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田七、淮山药、柴胡、散瘀草。这个是什么根?”
    前面几种都是常见的草药,仔细辨认一下便知道了,这个却没有看过。
    陆用之拿起一支根茎看了看,又闻了闻,放在嘴里咬了下,有股苦涩的味道,瞬间感到嘴角有些麻木。
    “那叫草乌,剧毒。你再多尝点就不用浪费粮食了。”
    一边躺在摇椅上打着瞌睡的饶先生冷冷的说。
    草乌,这名字很熟悉。想起来了,国药云南白药里就含有草乌这味药,但是他们通过一种密不传人的方法提取了草乌的毒性,使的草乌能够正常入药,这是属于国家级的绝密方。
    有一年港澳禁止销售云南白药,原因就是里面含有有毒的草乌,他们不了解这草乌已经是去了毒的。还是卫生部发言人发表谈话时看到新闻播出的。
    饶先生治红伤,他也用到草乌,自然是起到止痛通脉效果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炮制的?
    “毒性这么大也可以入药啊?”
    陆用之故作惊讶感。
    “万物皆可入药,手段而已。”
    饶先生又闭上眼睛,继续着神游。
    一连几天,陆用之都是承包了家务活,煮、洗、扫地,有时候还得在菜园子里忙活,而在空闲的时间则是帮饶先生整理药材。
    饶先生除了抱怨过几次他烧的菜难吃以外,倒也没挑剔什么。在帮饶先生整理药材时,他倒是有问必答。几种草药,他一说辨认的窍门,陆用之便记下了。
    唯独他炮制草乌时,他是躲进房里的,偷偷摸摸的一个人做,其他药的炮制则是在院子中公开进行,后来干脆指导着陆用之做。
    唐浩明的伤已经慢慢痊愈,只是行走还是有些不便。他没事就抄起步枪,一只手端着瞄准找感觉,看得出,他对枪支是打心眼里热爱。
    一天,陆用之趁着饶先生酒多,半真半假的说:“饶先生,反正我也没处去,不如我留下来给你做个徒弟,跟着你学医吧?”
    “就你?”饶先生眯着眼打量着他,“好哇,不过跟我学徒可有个规矩,先上山采三年药,采满三年后再开始学艺。”
    开玩笑,三年,我只想呆三个月,把你炮制草乌的本事学到手。我能学会炮制草乌,你这红伤的方子我可就算是学会了。
    “好啊,不过学徒期间你可得管吃管住。”
    陆用之嘴上应承着。
    饶先生打了个哈哈,不再就这话题深入讨论了。
    第二天一早,饶先生拿着一把药锄,一个背篓出来对着陆用之说道:
    “你去山上帮我挖几味药,带上你的步枪。这几天的家务活由他来做。”
    他说了五六种药材的名字。
    “你真要收我为徒啊?”
    “我先看看你的悟性再说。”饶先生捧着茶壶在院子里踱着步。
    一连五六天,都是陆用之天不亮就上山采药,而唐浩明负责在家做家务。
    采药的几天,他总能带些蘑菇、木耳、野菜这些回来,有时运气好,还能打个兔子什么的,枪里仅剩的五粒子弹也被他用完了。
    唐浩明腿上的伤也渐渐愈合结痂了。
    “你不会真想给他做徒弟吧,看你天天采药还上瘾了。还是跟我走吧,去找关哥,你识文断字,关哥那里就缺你这样的人。”
    看着陆用之真想常住在这里,唐浩明是真急了。
    “要不你先走,反正医药费也没钱付。技不压身,我想学会点简单的治疗,以后就是投奔你们也有点用。”
    陆用之身上的五块大洋这几天也用的差不多了,都被吃进肚子里去了。
    “你真要留在这里也行,可你别乱跑,以后我来这里找你。钱的事别担心,我找到关哥之后马上给你送点钱来。”
    唐浩明叮嘱道。
    “你是得给我送点钱来,这饶先生你是知道的,他留我并不是真心想收我为徒。他找的是个长工,自带薪水的长工,一旦没钱了他脸色又该难看了。这枪你带走吧,没子弹了。”
    唐浩明见他决心留下来,也不再劝他,扛着那把没子弹的步枪告别而去。
    大概五六天之后,让人送来了二十元大洋和一把法式的长匕首。匕首是给他上山防身用的。还给他留下边境一个村庄的地址,他们现在在那里活动,万一不在,通过这地址也能知道他们的踪迹。
    唐浩明一走,外出采药、家里的家务活全落在陆用之一个人的身上。只是外出采药的时间没那么频繁。有时急等着用药,干脆直接去镇上买成品,反正是陆用之掏钱。
    饶先生还是那样,除了有时跟他说说药材药理,来人抓药、清洗包扎、普通药材炮制这类琐事交给他做,其他最基本的脉象脉理一概不教。
    至于草乌的炮制,依然是一个人躲进自己房间里悄悄制作。陆用之只是从他倒出溶液中知道,苞谷烧酒是主要的炮制成分。
    这天夜里,饶先生和陆用之已经吹灯睡觉,忽然一阵急促的打门声,几个人在门外喊道:
    “饶先生,饶先生,有人被五步蛇咬伤了,人都昏迷了,赶快起来救人。”
    陆用之开了门,让人将病人抬进屋内,剪开裤腿,咬伤的地方已经肿胀的像小水桶一般,紫黑发亮。
    “怎么才送过来?”
    “住的太远,翻了一座山才到这里。”
    饶先生厉声喝道:“别废话了,去抓药,然后捣碎。”嘴里一口气报出了几种药材的名字。
    陆用之将药名和用量都记在心里,将药配好给伤员敷上,过了一个时辰又换上了新的药敷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那伤员肿消了,人也苏醒过来。
    奇效的蛇伤药!这个方子可得牢牢记住,广西多山,毒蛇遍地,这个方子是可以救人性命的。
    就这样,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偷记了发热、上火、咳嗽的好几个偏方,唯独最重要的红伤方虽然知道药物比例,却不知道如何炮制草乌。
    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这天,饶先生跟往常一样端着一盆草乌进屋炮制,刚进去一会,就有人牵着马车来请他出诊。
    饶先生临走出门说:“那地方远,要到天黑才回来,你不用等我吃晚饭了。记住,别进我房间,不许碰任何东西。”
    陆用之喏喏。
    看到马车走远,他一头便钻了进去。那盆里草乌正泡在酒里,还有三种草药还未来得及研成粉。
    马上拿出秤逐一秤出分量,记在心里。
    哈,列入国家级绝密的方子居然被我破解了,陆用之欣喜的想。
    “饶先生,饶先生在家吗?”
    门外又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作者注:五十年代初,乌头的去毒方法确实是列入国家绝密的,但后来已被现代科技破解,现在还有种治疗癌症的药叫乌头注射液。云南白药的其他成分、配比依然是绝密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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