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宇儿有没有跟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林初夏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六点了。按照乡初中的习惯,七点就要上晚自习,再不回来,哪来得及吃饭?
    “他这几天,都是六点半才到家。”林爱国已经坐到了桌前,从塑料袋里抓了两把煮花生,放到桌上,又倒了杯酒,一派的悠哉惬意,“饿了没?饿了就先吃,我在厨房给他留了些菜,不用等他。”
    “还行。”话虽如此,林初夏却抓了把花生,放在手里慢慢地剥着,听着林爱国和邓秀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心里却已经开始计数:三、二、一……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屋外传来林浩宇那高亢的呼喊声:“爸,我姐回来没?”
    六点十分!很准时!
    林初夏不用看时间,都能从大脑里突然发出来的“饿了”的提醒中,很是精准地猜出来的。
    这,大抵就是那神乎其神的“生物钟”吧!
    前世且不说,单说,这世,她去南山中学报道后,就在南山中学的时间安排表里,将自己“准点必需吃饭”的习惯,养到了中午12:10分和下午6:10分。
    听到声音的林初夏,将手里的花生米放到小碟里,抬头,笑着朝林浩宇招了招手。
    林浩宇往前迈去的脚步顿了顿:这动作,这姿态,很像……
    对了,就是他平时逗猫溜狗时的姿态!
    这样想着的时候,林浩宇撇嘴,飞扬的眉毛也耷拉下来,整个人透出一种晒干的茄子,蔫哒哒的模样来。
    去?还是不去?
    林浩宇的目光,在桌上那满满一碟剥好的煮花生米,和墙角那个硕大的行李袋上打转,很快,就做好了决定,迈着欢快的步子,往林初夏奔去。
    “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的多辛苦……”
    “嗯嗯,我都知道,你最近表现不错。”
    林初夏抬手,rua了下林浩宇的脑袋,在林浩宇竖眉瞪眼,准备和自己好好地分辨一番什么叫“男人头,不能摸”的道理前,笑嘻嘻地收回手,将那碟剥出来的那堆花生米,推到林浩宇面前。
    “知道你喜欢吃花生米,又不耐烦剥壳,呶,这些都是你的。”
    话落,林初夏还微抬下巴,给了林浩宇一个“瞧,我对你多好”的眼神。
    “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说话的同时,林浩宇也将装满花生米的碟子,往林初夏面前推了推,示意林初夏先抓一把后,才又跟着抓了一把。
    当然,林初夏的手指纤细修长,林浩宇的手指又粗又短,因此,林初夏抓的一把,相当于林浩宇抓的两把。可谓是真正用实际行动彰显出“孔融让梨”的典故。
    然而,真相却是比起花生,林浩宇更喜欢吃瓜子!
    这件事,演戏的姐弟俩心知肚明,唯独林爱国和邓秀珍夫妻俩,却是被瞒在鼓里的。
    对此,不论林初夏,抑或是林浩宇,都是毫无怨言地就接受了。只因,这不仅仅当下的常态,就是再往后推几十年,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姐弟俩闲聊了一会儿,等林浩宇回校的时候,和往常一样,依然收到了来自于林初夏倾情赞助的大礼包。
    ——一大摞精选试卷习题集和一盒跳棋。
    一路走来,拎着个大袋子的林浩宇,照例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对此,他已经由最初的茫然无措,到中间的无奈叹息,再到现在的淡然自若了。
    当然,和以前一样,他的身影才刚刚出现在校门处,就和恰好散步到校门口处的语文老师撞上了。
    然后呢?
    问好是基本操作。接着,就必然是将早就分好的资料习题,大方又无私地送到语文老师手里,然后,默默地同情和怜悯下从明天开始,又将深陷题海不能自拔的同学。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瞅瞅,他,真是天下最好的人!若非他的倾情又从不求回报的奉献,一向不被省市重点中学放在眼里的乡初中,哪能在低调蛰伏的情况下,真正达到“积攒实力,只待一飞冲天,震惊世人”?
    当然,被试卷和习题支配的痛苦,只是属于学渣的。对于如宋军这类的学霸,那是恨不得一天24小时,除了保证身体所需的睡眠,其它的时间,都在题海中恣意翱翔的。
    甚至,因为林初夏的“给钱,给衣物吃食,给资料”的行为,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林浩宇,只恨不能取而代之!
    “林浩宇,你姐又回来了?”
    “不是说,南山中学半个月才放一次假吗?我咋感觉你姐才回来没几天?”
    “你姐对你真好,学习任务那么重,还要代表学校参加作文和英语竞赛,为学校争夺夺荣誉,这么忙的情况下,还不忘记为你准备这么多有用的资料……”
    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林浩宇:“……”对嘛,这,才是学渣们的常态!
    然而,很快,林浩宇就越发郁闷了。只因,一大群学霸围了上来。
    “林浩宇,你手里的资料,能不能借一本给我?”
    “我也要一本,随便哪本都行!”
    “林浩宇,真羡慕你,有那么好的一个姐姐!”
    林浩宇:“……”给你,给你,都给你们!
    “哇,这是跳棋吧?还是最大型号的?也不你姐买的?”
    “上次我妈带我去市里的时候,也在商场里看到过,这么一盒,就要56元啊!”
    “你姐对你真好……”
    “来来,我们帮你拆包装……”
    “带我一个,我要红子!”
    林浩宇:“……”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
    ……
    这天,戴老师讲完课后,才掐在下课铃响起之前,慢悠悠地开口:“期中考试的时间定了,就在下个月13号和14号,总共考两天,考完后就给你们放假,16号回校上晚自习。”
    众人:“……”
    “体会到‘时间如流水,匆匆逝去’的真谛了吧?时间和命运一样,不会薄待真正付出过努力的人。这次的期中考试,正是检验你们这半学期学习情况的最佳方式。我希望你们能认真对待这场考试,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不要整什么‘扮猪吃虎’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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