒是看你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宫莫良退到几米远的地方,快速地按下李源的号码。之所以敢见面呛人,除了实在咽不下那口气,还有就是李源锻炼的健身房离着不过一百米的距离,跑步过来只需要几分钟。
    在电话接通的刹那,宫莫良低声而又快速地说道,“我被人堵在土味餐馆了,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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