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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真是太凶了!
    毓儿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啪嗒啪嗒地掉,小脸涨得通红,委屈又倔强不认错的样子,既可怜又可爱。
    赵箭被毓儿掉泪无声的小可怜样泡得心都软了,早就忘记刚才差点因为这个臭小子扭了腰,刚想上前就被钟云疏的提醒停了脚步,只能默默移开视线。
    钟云疏每每看到毓儿,就会想到在繁华的永安城大街上四处游荡的自己,一样的孤苦无依,所以他可以对任何人严苛,惟独对毓儿狠不下心。
    可是眼看着毓儿的胆子越来越大,离死亡越来越近,他就觉得,沈芩这样做没错。
    “还哭?!”
    “毓儿,你听好,我今天打你这么狠,就是让你长记性。”
    “知道生采折割吗?这世上不止钟大人、陈娘、赵箭这样的好人,还有各种各样的恶人,你再聪明,你的力量、速度都比不上他们,一旦被抓,你连救命都喊不了。”
    “真的哪天你被抓走了,我们边喊边找你,你都没法给我们一个声音!”
    沈芩停手,并不是因为怒火渐消,而是实在打不动了。
    钟云疏这才走过来,一把拎起毓儿,替他拍掉身上的草屑、擦干眼泪,问“知道自己错了吗?”
    毓儿转了转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果断干脆地……摇头!
    三个大人,沈芩看向钟云疏,赵箭看向钟云疏,钟云疏把拳头捏得格格响,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出手,不能出手,会把毓儿打死的。
    沈芩根本不打算劝。
    正所谓夜长梦多,赵箭生怕再出其他状态况,赶紧出来打圆场“钟大人,沈姑娘,我们还是尽快赶回掖庭吧。”
    钟云疏高高扬起的手又收了下来“走吧。”
    赵箭赶紧捞起毓儿放在前面,不料却被他“好心当成驴肝肺”地拼命挣扎“小鬼,你再乱动摔下去,摔残了摔死了,是你自找的啊!”
    万万没想到,毓儿的马术好像还不错,小短腿踩着马镫就溜了下去,硬是抱着钟云疏的腿,要求同骑。
    赵箭被毓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臭小鬼真是欠揍,太欠揍了!
    “毓儿,和赵箭叔叔同乘一匹马,快点!”沈芩没好气地看着他,这小鬼今天一顿揍不乖,以后就更麻烦了。
    “……”毓儿继续抱钟云疏的腿。
    忽然,赵箭在火把摇曳的亮光中,找到了之前射出的长箭,穷人家孩子最懂得节约,赶紧捞起来,正要放回箭囊,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瞬间就两眼发直“钟大人,沈姑娘,箭上有血!”
    “新鲜的人血!”
    钟云疏一怔,随即捞起毓儿,放在沈芩的前面,嘱咐“坐好,驾!”
    赵箭立刻紧跟其后。
    新鲜的人血代表附近有人,而且此人行踪如此隐密,连他们都没察觉到,必定是旗鼓相当的好手,此地不宜久留。
    两匹马又跑了一段路,才回到官道上。
    赵箭在前,钟云疏“一家三口”似的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赶往掖庭。
    奇怪的事情越来越多,后面的路途通畅、路面平整的程度,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以至于一路驰骋一路防备,直到远远看到掖庭,还有些不敢相信。
    也有意料之内的事,比如,掖庭为了找毓儿,折腾得天翻地覆,魏轻柔着急上火,从男监到女监,到处灯火通明。
    花桃提着灯笼,已经把掖庭的密道都找过一遍,从最后一条密道出来,却听到魏轻柔说,还是不见毓儿踪影,又急又累,差点坐在地上。
    工匠们把掖庭周围的小路荒地也找过两遍了。
    陈娘和女监皂吏们,楼上楼下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还是没找到毓儿。
    男监那边,李二狗带着村民们,也是上上下下搜了好几遍,仍然没有。
    一群人从掖庭的各个地方,汇集到一起,结果还是一样。
    无奈之下,魏轻柔举着火把,看着一张张满头大汗的脸“男监女监人满为患,这么多眼睛盯着,毓儿不可能躲得了。”?“只有一个可能,他不在掖庭!”
    陈娘一听,立刻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辛苦大家了,是我的错,我出去找!”
    陈虎站在掖庭最高处,在角楼上大喊“钟大人回来啦!沈姑娘回来啦!”
    魏轻柔和花桃互看一眼,连个孩子都守不住,哪有脸见钟云疏和沈芩,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工匠们听了,立刻兴奋地从外往里走。
    陈虎又嗷了一嗓子“毓儿也回来了!”
    “毓儿?”陈娘惊到了,“陈大人,毓儿在哪儿呢?!”
    正在这时,两匹马停在了掖庭门前,赵箭先翻身下马,把毓儿抱下来;钟云疏先把沈芩放下马,然后再下去。
    赵箭一看众人举着火把、着急上火的架式,就把毓儿往地上一放,咬牙切齿地教训“你看看你?害得这么多人扔了这么多事情,只为了找你这个臭小子!”
    “老子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绝对天天打,打到乖为止!”
    毓儿反而像没听见似的,挣脱赵箭,一手拉沈芩,一手拉钟云疏,开开心心地向大门里的角落走去。
    众目睽睽之下,李寡妇被抓走、留下来的儿子,哆哆嗦嗦地走出来,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什么玩意儿?”赵箭和陈虎异口同声地问,这俩臭小子在一起,危险程度简直成倍增加。
    “我想爹娘和小妹妹了,”李家小子哭得抽抽嗒嗒,“毓儿告诉我,没有爹娘没关系,有钟大人和大家都在,就是家。”
    “我说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才把这里当家。”
    “然后,毓儿就不见了。”
    “……”众人紧绷的神经在见到毓儿时瞬间解绑,可是被李家小子这么一说,紧张又变成愤怒和疲惫了。
    两个臭小子,忙中添乱。
    一时间,想教训他俩的掖庭人员,多如牛毛。
    “我也有责任,”陈虎心惊胆战地举手,轻轻地说,“毓儿既不对我笑,又嫌弃我,我就对他说,他是没人要了,才被钟大人捡回家的。”
    接下来的两刻钟里,掖庭传出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陈虎鸡猫子鬼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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