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在行眼中的泪瞬间奔涌而出。
    他低头,那泪珠不断落下,落在血上,把血晕染。
    他眼前,浮起那熟悉的容颜。
    温柔的,带笑的,美好的。
    “我知道。”
    “可我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她在哪。”
    “我想见她,我每天都在想……”    爱是盛世浮华,是花开并蒂,是一切美好的根源,亦是万恶之源。
    在爱里面,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谁又是对,谁又是错?
    如果一定要纠错,那是不是,爱本身就是错。
    可这世间,不是因爱才美好吗?
    湛乐眼泪涌出,她一把抱住韩在行,哭了起来,“儿子,妈妈知道你难受,知道你痛。”
    “妈妈一直都知道。”
    韩在行脸埋在湛乐肩上,那滚烫的眼泪,尽数落进湛乐衣服,灼伤湛乐的心。
    这是她的儿子啊,她最乖,最懂事,最优秀的儿子。
    可现在,她的儿子这么难受,这么痛,她做母亲的,却没有任何办法。
    湛文舒走过来,抱住湛乐和韩在行,“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都说缘分,到她们这个年纪,再回想曾经发生的事,不就是缘分这两个字。
    哪个点该怎么样,该发生什么,就真的在那个点发生。
    你想躲都躲不掉。
    林帘,在行,廉时,他们三个人,何尝不是。
    老爷子站在楼上,被秦沛和湛子沅扶着。
    他没有看站在沙发那抱着的三人,而是看着门口,站在那的人。
    他站姿笔挺,衬衫微乱,西裤垂直,他以前站的有多标准,现在站的便有多标准。
    湛廉时,他从没有弯过。
    他手腕搭着西装外套,大半的手掌掩在外套中,只露出一点指尖,白的透明。
    他看着沙发那抱着的三人,眼里没有任何情绪,任何感情,任何神色。
    他似朽木,似硬石,似山脉,似深海。
    人类的感情,似乎从不属于他。
    灯光落在他身上,似乎都无法把他照亮。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该是这里的存在,他被隔绝了。
    孤独着,寂寞着,沧桑着。
    湛起北嘴唇张开,他想出声,却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他看着那个人从光亮中走进黑夜,和夜色融为一体,一点点消失在那无边黑夜中。
    湛起北伸手,眼中晶莹浮动,嘴里终于吐出两个字,“廉时……”    湛子沅看着离开的人,不知道怎么的,她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大哥。
    湛南洪开车来老宅,旁边坐着柳钰敏。
    湛文舒一早便说了,晚上让廉时和在行到老宅,看能不能把事情给解决了。
    而他们先回去,老宅里,就她和湛乐,秦沛,湛子沅在便可以。
    如果事情不好解决,她再给他们打电话。
    刚刚,湛南洪接到湛文舒的电话,他听见了湛乐的声音,很不对。
    所以即便湛文舒没说什么,他也和柳钰敏赶来。
    只是。
    前方一辆车驶过来,疾风般从他们旁边驶过,湛南洪立刻踩下刹车,看倒视镜里的车,却只看见一点影子。
    柳钰敏,“怎么了?”
    “那好像是廉时的车。”
    “廉时?”
    柳钰敏转头,后面已经没有车影了。
    “我们先去老宅吧,看看情况再说。”
    “嗯。”
    车子很快停在老宅,湛南洪和柳钰敏跑进去。
    此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韩在行,湛乐,湛文舒坐在另一边。
    湛子沅和秦沛在给韩在行和湛乐处理伤口。
    客厅里的气氛,很凝重。
    “爸。”
    湛南洪和柳钰敏走进去。
    湛起北看两人,“你们来了。”
    湛南洪和柳钰敏走过来,两人视线都落在韩在行和湛乐身上。
    “这是怎么了?”
    两人神色都不好,很担心。
    湛文舒看湛起北,她没想到湛起北会出现,但是,仔细一想,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老爷子不知道才怪。
    也怪她,该换个地方。
    可是,如果换个地方,廉时会去吗?
    “爸,今天很晚了,您先去休息吧,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湛文舒看着老爷子,眼里又是歉意,又是自责。
    怎么说,今天都是老爷子的生日,弄成这样,她很惭愧。
    “你觉得我还睡得着?”
    “……”    湛文舒低头,说不出话了。
    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
    她低估了在行对廉时的愤怒和恨。
    湛南洪看老爷子,老爷子脸色沉着,很威严。
    看到这,湛南洪稍稍放心,他很担心因为一些事,让老爷子气着。
    “文舒,出了什么事。”
    湛南洪坐下,看着湛文舒。
    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弄清楚,解决。
    现在这情况,明显就是没有解决。
    湛文舒看湛南洪,再看韩在行和湛乐。
    从老爷子下来后,两人便逐渐平静了,到现在,两人都很安静。
    湛文舒知道,这只是表面平静罢了。
    “在行说林帘没有死,她被廉时给带走了,廉时说林帘死了,在行不相信,两人发生了争执。”
    湛南洪皱眉,他想到刚刚驶离的车子,那应该就是廉时了。
    只有廉时走了,现在才能平静。
    “在行,告诉祖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老爷子出声,他视线落在韩在行衬衫上的血上。
    湛文舒已经检查了韩在行的伤口,不深,只是皮外伤,把伤口处理好就可以。
    现在韩在行的脖子已经止血,但是他衬衫上的血却依然在,一大片,很瘆人。
    似乎,空气中都流动着血的味道。
    韩在行眼帘一直垂着,他眼里的神色都被垂下来的睫毛盖住。
    没有人能看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大家听见老爷子的话,都看向韩在行。
    尤其是湛乐,她握着韩在行的手,一直紧紧抓着。
    她生怕自己一放,韩在行就会做傻事。
    “祖父,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林帘。”
    韩在行抬头,看着湛起北,他眼睛还是红的,里面的愤怒,恨已经没有。
    有的是平静。
    他冷静下来了。
    但这冷静下,又压着多少层克制呢?
    湛起北看着这双充满克制,执拗,不顾一切的眼睛,握紧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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