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笼云遮缥缈中,浑然浩气贯苍穹。
    寒光耀日峥嵘面,好个擎天金顶峰。
    翌日清晨。
    路人遥一行五人继续赶往武当山,对于昨夜的事众人心照不宣,只字未提,安的神色也并无异样,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路上自顾自吃着自小镇买的糕点,笑着看着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路人遥也放下心来,与赤家三兄弟吹着各自喝过的美酒,吃过的美食。
    午时左右,一行人已到了武当山脚,大雪刚过,从下望去只见武当山云蒸雾涌,冰水嬉戏潺潺,鸟儿在云杉上跳跃,青苔在紫藤缠绵,舒缓蔓延的草甸宛如一只巨大的碧绿玉盘,托起了圣洁雪山。
    山角自有道童接引,路人遥递上请柬,表明身份后,道童神色恭敬的在前带头引领众人向山上行去。
    武当山高峰林立,植被繁多,各种奇珍异兽不尽其数,路人遥与赤家三兄弟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被眼前这美景吸引,烦恼心事暂也抛诸脑后,一路上对着四处美景指指点点,追着小道童问东问西。
    可伶小道童年纪尚小,皈依武当门下不久,对这诺大的武当山也知之不多,被路人遥和赤家三兄弟接二连三的问题搞的面红耳赤,不住摇头。
    安见状上前拉住小道童的手,笑道:不知小道长道号?
    小道长看安及时为他解围,人又长的斯文清秀,心中暗生好感,回道:我叫清时,小居士你叫什么?
    安笑着回道:我叫安,平安的安。谁给你起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清时回道:是青叶道长,道长说取自清平之时,太平盛世,希望我平安快乐的长大。
    安道:你父母呢?
    清时低下头沉默半晌道:我自记事起就在山上了,青叶道长说我的父母死于战乱,他把我带到山上的。
    安脸色一黯,拍拍他,接着道:我父母也不在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我做你的哥哥好不好?
    清时展颜一笑,眼中似有泪水,喜道:安哥哥。说完兄弟俩便拥抱在了一起。
    一旁的赤家三兄弟笑道:路大哥,看来我们又多了一个兄弟了,哈哈,还是个小道士。
    路人遥哈哈一笑道:好,虽然我路人遥无父无母,可短短两日我又多了两个兄弟,如此幸事,理当庆祝一番,赤三哥拿酒来,我们和清时小兄弟喝上一杯。
    赤老大赤红打断道:路大哥。说完给了路人遥一个眼色。
    路人遥笑道:哈哈,路某一时高兴竟犯起了糊涂,要被青叶道长知道我私自认了他的道童做了兄弟,还要和他喝酒,非气的吹胡子瞪眼不可,喝酒之事,还待此间事了再说,说完咂了咂嘴,好像又回味起武当的清泉竹酿。
    一旁的安和小道童清时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向山上走去,完全不顾这自导自演的四人。
    不一会来到一处山沟前,山沟宽三尺有余,深不见底,沟前立有一巨石,上用大篆刻有 划剑石 三字,铁画银钩,游云惊龙。
    众人被这气势惊人的字体吸引,纷纷站定,惊叹咂嘴。
    小道士清时看众人一脸疑惑不解,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此石名为 划剑石 相传为真武大帝上山前为坚定修炼意志,划地成河,与其母亲痛心疾首分别处。路边的这条干河沟就是当年真武大帝拔出随身携带的宝剑,在他与依依不舍的母亲之间划开的河,将其母亲隔开在了河的对岸,辞别慈母上山修炼,终于功成飞天。
    言罢,扬起头颅,看着众人的反应,大为得意。
    路人遥赞道:非有真武大帝此般毅力和决心,方可得道飞升,世间凡夫俗子,如何能割舍个人的情感。
    赤老大赤红接道:路大哥所言极是,所以参佛修道想要逃脱轮回,羽化登天的不知凡几,成功者寥寥数人,也尽都是世人美好的意愿和想象罢了。
    只听一声冷哼,大家纷纷皱眉转过头,只见安缓缓走近了划剑石,面向众人冷冷道:如此无情无义不孝之人,成了仙又如何?他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成人,就是为了让他成仙抛弃她吗?他成仙了怎么样,他是逍遥快活了,他母亲呢?他母亲老了谁来照料?他母亲流着泪为他骄傲吗?什么狗屁毅力决心,世间人人都学他如此,会有多少孤寡老人病死饿死家中,参佛修道就是逃脱做儿女责任的理由么?乌鸦尚知反哺,我看他连只禽类也不如。
    安显然激动至极,双拳紧握,清秀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说完深吸一口气,不看众人,拉着清时向山上行去,留下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路人遥和赤家三兄弟。
    路人遥和赤家三兄弟面面相嘘,讪讪而笑,竟说不出话来,只好低着头跟上。
    小道童清时低声道:安哥哥,你为何发那么大的火啊,你看路大侠他们脸色都变了。
    安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笑道:清时,你还小不懂,可你以后千万别学他们,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情感,抛弃了情感那就不是人了。为了一己私欲,自以为是的抛弃良心还摆出一番身不由己的样子,那再混账不过了。
    清时明亮的大眼睛闪了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安哥哥。
    安笑了笑,拉着他继续向上行去。
    跟在后边的路人遥和赤家三兄弟对视一眼,咳嗽了一声,低下头,默然向前。
    不时来到一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大殿门口。门口上悬金丝楠木制成的巨大匾额上龙蛇飞舞四个大字,紫霄大殿。
    大殿屋顶全部盖孔雀蓝琉璃瓦,正脊、垂脊和戗脊等以黄、绿两色为主镂空雕花,装饰丰富多彩华丽。
    屋脊由六条三彩琉璃飞龙组成,中间有一宝瓶,闪闪发光。因为宝瓶沉重高大,由四根铁索牵制,铁索的另一头系在四个儿童手中。传说,这四个小孩护着宝瓶,无论严寒酷暑和风雨雷电,他们都坚守岗位,确保宝瓶不动摇。因为所在位置比殿里供奉的主神还高,所以叫他们“神上神”。而老百姓看他们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则叫他们苦孩儿。
    大殿外自有人接引通传,只不过已换做武当当代第一代的道长,显得郑重,又不失体面。
    路人遥一看只要硬着头皮大步越过安,和前来接引的道长一番客套寒暄。
    只听那道长道:路副帮主和赤家三位堡主不辞劳苦,一路奔波实在辛苦了,青灵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青木和青叶两位师兄正在殿内同武林各派人士说话,路副帮主,三位堡主里边请。
    路人遥和赤家三兄弟连忙回礼,连道:哪里哪里,同时招呼着安过来,青灵道长笑着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安,带头向大殿走去。
    大殿内设计构思巧妙,造型舒展大方,装修古朴典雅,陈设庄重考究,显是武当在江湖中的崇高地位。大殿内设神龛五座,正中神龛供奉真武神像,造型各异,生动逼真。
    路人遥一进入大殿,大殿两排首座站起两人迎了过来,其中一人风仪严峻,气势沉稳正是青木道长,另一人仙风道骨,慈目善目,白须飘飘正是青叶道长。
    青木道长率先开口笑道:路副帮主,自上次同贵帮金帮主于鄙派一别,至今已有十三年不曾相见,虽听路副帮主已晋为丐帮副帮主,无奈门下事务繁多,没有亲自上门祝贺,万望体谅。
    路人遥哈哈一笑道:青木道长言重了,路某只不过山野草民,承蒙金帮主看中,将丐帮托付与步大哥和我,说来惭愧,路某这些年四海云游,帮内事务全由步大哥和帮内几个长老负责,实在愧对金帮主在天之灵。
    一旁青叶道长接道:路副帮主洒脱自由,实令贫道生羡。
    路人遥正要回话,一旁一青衣着道家打扮的老者站了起来冷然道:哼,莫非武当修书广召武林同道前来,说有大事相商,就是互相吹捧叙旧么?
    只见此人,身形矮小,头戴高冠,眼神阴翳,两撇胡须随着嘴唇上下跳动,说不出的怪异好笑。
    路人遥和青木青叶两位道长还没反映过来,在路人遥身后的安已笑出声来。
    那高冠老者瞳孔猛的收缩,犹如实质的目光射出,几欲穿透安的身体,安见状不妙,及时收声,看向天花板,站定不语,只是那嘴角似乎仍有止不住的笑意。
    路人遥连忙转身抱拳恭声道:玉真人息怒,晚辈义弟年少无知,还请玉真人海涵。
    玉真人哼了一声,看向青木道长,道:青木,可是随便一个不知名的少年也可参加这次大会么?那此次大会有何要紧。说完就要拂袖离去。
    青木道长没想到只是同路人遥寒暄两句,竟致如此地步,心想正好弄清楚这少年来历,于是默然不语看向路人遥。
    路人遥暗耐心中之愤,沉声道:玉掌门,我路人遥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我义弟来历绝无一丝可疑,只不过我义弟无父无母,无门无派,并无什么来历好讲。
    玉真人冷哼一声,正欲说话,青叶道长笑道:玉真人为事慎重小心,吾辈该当虚心学习,既然这少年是路副帮主的义弟,以路副帮主在江湖中的地位声誉,自然没有问题,烦请各位上座,容师兄将召集各位同道前来的原因详尽说来。
    玉真人又哼了一声,长袖一挥,坐了下去,闭目养神起来。安看向青叶道长笑了笑,青叶道长回应笑着点了点头。
    待各人就座,青木道长在大殿之中站定,环顾众人,肃道:年关将至,贫道实不欲叨扰各位过年雅兴,实乃有大事将生,此事不仅关乎江湖武林安危,更身系天下百姓,我与青叶师弟商量再三,决定修书于各位,召集大家一同商议。
    青木道长顿了顿,道:此中因由,还请太平山庄任玉瑕庄主细细道来。
    只见清叶道长下座站起一人,缓步向大殿中央走来,只见此人细眉方脸,眉目儒雅,双目炯炯,额角饱满,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一袭儒袍,腰别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隐隐有祥瑞之气。
    此人站定后向众人抱拳施礼,在座除了玉真人仍闭目眼神和又在发呆的安之外,无一不及时回礼。
    任玉瑕沉吟片刻,沉声道:不知各位可知十年前我义弟三分镖局总镖头楚问天因何而死?
    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坐的无一不是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听到任玉瑕这番话,也不由屏住呼吸,一时大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只有安猛地握紧双拳,双眼似有熊熊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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