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的陨落,引起了同学们的一阵唏嘘,过后,就各忙各的,不再提起。
    头七,陆青芽和席红柚两人买了水果、元宝、纸钱,悄悄地去了风青岚的坟头。
    村庄上去世的人都葬在荣里小学北边的坟群。92年,还没有规划建设公益性墓园,一个地方葬了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葬的人多了,慢慢就会成为这个村的祖坟地。风青岚的曾曾外祖父母、曾外祖父母、外祖都葬在那里,她继承夏伊人这支,因此也葬在一起。
    尽管心里直打哆嗦,看见坟头的枯树枝会当成张牙舞爪的魔鬼,偶尔飞过的乌鸦嘎嘎叫唤,陆青芽还是莫名感受到安全的力量。
    “青岚,给你带来了一些吃的和钱,但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平安快乐。”陆青芽仔细地将水果摆好,心中默默祝福。
    席红柚开始擦火柴,划过一根又一根,终于点着,微弱的火光隐隐绰绰。
    荣里小学和坟群中间的东边路,偶然有一人走来,看见坟群里闪烁着光芒,吓得脸色发白,掉头狂奔,第二天又多了很多传说。
    风青岚的去世,让陆青芽深受触动,开始认真对待每一天,玩耍的时间少了,刷题的数量猛涨。
    不知不觉,六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到了。
    这段时间,班上的氛围明显风声鹤唳,各位学霸们开始敝帚自珍,不再热心答疑解惑,看谁都像竞争者。此时超越一位,考上名校几率大了一分。成绩前所未有的差距拉大。
    班级前十名初露端倪。孟卓超c位,王卫国次之,其他人像圆锥体一样紧随其后。令人差异的是,陈伟跌出前三甚至前十,温雅排名第九,跃入新贵。
    陆青芽的成绩稳步提高,排名十五,不过还在择优录取的边缘。
    席红柚终究分了心,成绩下滑到35名,对此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十二岁的孩子容易遗忘,不管男生之前对风青岚多有好感,人一逝去,立刻转移了新目标。
    小男生吸引小女生的花招无非是送礼物、讲甜话、逗弄她。作为前十名中唯二的女生,温雅不孤傲、温婉甜美,尽管谣传她和王卫国是一对,依然挡不住荷尔蒙膨胀的小男生热情。
    刚表示对《圣斗士星矢》好奇,第二天,忸怩的小男生已将全套书悉数呈上;刚出现在游乐场门口,各类玩乐设施小票已巴巴地等着送上;各类甜食小点心经常塞满抽屉,上课时小纸条也频繁落在凳子周围。
    作为她的后排对角线位置,陆青芽时常遭受无妄之灾。纸条经常砸到头上,虽然体积很小,力道很重。回头疑惑逡巡,男生拜托示意。苦13的女配生活。
    好在于老师很给力,对新发现的学习苗子总是给予春风化雨般的热情与关注,一发现有男生打扰爱徒学习,立马化身麻辣超人,一顿暴风骤雨杀鸡儆猴式的关爱,总算让那帮小男生停歇了心思。
    有人就有江湖。温雅得到男生们的喜爱,自然也得到女生们的排斥,尤其孟卓超的脑残粉。
    陆青芽对此一无所知,她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每天想的都是如何提高成绩,所以也没发觉温雅的日益亲近。
    周一。座位轮换日。
    为确保学生的视力健康,每过一周,大组座位轮动一次。这周轮到陆青芽组坐到靠走廊的南门边。
    温雅刚到座位,陈伟已经帮她把抽屉里的垃圾收拾干净。随行的王卫国,朝陈伟露出一抹挑衅的微笑,气得陈伟差点没hold住表情。男生的领地里,总会留一丝痕迹彰显自己的地位。
    温雅对两人的殷勤示好,从不拒绝,从不偏颇,永远云淡风轻。
    今天,温雅的打扮更是亮瞎一群小男生的钛合金眼。只见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身穿粉色修身小棉袄,灰色爱心小脚裤,脚蹬白色小高靴,非常的清纯美丽。改革开放后,她家将自有房屋院子改造成门面房,经营餐馆,生意爆棚,家庭经济较为优越。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穿衣越来越洋气,在一帮穿着要么大红大绿、要么灰不溜秋、肤色暗沉、发质粗糙的小女生中,尤为显得娇俏动人。
    下课时,温雅喜欢背倚着墙,和前后桌谈天说地。高耸小马尾不时俏皮地跳出窗外。
    突然,她单手抱头,惊呼起来。
    陆青芽一眼扫过去,只见窗外几个黑影迅速蹲下。
    温雅明白有人调皮了,一如既往宽容地笑笑,没搭理他们,继续和陈伟、青芽、康桥聊天。
    康桥爸爸是公务员,在90年代,挣的虽然不多,但是单位福利待遇好,不仅能分房,人脉多,关键世面广,康桥经常给大家讲些小段子,不断拓宽深耕认知的底线。
    “呀!”温雅痛呼起来,这次眼圈都红了。
    陆青芽朝窗外望去,几个黑影再次蹲下,吃吃的闷笑声隔墙而来。
    那个年代,幼稚的小男生为了引起心仪女孩的注意,常以欺负她为乐,喜欢越深,欺负越狠。
    温雅揉了揉头发,一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倔强的不肯落下。
    陈伟愤怒的瞪着窗外,冷哼了一声,手足无措地看着温雅,想要安慰她,嘴唇张开颤了颤又闭上了。
    王卫国坐在教室最北边第六排(因为个高)。他与温雅的距离,就像三角形的斜边两点,长度最长,视野最差,根本没发现温雅受委屈。
    人的恶念都是被纵容出来的,这是陆青芽从温雅惨痛的经验中领悟的。
    面对温雅的无声忍耐,那几个小男生更是变本加厉。
    陆青芽看着都觉得头皮疼,无法理解温雅为什么不大声阻止。
    王卫国终于走到温雅座位前,恰巧看到这个挑衅之举,气得脸色都青了,冲出教室,大吼道:“你们再欺负温雅,我立刻告诉老师。”
    在那个年代,小学六年级,身高1.68米的男生,颜高学好,运动强,绝对秒杀一大波小女生。幻想越高、坠落越重。尽管王卫国气质十足的出场,架不住出手太low,温雅感激的眼神藏不住快速划过的嫌弃。
    王子一定骑着白马,但骑着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
    那几位小男生本来就无心学习,自然不拘王卫国的威势,不屑的撇了眼,冷哼道:“傻niao!”
    王卫国挂不住面子,刚准备动手,美妙的上课铃声解救了一拨人。
    看着陈伟和王卫国的表现,陆青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美女都不轻易给自己贴标签,实在是情况不明,风险太大。
    期间,陆青芽不断安慰温雅,问她痛不痛,并递上了自己的手绢,供她擦泪。那时的陆青芽,真的很弱。与别人对视,都要移开视线的懦弱包子,根本没想过勇敢无畏义薄云天的出来反抗欺凌。
    世事逼人,时光这把刀,就这么片着人,刀刀见血,活生生将一只小绵羊剐成了凶狠狼,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只包子,日后在成百上千彪悍男人谈判中,依然运筹帷幄,淡定自若。
    曾有人说过,要想快速拉近情感的距离,不是为对方做一百件对的事,而是和她干同一件坏事;要想维持一段长久的感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
    也许是目睹过自身的狼狈,温雅的情感奇异的对陆青芽更为亲近,大有手帕交的意思。
    陆青芽很少拒绝人,也很少招惹人,在年少就是妥妥的路人、群演、经常狗带的包子性格。
    对于温雅的示好,陆青芽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拿捏端着,该怎么交往就怎么处事,这番落落大方,反而赢得温雅高看了一番。
    温雅的父母经营餐馆,迎来送往,上下打点,见识的世面变多了,对女儿的培养也日益精心,除了古筝弹唱,就是学习培训,对围绕在女儿身边的青年才俊颇为关心。王卫国几乎天天放学后和温雅共写作业,答疑提升。
    康桥的爸妈均是公务员,凡尘历练,世事洞明,非常清楚该给儿子指点什么道路,面对择优录取,也是高压督促,专门请了家教补课。
    陈伟的爸妈都在军企,效益国家兜底,生活自是不愁,更能经常搞到紧俏物资,频繁出入林老师家中,陈伟也日益得到各科老师关爱。
    人要成功,努力是最基础的,此外还要有天赋和运气。
    孟卓超和王卫国就是既有天赋,也很努力,运气还非常青睐。
    孟卓超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从外地调入a市,理科基因遗传天赋+。
    王卫国祖上三代都是军队技术人员,身份涉密,从小接触的教育就和普通人不是一个层面,起跑线拔高了不止一大截。
    陆青芽除了拼自身,什么外助力都没有。
    她虽然不评价孟卓超和王卫国的人品,但却很羡慕他们展露的高智商,这是所有人看得见的;但不知道,看不见的地方,更多的是不仅个人在努力,还有资源再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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