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十一年,天下基本没啥事,朝廷一切运转正常,长安城内依旧太平,不过,朝廷内外都开始传关于杨素的话。
    堂堂的越国公,私人作风不检点、贪污受贿收刮民脂民膏之类的传言,传的长安城沸沸扬扬的。
    不过从最初的吃瓜群众的惊讶到后面的麻木,逐渐的就没人理会这件事,诸多御史控告上奏,作为天子的杨坚也不得不把杨素叫到御书房中,好生的训斥一顿。
    “余盛,处道朕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你说说看,处道到底在想着什么。”
    “老奴不知。”
    宦官本是皇帝的家臣,为主分忧,乃是他们的本分,但是余盛跟随杨坚多年,甚是知道杨坚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而且,杨素和杨坚的关系甚佳,几乎可说是穿一条裤衩的,余盛可是怕了,要是那杨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言论不当,自己的这条性命岂不是保不住了。
    “你这老奴....”
    闻言,杨坚摇头笑道,便不再多言。
    杨素到底有什么想法,杨坚隐约能猜测出来。
    在御书房内,任凭风吹拂,那微白的鬓角,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位使得天下大一统的雄主已经开始老了。
    人一老,疑心就重。
    “要是所有人都如处道一般,朕该多省心。”
    太子杨勇的性格醇厚秉良,作为守成的君主,无疑杨勇是合格的,而且天下大一统,后面需要的不是锐进开拓的君王,而是慢慢发展,把基业厚实的君主。
    但杨坚怕!
    他怕自己熬不死这些开国勋臣,一旦他要是走了,杨勇要是镇压不住这些老臣该怎么办。
    未雨绸缪!
    现在的他就是在未雨绸缪。
    可惜朝廷上下,仅杨素杨处道一人懂他!
    “玄感这孩子颇有乃父之风...只可惜...”
    喃喃自语着的杨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恐怕要在朝廷中掀起惊涛骇浪,余盛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乎,杨坚所讲的这些,他全部没有听见。
    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这些余盛至少还是明白。
    “处道最近在做什么。”
    “禀陛下,越国公前些日子......”
    巴拉巴拉的,老太监余盛又发挥着好奴才的个性,把杨素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告知杨坚。
    “陈旻?”
    杨坚稍稍楞了一下,显然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陈旻的名字。稍作沉吟便道:“这二者可有关系?”
    “禀陛下无。”
    “为何越国公让此子跟随在来护儿左右。”
    “回禀陛下.....”
    巴拉巴拉的,余盛又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杨坚,杨坚一听倒是觉得有趣。
    双手枕在桌子上,开始沉思道:“既然处道敢赌,朕赌一把又如何,兴许能赌出一个国之栋梁。”
    “余盛!”
    “老奴在。”
    “传令外候官钱虞,替朕看着陈秋溟!”
    “喏。”
    余盛当即退下,钱虞乃是驻扎在泉州的候官,说白了,天子也怕这些封疆大吏拥兵自重,在离去时,余盛心里却在嘀咕着,这名少年入了天子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兴许咱家该拉他一把....”
    不知从何开始,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就连余盛都愣在那里,他都被自己的念头给吓了一跳。
    ..............
    然而,在长安城内的陈焕则是收拾了一下细软,在陈旻离开的当日,他也随着离去,不过他并不是前往泉州,而是去了长渊,去见他的义弟。
    “子成,当真要走?”
    “薛大哥,不走不行,秋溟如今去了泉州从军,我这个当爹的就算待在这里也不是滋味。”
    一夜的时间,陈焕两鬓微微发白,双眼略微无神,在他这辈子中,儿子就是他全部,如今去了泉州从军,也是极其的威胁。
    起码他知道高智慧跑了,应该是跑到泉州去了,不然来护儿、史万岁两人还驻兵在那一带。
    高智慧要是身亡,史万岁早应该回来述职。
    高智慧何等人物啊,在江南一代自立为帝,声势浩荡,到了后面,多少人出动才把高智慧给镇压下来,然而纵然是如此,还是让高智慧逃走了。
    这等重重包围之下,高智慧尚能逃跑,本事已毋庸置疑。
    为人父者,陈焕不放心。
    但是当日陈旻又和他说了此间的关系,他要是也前往泉州,恐怕杨素的黑手就立马下来,只能先去结义兄弟姜涛那边暂居几日,然后他相商一番,以后该如何打算。
    “保重。”
    “这房子就劳烦薛大哥帮忙照看。”
    “子成兄大可离去,不必担忧。”
    “告辞!”
    在明德门口,得知陈焕要离去,薛椿等人悄悄的往陈焕的口袋里面塞了一点银子,既然无法给陈旻践行,那么给他老爹践行也是一个道理。
    “陈叔保重。”
    “保重!”
    “......”
    离开长安城,陈焕一时间五味杂陈,当年他拼死拼活的入了长安,但是到了最后,没有想到的是要离开长安。
    “当初耗尽一切来到此地不知是否正确。”
    看着巍峨的长安城,陈焕站立许久,最后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座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留恋的。
    “哎,就这样走了。”
    薛义望着隔壁的屋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了起来,十几年的邻居,如今只剩下这座空屋。
    “造孽啊。”
    偌大的空地中,只留下薛义的感慨声。
    然而,在长安令府邸上,当得知陈旻随着来护儿离京时,屈突盖第一反应则是不可能,只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韩顺你可查出来了?”
    “禀令君查出来了。”
    陈旻一离京,他便命人去查其中的缘由,韩顺神色也有点复杂,说实在的话,他挺看重陈旻的,大有培养陈旻,当他接班人的意思。
    “令君恐怕这是越国公的意思。”
    韩顺便把自己查到的一五一十的告知屈突盖,良久后屈突盖只是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老狐狸。
    一座长安城,诞生了多少的王公贵族,同样的也埋了不知多少的王公贵族。
    陈旻的离去,也仅仅只有那么丁点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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