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妹妹,我们吃好了,你们在这儿多吃点。亲爱的,来,抱着我们的孩子上楼去。这么长的旅程你也累了,我们早点休息。”麦
    琪很温柔的向尹氏双姝打着招呼。然后,把孩子交到陆用之手上,挽起他的手,又向二人行了一个英式宫廷礼:“古德义务令。”风
    情万种的拖着陆用之上楼去了。
    藏刀站在丫头的身后,用蹩脚的汉语添油加醋的翻译过来。两
    丫头气鼓鼓的半天没说话。印象看了看音韵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妹妹,要不我们也回吧?”
    “回啥回?牛排,一人再给我们上两份。”音
    韵凶狠的说道。
    一进房门,麦琪瞬间变脸,掐住陆用之的手臂问道:“上次弄来个法国妞,好不容易把她弄回法国去了。这次倒好,一下弄来两个。你不把我气死你不罢休是不是?”陆
    用之用手格挡这麦琪的魔爪,嘴里叫道:“孩子,孩子,小心摔着孩子。你看这两丫头才多大,我会把她俩怎么样嘛。”
    “太过分了,居然在我家里还敢这样,简直太嚣张了。”麦琪越想越气。
    “这两孩子都是唱戏的出身,这不是在给你演戏嘛。小孩子,跟她们生什么气啊。你今天不是大杀四方,反过来把她俩气的够呛嘛。”麦
    琪扑哧一下笑了,“这两小屁孩,跟我斗心眼,让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这次回来你准备住多久?”麦琪收敛起笑容,这才问到他今后的打算。“
    时间真不好说,广西那边也是一堆事,跟法国人合作好几个项目都要谈判。反正在家赖一天是一天吧。”陆
    用之现在毕竟是两广总督府的人,而岑春煊又是如此的强势,他要电招他他还不敢不回去。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岑春煊的电报就到了。电
    报上说,跟法国勒贝尔公司已经达成初步意向,勒贝尔公司原则同意转让技术,在中国生产勒贝尔枪械。让诺瓦已经从越南出发,让他在上海等候,然后作为两广总督的代表赴法兰西谈判。
    电报还说,让他尽快与盛宣怀接触。广西方面办厂需要盛宣怀的人才、物力支持。
    电报对张鸣岐涉嫌贪腐一事只字未提。
    陆用之想,这也正常。毕竟是跟着他十余年的老人了。如果岑春煊武断的给出结论,反而说明岑春煊这人薄情寡义,那以后还真的离他远一点。刚
    放下电报,又有人敲门,来的是杜月生。
    “先生,听我师傅说,你回上海了,我过来看看。”杜月生拎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
    月生,快进来。正好陪我一起早餐。”陆用之接过水果篮,将杜月生让了进来。“
    我估计这个点,先生也是刚起来,正好赶来到你这儿吃早点。”
    杜月生还是一身整洁,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只是整个人的气质比以前更成熟、也更沉稳。
    两人坐着,听杜月生说这几个月以来上海滩发生的新闻。杜月生边说便拿起水果刀,在手上一旋,一个梨便削好了。削下的皮如纸一样薄。“
    神乎其技啊,这手功夫不简单。”陆用之由衷的夸奖道。杜
    月生笑笑:“先生,原来在潘家水果行,好多烂水果没人要,本来都要扔掉的。我就把烂的削干净,切成一块块果肉卖,挣了不少钱呢。想来,几万个水果是削过的。”
    “行行出状元,不管什么事,只要坚持总会有成就。这大半年了,太炎先生和邹容在牢里还好吧。”陆用之临走的时候交待过他,让他经常去照看下两位。“
    太炎先生一开始进去,绝食了几天,后来大家劝劝,也就想开了。倒是邹容先生年纪轻轻的,老是生病。我一个月总要去几次,生活用品、书籍都经常往里送的。太炎先生还教我练书法呢。”
    陆用之点点头,“一会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去看看。”吃
    过早餐,陆用之和麦琪说了一声,便和杜月生坐着阿昌的马车出门。杜月生很讲规矩,他始终和阿昌坐在驾驶位置上,毕竟是他师父,没有师父赶车徒弟坐的道理。
    南京路上小轿车明显的多了起来,经常在路上听到一片鸣笛声。
    “月生,现在上海滩主要是什么牌子的轿车啊?”“
    美国福特牌,这个便宜,千余两银子就能买。不过,新沙逊洋行才进来一种德国车挺威风的,叫什么梅赛德斯。”
    “哦,德国戴姆勒公司的。”奔
    驰车啊,这个车已经出来两年了,上海滩早该有了。
    “哎,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路边一家新开的公司,叫什么上海众业工所。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原来的股票公会,现在改名字了,炒股票的。”上
    海滩早已有股票交易所了,原来只是外国公司在此发行股票。现在新的众业公会是外商和中国商人共同开办的,不过,中国人的比例只占百分之十几。“
    走,我们进去看看。”陆
    用之在里面溜达了一圈,看看里面挂牌的股票大都是外国企业,包括各大洋行、银行的股票,中国企业的股票主要是矿山、钢铁公司之内,江南制造局也在上面挂着。“
    嗯,以后待在上海,没事干的时候,这里倒是个不错的去处。”陆用之盯着股价牌沉思着。
    一会到了租界监狱,杜月生经常来,跟这边狱卒都混熟了。打了个招呼,便将他们放进去了。
    章太炎还是那身打扮,穿着间棉袍,腰里系着一根布带,里面光秃秃的,露着肉。他正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一本书上批注着。杜
    月生为难的解释道:“给太炎先生送过几次衣服,他都送人了。”
    “没事。像他这种大名士都是这样,以不修边幅,放荡不羁来显得自己特行独立。太炎先生,在做什么学问啊?”
    陆用之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朴学者,必以《尚书》为根基。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章太炎看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此番说话,说明他还认识他。
    陆用之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说:“没有我这唯利是图的商人,哪来你们的饮食、书啊。你还真以为这小杜真是为你们的革命气节所折服,便纳头就拜啊。”
    “算你有良心,还知道委托人照顾我们。”章太炎这才合上书本,站了起来。“
    邹容呢?”看监房里就是章太炎一人,陆用之便问道。“
    带去看医生了,”陆
    用之猛然想起,邹容之死在近代史上是个疑案。一说是狱中条件恶劣被折磨而死;一说是被工部局医生毒死;其实都是没有证据的说法,应该是他生了病,而医生开错了药,误服导致病情恶化而死。“
    太炎先生,记住我说的话。邹容以后有病,让狱卒带信给月生,月生给他请医生。千万别在乱服工部局医生的药。”陆用之神情严肃的说。“
    为什么呢?”章太炎一脸认真的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又不是做学问。我说了你照做就行了。”陆
    用之冲他吼了一嗓子,心里舒服多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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