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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芩先是一怔:“我竟然无言以对。”
    崔萍忽然就笑了,对她而言,那样遥不可及的沈芩,竟然这样容易被说服,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总算笑了,”沈芩打趣道,“崔姐你知道吗?你笑起来让人有阳光明媚的感觉,最能吸引向往阳光的人。”比如,徐大怪物。
    崔萍第一次听人这样评价自己,听着很新鲜:“娘亲愁我没有女孩样儿,爹爹却说这样好,以后嫁出去不怕吃亏,弟弟却说我凶成这样肯定没人敢娶。”
    “所以,徐然来求娶的时候,全家都以为他中邪了。”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只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芩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三拳就能撂倒偷荷包的混混,英姿飒爽,敢爱敢恨,连拒绝都那样坚定,他就喜欢你这朵带刺的霸王花。”
    “你家和他家也完全不同,你娘亲敢拿着鸡毛掸子追你爹半条街,你家小而简陋,他家一餐饭可能抵你家几年的花销,可是他向往你家的和睦融洽。”
    崔萍的笑意转瞬即逝,她的家已经没了,唯一庆幸还有弟弟在。
    沈芩知道这世上许多感同身受都是骗人的,但是丧家之痛,却是这群人的共伤,赶紧转移话题:“行吧,我只说一桩事情,这两日,徐大怪物的身体恢复缓慢,但是,他的精神状态却恢复得很快。你心仪他,他又真的喜欢你,哪有这说那说的?”
    崔萍的脸红了。
    沈芩锲而不舍:“那个搁人堆里都藏不住的大怪物,会因为同情和其他原因接纳你吗?如果不是真爱,等闲人想靠近他都很难。”
    “你看看整个药铺,来来去去那么多人,除了韩王殿下、钟大人和我,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眼里。哦,对,他的眼里只有你,哪怕最初没挑明身份的时候,他都不敢正眼看你。”
    “结果吧,你竟然这样贬低自己?如果我深爱的人这样看轻自己,我会非常!非常!生气!你是觉得我眼瞎吗?!”
    崔萍的脸更红了,眼神里却有了光。
    沈芩知道崔萍想通了,立刻如释重负。
    两人啜饮着各自的茶,短暂的沉默,却都眉眼俱笑。
    沈芩取出西洋表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崔姐,你累的话就回去歇着。”
    崔萍摇头:“我不困!再说会话吧。”
    沈芩只能继续乖乖当“沈树洞”,也不能白当,必须要点报酬,问:“崔姐,说说你第一次见大怪物什么情形?”
    崔萍叹了一口气,那段记忆有多美好,后面就有多惨烈,让她至今都不敢回忆,可是沈芩开口,一定会回答:“那几日出了几个抢荷包的宵小,搅得巡城铁甲们不得安宁。”
    “爹爹熬了几晚,实在撑不住了,我们这些铁甲孩子,就联合起来,分街分巷地顶替各自的爹巡查一下,让他们可以好好休息。”
    “那日我刚好分到燕子巷,燕子巷的镜糕很有名,每日都排队,殷实人家会派仆佣来买,富贵人家就更不用说了。”
    “谁曾想,一队服饰各异的奴仆百姓的长队里,杵着那样一个人,像麻雀群里落了一只仙鹤。”
    “又高又俊逸是吧?”沈芩打趣道。
    “容易被盯上啊,”崔萍一想到那日,就忍不住抱怨,“明明动了个嘴的事情,偏要大热天的自己杵那儿排队!”
    “穿得那样高贵华丽,也不知道护着荷包,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告到铁甲那里,又要招惹一堆事情,还嫌我们铁甲不够忙么?”
    沈芩憋笑得好想拍桌子,徐然回忆里那么美的初见,在崔萍心里竟然这样讨人嫌!啧啧啧,不知道大怪物知道以后会不会呕血?
    “那日我一大早出门,在燕子巷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不知道出了多少汗,累得半死,连个贼影子都没见着。他来了没一会儿,荷包就被抢了,在后面一路追。”
    “他这样的高门儒雅公子,哪里追得过市井无赖,我就冲过去打倒混混,把荷包扔给了他,赶紧拖着混混去交差。”
    “你笑什么?”崔萍看着沈芩捂脸,以为她怎么了,再一看她抖得停不下来的双肩,才发现她在笑。
    “哈哈哈……”沈芩被戳穿了,笑得更大声。
    崔萍莫名其妙。
    沈芩笑够了以后才说:“徐大怪物说,你穿着一身蓝色长裙,连打人的样子都很好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没想到你这么嫌弃,哈哈哈……”
    崔萍没有血色的脸庞立时绯红一片。
    “好啦,我不笑了,你继续。”沈芩见崔萍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立刻扮乖。
    “那天我生辰,崔柏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了一整日的书了,娘怕他读成书呆子,我就逼他去买镜糕,说买不到就揍他。”
    “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他又想蒙混过关,就拿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没想到进来的人是他……”
    沈芩顺势想象了一下,又有暴笑的冲动,高大俊逸的徐大公子难得进平民区体验生活,一脚跨进门槛,就看到崔大美人高举鸡毛掸子……
    以徐然诡异的粉红泡泡属性,肯定觉得她拿鸡毛掸子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崔萍看着沈芩强忍到有些扭曲的脸庞,就忍不住想捂脸。
    “然后爹滚了一身泥回来,娘亲见了,抢了我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要打,爹跑娘追……整个巷子的人都笑了……”
    “我爹跑回来笑呵呵地洗衣服,娘才知道弟弟领了这样的高门公子回来,当时就吓到了,他当时也吓到了,不知道谁吓得更厉害。”
    “娘亲煮茶的时候,差点把茶盏给摔了。”
    “爹说,弟弟难得领人回来喝茶,吃了晚饭再走,去鸡笼抓了只芦花鸡杀了……娘亲做晚饭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爹看出来了,就安慰娘亲,咱们也不求人家什么,不用怕。又说人家高门公子什么好的没吃过,做些新鲜的、能吃饱就行。”
    “娘亲就做了芦花鸡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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