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划界划的很干脆,双方都没有精力再折腾下去,最后就直接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茶曲河这条染满鲜血的河流被划成界河,西面的长山山脉谁家都不会开发,直接用茶曲河的延长线在图上划出了边界。
    这样茶曲河南三十里的广义就成为琉球国最北面的边境城市,琉人给这个废墟取了个很有明清两代中国特色的名字——镇北,这也是暗示广南国,俺们占领这里心满意足了,再北面俺们不关心了。
    顺化城下的琉军开始陆续离开,一部分会驻扎在归仁附近,他们要把这附近好大一块地清理清理,另外的部队要分着调回西贡,台北和返回倭国。今年都不会再开战了,琉球国这次内伤也不轻。
    战争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他是一个国家政治、经济和综合实力的爆发点。表面上琉球取得辉煌的大胜,全歼敌国又从金兰湾向北拓地六百余里,实际上眼下琉球没这么大肚子,这盘菜消化不掉还有些消化不良。
    最初的计划是南河大开发,移民加启动阶段计划用掉通商司七成以上商船,全部军用运输船和五十条以上的商船。结果到后期,随着战事扩大,征召范围彻底没了底线。
    财政司年初给王浩送来去年的统计,各项收入累计四百四十七万圆,比前年倒退整整百万。
    这还只是阵痛,毕竟疍户输送已经完成,卖田换的人口也输送了六成,再加上陆续从金兰湾和各战场上往西贡后送七万余口,今年人口输送已经是尾声,物资输送少了粮食这个大头,南河的发展从明后年要进入内生驱动阶段,后面的输血以资金为主。
    藩切再往北又不同,拿到手的再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几个大佬正围着地图研究这个事情。
    按照地形九龙江三角洲只到西贡以东八十多里,然后是几十里的丘陵区,从地形看这里是两个地理板块的自然分割线,目前只能稍微调整下。
    “三多,今年你继续盯三角洲建设,另外春碌以西都划到南河,你那边人力物力大些。”
    这样就把南河区块向东又扩了百多里,多出一小块丘陵地,管起来也不算费劲。这样调完,从藩切到镇北南北仍然高达九百里,东西宽度不等,平原百十里到十几里之间,加上长山山脉和山脉东侧丘陵半山区,差不多有三百到三百五十里宽,王浩心算了一下七万两千平方公里,刚好两个台湾大,眼下这块荒地成了都督府最大的包袱。
    “我那边底子厚,你不用担心。”
    对三角洲小许很有信心“今年怎么也到七八十万人口,又不缺钱建设,你踏实回台北看住老家。”
    确实要回去看住老巢,可不比几百年后,一个电话就能把事情处理掉,台湾出事那这些年心血就毁了。王浩点点头“我把林文豪调过来收拾残局,至少沿藩切、金兰、芽庄、归仁、镇北把这几个点建起来,交通线先打通。”
    多这么一大块地,至少还要征召一万战兵补进来,台湾兵是全火器全训练部队,一万兵一年开支至少又要五六十万。“你先出发吧,我等到这边整理出模样,林文豪过来交接完就走。”
    许三多带着一个团的兵力先回西贡,他那儿也要征兵,今年的大战暴露出军制的问题,营、团级的战术部队应对南洋岛国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付像广南这样出兵数万的国家,团一级编制偏小不能独挡一面。
    后面夹河大战的时候,部队编制全是乱的,参军司正把八个台湾编制的补充营输送过来,将来在每个战略方向,都要有旅一级的具有独立战役能力的编制部队。
    二月中,经过军法司繁杂的统计计算,公布了这次南河征战的功勋和战功积分,其中最显眼的是何英,他带领西贡战斗群独立转战八百里,歼敌五千余人,掠民人上万,晋升副将。他又是第一位被军法官战场上剥夺部分权利的上校,两件事情同样记录进军史。
    勇敢的军法官李旭特晋少校,获得一等忠勇章,从此军法官挑战部队主官的事件进入新的高潮。
    一等巡航船桃源号因击沉敌水军旗舰,追击至顺化城下获得顺化称号,舰长布坎南晋中校。金兰堡守备营获得金兰称号,营官张得功晋中校,转任;金兰团同样获得金兰称号,团长兼金兰都护府都护朱标加衔建节校尉(从四品)转任,秋天的时候他也将获得副将军衔。
    获勋个人和单位非常多,不过总的来说,此战赢在炮火数量上。并没有太多军人获得高级勋章。二月底的时候,王浩带着一部分战兵悄然回到台湾。
    今年萨摩藩的日子比前两年好过不少,靠着三年连续三个重臣到江户去切腹,江户终于服软了。这年头真是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萨摩一口咬定我就是没钱,我也没人口,我现在除了命啥都没有,以后将军家纳贡我不交的,派临时活不要派给我,交代我去的,别人两年一次,我家只能四年一次,俺们也出不起路费。
    此外他家要求重新捡地,原来定的77万石实在太高了,请求重新捡地重新定。最开始江户完全不搭理,可架不住萨摩真的够狠,开始是派一个人过来切腹,今年直接去了十几个,江户城里到处切
    别的大名从最初的讥笑到冷眼旁观,到现在终于转为同情。谁家要是还能过日子,会这样干呀,总要给人家留条活路吧……
    江户派了个老中过来谈了谈,最后除了捡地,其他都答应了萨摩。至于捡地,现在捡给你家定多少合适呢,过个十年八年再说吧。
    除了切腹切得成功,走私做的也不错。长岛藩离着长崎近,走私一直靠渔船搞,想搞出量来实在是难。萨摩可不一样,他家胆子大,开始他家从樱岛上接货,偷偷往内地肥后、筑后这几国灌进去,后来发现九州岛吞吐量实在有限,这么干不解渴。
    很快萨摩也想通了,一只鸡也是偷,十只鸡还是偷,他家开始和几家无良琉球公司合作,大家合伙拿货,拿完货以后琉人开船,萨摩出人当保镖,一路往大阪、堺那边发。这条线路可相当肥,到现在连三河、尾张也开始跑,今年估计盈利个二十几万圆很有把握,这日子就过得很可以了。
    转眼进了夏天,萨摩的几位大佬又要聚在一起开会。今天这会是垂水家要求召开的。所以岛津纲条到的特别早,态度也非常积极,等六巨头都坐下来,他开口说道“给诸位添麻烦了,有事情要请诸位帮忙。”
    这件事要从台北说起,王浩回到台北的时候,方吉星找上门来哭诉,东勃泥特许公司这两年启动的相当不顺。他们开盘以后确实顺利的攻占了南兴(原哥打京那巴鲁),那一仗还占了些便宜,光缴获就接近二十万圆。
    但是这位置确实敏感,边上那家地头蛇着实有些凶,那就是驻山打根的苏禄国驻勃泥总督府。
    两地之间直线距离四百里,当然直线是不通的,两地间是原始森林和一道大山脉。两地海路距离超过七百里,苏禄人几个月后就从本土喊来援军,两边一起凑了五十几条船,三千几百人进攻南兴,那一仗打的昏天黑地,靠着岸上的炮台和纳闽来的援军,公司把苏禄人凑的死死的,大概打死近千俘获一千多,南兴的危险才解除。
    特许公司不是水军,总要以做生意挣钱为主业,为了保障不被苏禄人骚扰,几个董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向前建一个前进基地。这个基地建在勃泥大岛东北尖尖上叫北角堡(今古达),位置选的绝妙。
    往西距离南兴280里,如果发生大战,南兴总据点和纳闽的北勃泥都护府都很容易救援。不攻占北角,苏禄人永远不可能再骚扰南兴。
    “那些苏禄人十分狡诈,他们不大战了,每次只来五七条船,一二百人上岸烧杀一阵就跑,防不胜防。”
    最简单是把山打根直接灭了完事,问题如果海兵不出马,靠东勃泥公司是不敢灭的。第一未必打得过,第二人家背后有娘家,苏禄人在苏禄海各岛子上合起来有好几十万人呢。真把山打根打灭,人家举国来攻,东勃泥公司马上完蛋。
    这个度挺难把握的,王浩也有些为难,远征苏禄是不可能的,那是西班牙人势力范围。直愣愣过去打个一年半载的,西班牙人会怎么看呢……
    再说取得不了利益啊,都督府今年打下个占城故地,一时半会还处理不了呢。或者也可以水兵派几只战船过去防守,这办法长远看也不靠谱。都督府直接上,那还要东勃泥公司干什么,用公司控制远处不就是为了省钱吗?
    想来想去,总算让他琢磨出个变通的法子,自家不出兵可以借势啊,于是纲条出场了。
    “因为连续两次带拔刀队出战,浩殿在勃泥岛给了本家一块封地,纲条很需要诸君的帮助。”
    王浩划给岛津纲条的是另一世的邦吉群岛,就在北角东北外海六十几里地方,和北角呈掎角之势,把勃泥大岛东岸和北岸的拐角处彻底封死。
    这么说的话,垂水家是要和本家分家啊,不但分家连九州都不待了,南下自己成藩去了。草席上跪坐的各位大佬互相看着,大家交叉着用眼色开始交流。
    “纲条,不知道台湾大名给你家多少石高,有没有授予官职?”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在倭国大家算实力是把家里所有收入折算成大米,可除了倭人,正常人家都是拿所有收入折算成钱。
    再说纲条也没去过那个岛子,他最远只去过巴拉望岛南端,离那个群岛还有两三百里。他想了想浩殿讲的,回答道“按照浩殿描述,约莫四万石不到,另外浩殿许我在大陆上开四万亩田,二十年免税,后面只要半税。”
    所谓大陆当然指的勃泥大岛,那岛子实在太大,在一般人眼睛里那就是块大陆。
    这年代,倭国的一石大约合后世230240斤,勃泥岛上如果种稻子的话,一年算三季好了,总有四五百斤亩产,再说勃泥主要种经济作物,所以纲条自己琢磨着,如果经营的不差,领地总产出十万石还是有的。王浩还许了他一个宣慰大使,台湾也没定过品,他含含糊糊告诉纲条,将来会定个从四品或者从五品,反正算不高不低吧。
    十万石,难怪垂水家动心了。他家原来在大隅国一万八千石封地,产出也是要给藩主进贡的。几个老家伙互相看了看,似乎这事情也能理解。
    垂水家走了地可带不走,他家的地等以后家里人口繁衍,还可以分家过去种。于是岛津久国代表大家问道“那么贵家在垂水郡的土地就放弃了吗,可以立下书状吗?”
    这就是纲条要找各家帮忙的原因,他家那年被杀的只剩下六七百人,后来慢慢找回一些散落的,又招了些浪人,前年还分了些土女,全凑一起还不到两千人。
    纲贵伏在地上“希望诸位帮助垂水家,浩殿允许我带六千人过去,我买通了东勃泥公司,可以带七千人上船,如果各家能帮我凑足人数,我愿意写书状放弃垂水的封地。”
    人家纲贵的意思,各家也不宽裕都缺人,岛津各家只要帮他凑三千人就行,另外的人口他带人找几个外海孤岛抢去。
    “除了岛津家的,别的倭人我只要男人,女人到了那边再去抢。”
    怎么这里面又跑出来个公司,这又是个什么东西?马上有人问这个问题。
    和这些接触台湾不深的人,描述这个真的好难,纲贵想了半天只好应付“有点类似京都商人,他们很有势力,有自己的私军。以后我家过去,每年要给东勃泥公司出四百军役,遇到大战还要更多。”
    拢共几千人,每年出四百军役?岛津盛丰尖声问道“这似乎苛刻了些,你没有据理力争吗?”
    和这帮土老帽真没法交流,你们懂什么啊。
    “在琉球国服军役有很大好处,浩殿只要求我家出三百,这还是我和东勃泥公司争取到四百人。”
    评定室里一片嗡嗡的声音,各家的家主确实很难理解台湾的玩法,看到没人表态,纲条颇有些不耐烦“商人们长说一句话,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岛津家生活在九州最南的萨摩地方,难道不给本家留一条后路吗?”
    他站起来,指着在座的各位家主“你们待在萨摩这个乡下的地方,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了。台湾大名去年打灭了一家百万石大名,光一场仗就消灭敌人数万军势。占据了两个九州岛这么大的地方,这样的强者我垂水家是跟定的,你们各家最好也派人去台北看看。”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请诸位尽快给我答复,我两个月内就要离开九州,拜托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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