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清凉寺结识蔡元培和宗仰上人之后,三人便常来常往,经常在一起喝茶论道。这时的蔡元培还是个热血青年,对满清的统治深恶痛绝,他认为国家的强大必须要改变国家的体制。
    他同情光绪皇帝,认为他是一个有为的皇帝,而一切罪魁祸首则是慈禧太后,这点上宗仰上人和他观点一致。而陆用之则认为,满清四百年最大的危害在于奴化了中国人,这是对中国人最大的摧残,这种摧残才是最致命的。
    这个观点引起了蔡元培浓厚的兴趣。
    后来,蔡元培又介绍了几个学界文人加入进来,人一多,禅房就不合适了,陆用之索性将另一处未出租的石库门房子改成了茶室,请了两个仆人,又购进了一批图书,形成了一个文艺沙龙。
    几天下来,小麻栗天天和陆用之泡在一起。陆用之觉得她早晚来回太麻烦,便让她住到隔壁的楼上的客房,还专门请了一个日本女佣照顾她生活。
    每天隔壁院子里都会传来五香茶叶蛋的香味,厨师老鲍都找了陆用之几回,说小姐总是把五香蛋当饭吃,害的自己一身的厨艺无法施展。
    终于,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麦琪忍不住了。
    这天晚上,两人洗漱完上床就寝。云雨之后,麦琪叹息了一声,侧着身子问道:“是不是想搬过去,又感觉到开不了口啊?”
    陆用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道:“你可别瞎说,我一直拿她做小妹妹看的。”
    “切,还小妹妹?你都快把她宠上天,我咋没感觉到你这样对我?”麦琪撅起了嘴、
    “别想多了,你不是天天在洋行忙吗?我们正好都闲着,不就天天在一起了。”
    “日久生情。”麦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中国话,这是陆用之教她的。两人自从有了亲密关系,有次调笑,陆用之便解释了这个成语的特殊含义。麦琪一次就学会了。
    “又乱说,我不是每天都和你同床共枕嘛。”
    “我不是说她,我是说我自己。我一想到你要搬过去,心里就感觉空荡荡的,不是个滋味。”
    麦琪叹息道。
    “嘿,你这商界的女强人,居然还会醋意大发,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自己到手的东西被别人拿去了,总归心里气不顺。哎,你要结婚了,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你不是说日久生情嘛,我也是割舍不下你啊。”陆用之这话倒也不是敷衍,实在是麦琪的花样太多,而且是主动进攻性的,许多花样连陆用之看过那么多教学片子都想不出来。
    而她平时在外面又是一副高冷的模样,有时陆用之陪着她在外面应酬,看她很淑女的样子,常常会走神到她夜晚的模样。
    白天淑女,夜晚荡妇,大概说的就是麦琪这种人。
    哎,如果麦琪提出放弃她的侯爵夫人头衔,要和自己结婚,陆用之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甚至,他还会为了麦琪会加入英国籍。
    麦琪在他面前屡屡提出,想通过香港租界为陆用之入籍。她问过律师,陆用之这种情况可以先入保护籍,这是大英帝国给予它海外殖民地的子民一种特殊的国籍保护,拿的是英国护照,享有领事保护权。但跟英国公民享受的社会福利还是不一样的。
    “这不就是你们大英帝国的二等公民嘛,我放着堂堂的中国人不做,去做二等公民,我岂不是傻啊。”
    陆用之屡屡这样回绝她。
    “那要拿到正式国籍,只有结婚了。”麦琪也陷于两难之间。
    于是,两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着,直到麦琪感觉到小麻栗存在的威胁。她凭着女人的自觉就知道,陆用之嘴里说的兄妹之情那只是一时的,说明他还不了解女人。
    她已经从小麻栗若有若无的敌意中察觉到小麻栗的心事,她是绝对想嫁给自己身边这个男人的。只是还没找到一个突破口。就像自己当初的无意之举一样,那层纸一捅就破。
    一想到最终陆用之和小麻栗最终在一个盛大的婚礼中走到一起,麦琪就一阵阵的心痛。
    弗朗索瓦跑了几天,终于在法国工部局拿到了经营许可证件。他准备下一步去香港、广州看看那边的经营状况,顺便招聘人手。
    麦琪这边第一期工程已经完工。本来按照陆用之的意见能卖就卖,好筹集资金再继续买地开发。麦琪坚持要收租为主,只是卖了小部分给法英工部局的董事,这是维系关系的。即便如此,账面资金也有了三十多万的结余。
    如此麦琪又花了十几万拿了两块地。
    麦琪算了账,等到第二期结束,机械进口洋行也能正常经营了,不过她还是不看好这个项目。
    这天早上,陆用之还未出门锻炼,杜月笙来了。
    自从他去法租界巡捕房上班,一心想做点成绩出来,整天忙得很,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人了。
    现在的杜月笙穿着一套不是很合身的巡捕制服,腰间皮带上挂着一根橡皮棍子,脚上穿着高筒马靴,浑身收拾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水果月生了。
    陆用之听说他拿个第一个月的薪水后,就去报名参加了一个识字班,对他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陆先生,昨晚在街头执勤时,美国旗昌洋行的一个派头很大的中国买办,酒喝醉了,醉倒在街头,我叫了一辆马车将他送回去。从他嘴里我听到旗昌洋行准备在杨树浦那里征地修码头,也不知真假,就来告诉先生一声。”
    美国旗昌洋行,这是最早一家进入英美租界的美资洋行,也是最大的一家。后来,进军轮船运输业,在上海滩修建自己的专用码头、建仓库完全是可能的。
    这杨树浦的位置比较偏,目前租界都没延伸到那里,现在要买,土地价格肯定便宜。
    可杨树浦地方这么大,会在哪个位置呢?又会征多少亩地?
    “月生,这个消息很重要,许多商机就是这样发现的。你先回去上班吧,我再了解一下。”
    陆用之想起每天早上晨练都能碰上的美国人托尼就是旗昌洋行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旗昌洋行是做什么的,又该怎样从他口中证实这个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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