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她计较什么,气坏了身子犯不上。”昌平侯夫人拉着咏阳郡主,压低了声音,“我听我娘家嫂子说过,在府上已经尽失人心了,若不是还有一个娘家撑着,哪还有今日的颜面,元国公已经许久都没去过正房那边了,府上新抬举了一个妾,宠的厉害,诺大的国公府闹得的鸡飞狗跳。”
    昌平侯夫人一边说还摇摇头,似是对元国公夫人有些无奈,毕竟是国公夫人,京都城的勋贵,也不好不请过来。
    “是我气不过,险些坏了你的局面,回头一定向你赔罪。”咏阳郡主一脸歉意,是被元国公夫人气糊涂了,忘了场合,一心要替自家女儿找回公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吗。”
    换成别人昌平侯夫人早就叫人撵出去了,可咏阳郡主是跟她一块长大的玩伴,哪会计较这些。
    咏阳郡主笑了笑,没再提起这件事,陪着昌平侯夫人去了外厅,魏姎觉着无趣,站在边角处等着,也能远远的看热闹,实在不爱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见着了顾绿芙?”
    头顶上方传来了清润的声音,魏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点点头,“顾小姐也是个美人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身后传来了冷哼,魏姎缩了缩脖子,看着门口拦新郎,魏泓一身大红色很喜庆,看上去精神状态也不错,眉眼都带着微笑的,魏姎紧绷着身子,“天底下会琴棋书画的人多了,也不止她一人,湛大哥能配得上更好的。”
    也不知道顾绿芙究竟看中萧湛什么了,冷的像冰坨子,表面的温润都是假的,装的!
    杀人不眨眼,手段狠厉,并非善类!
    “在想什么?”
    魏姎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一双黑曜如星的眼眸,咽了咽嗓子,“什么?”
    “刚才在想什么?”某人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在想法子呀,帮湛大哥解决麻烦。”魏姎讨好一笑,转过头,又不想当众和萧湛过多接触,免得引人误会,幸好这个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旁处,没人注意到这边。
    淡淡的一声嗯传来,没了动静。
    魏姎迈着步子上前,想拉开些距离,故作很欣喜的看着热闹,身后的萧湛并未上前,目光时不时的落在那个少女身上,才几日不见,似乎长高了不少,身子也抽条了许多,褪去了三分稚嫩,像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殿下,您为何不自个儿解决麻烦?”
    这句话临淇憋了好久,终于问出来了,许是看着萧湛此刻心情不错吧。
    “她招惹出来的麻烦,我为何要出手解决?”萧湛敛去笑意,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临淇,若不是为了帮魏姎见了贤贵妃,又怎么会被瑾王妃盯上?
    临淇默默叹气,还不是因为想和魏七小姐多接触,才故意将麻烦丢给人家的。
    萧湛眼看着花轿入门,新郎官抱着一袭红色嫁衣的新娘子上了花轿,又默默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少女,“十三了……”
    “殿下说什么?”临淇凑近,没听清。
    萧湛不语。
    吹吹打打中,花轿离开了昌平侯府,萧湛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萧二皇子请留步!”
    萧湛拧着眉回头。
    顾绿芙站在不远处,红了脸颊,“突然上前实在冒昧,还请萧二皇子见谅,听闻萧二皇子府上还有不少孤本诗书,不置可否借给我誊抄一份?”
    “既是孤本,当然不便,越是稀有才好。”萧湛淡淡的留下一句话,抬脚就走,从未正眼看过顾绿芙一次。
    就这么被人拒绝了,顾绿芙小脸涨红,紧紧的攥着手中帕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小姐莫气,许是萧二皇子见这里人多,不便答应,等日后亲事说定了,一定会依着小姐的,萧二皇子本就是个感情淡的人,这么多年也不见对谁有个好脸。”小丫鬟劝着。
    顾绿芙听小丫鬟这么一说,心里才好受了些,“也是,萧二皇子不善言辞,是我突兀了。”
    若是魏姎听着了,肯定会憋不住笑,萧湛的嘴是一把利刃,能杀人!
    昌平侯府这边的客人开始入席了,昌平侯夫人忙着招待客人,咏阳郡主带着魏姎落座,简单的吃了一口,等着第一批客人离开,派人去向昌平侯夫人打个招呼后,转身也跟着离开了。
    回到府上耳根子才算是消停了,折腾了大半日,魏姎还有午睡的习惯,倒头就睡了。
    连续好几日府上忙着修葺,布置院子,魏珏暂时还没有搬过来,咏阳郡主也没勉强,搬不搬来,魏珏也是大房的嗣子,有懿旨在,谁也拗不过。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这日,主宅那边派人请咏阳郡主回去吃个团圆饭,送帖子的是温萱儿。
    咏阳郡主也不好驳了这个面子,备了一份礼,去了一趟南阳侯府,一进门就被丫鬟请过去了。
    魏姎还是第一次正眼打量温萱儿,是个标准美人儿,眉眼如画,淡扫蛾眉,笑起来也十分温柔,言行举止都像极了大家做派。
    “嫁过来有些日子了,今儿才请大嫂过来用膳,大嫂可别见怪,本该是我去拜访大嫂的。”
    温萱儿冲着咏阳郡主友善的笑,咏阳郡主和温萱儿无冤无仇,以后接触也不多,自然也是面带笑意的。
    “二弟妹这就客气了,府上忙着修葺,一时半会也走不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咏阳郡主看着温萱儿坐在椅子上,早就听说腿脚不便,这礼也挑不得,从卉菊手里接过锦盒,递给了温萱儿,“祝你和二弟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疑,早生贵子。”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惹的温萱儿脸红一笑,接过了锦盒,里面是一只红宝石石榴钗,寓意多子多福。
    “多谢大嫂美意。”
    紧接着温萱儿也给魏姎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只漂亮的金锁,份量沉甸甸的。
    “一共四份,家里的姐儿都有,这是给小七的。”
    魏姎大方的接过,“多谢二婶。”
    温萱儿夸了魏姎几句,又对着咏阳郡主说,“日后我只要有个小七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便心满意足了,大嫂,好福气。”
    “自然会有的。”
    两妯娌聊了一会,咏阳郡主对温萱儿的印象不错,是个不争不抢的聪明人,行为举止也很稳妥,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不该管的事一概不插手,这一点让咏阳郡主十分满意。
    不一会卫氏也来了,惊讶的看着咏阳郡主,“大嫂也回来了?”
    “是我邀请大嫂回来的,今儿是十五,咱们一块吃个团圆饭,往后各忙各的,在一块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温萱儿淡笑着开口。
    卫氏跟着笑,“早知道大嫂回来,我晚一会来,让大嫂和二嫂聊聊,二嫂性子好,一定能和大嫂聊得来。”
    “真叫三弟妹说准了,我和二弟妹的确聊的来。”咏阳郡主对卫氏的语气淡了,若不是看在温萱儿的份上,南阳侯府的门槛都不想迈进来,卫氏佯装没听懂,看了一眼时辰,“父亲许是不知道大嫂回来,我这就派人去给父亲报个信,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
    看卫氏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惹的咏阳郡主频频蹙眉。
    “三弟妹!”温萱儿淡笑着开口,“如今姐儿和哥儿年纪都不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我琢磨着,咱们女眷坐坐一桌,几个哥儿爷们坐一桌,既是家宴,也不用顾忌规矩。”
    卫氏一愣,笑了笑,“可往年都是一家子坐一块吃才叫团圆呢,这是魏家的规矩,不如等我问问父亲,看父亲的意思吧。”
    温萱儿蹙眉,从她进门开始,卫氏就一直和她唱反调,凡是温萱儿开口说的,卫氏一定反对,时不时的把魏老太爷搬出来压着她。
    “八年前是这样的规矩,几个姐儿哥儿年纪都还小,许是我嫁过来的晚,在昌平侯府住惯了,忘了这里是南阳侯府,有新规矩在呢。”温萱儿不是个软柿子,脸上的笑意不减,不惹事不代表可以一味容忍。
    温萱儿抬出昌平侯府撑腰,卫氏不禁愣了愣,她比温萱儿年长十来岁,本想将温萱儿压住,以后不让二房欺负了,可没想到温萱儿也是个刺儿头。
    “大嫂当家做主惯了,不如大嫂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卫氏眼眸一转,将皮球踢给了咏阳郡主。
    咏阳郡主不慌不忙的开口,“我已经搬出去了,管不了南阳侯府的事。”
    “梅兰,去找侯爷说一声,就说两边分开办席,扯个屏风隔上,让厨房摆几桌。”温萱儿冲着丫鬟吩咐。
    “是,奴婢这就去找侯爷。”
    许是见不惯卫氏欺负自家夫人,丫鬟梅兰飞快的跑了出去,卫氏第一次被温萱儿落了脸,脸上的笑意淡了,重新坐了下来,“既然二嫂不便,那就依二嫂吧,咱们妯娌不必为了这些小事伤了和气,让人白白看了笑话,二嫂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可以问我。”
    温萱儿颔首。
    咏阳郡主佯装没听见卫氏的话,不过对温萱儿是越来越满意了,男女不同席,也避开了魏老太爷,咏阳郡主实在不想看见那一张脸。
    隔了屏风,果然省去不少麻烦,温萱儿待咏阳郡主比较亲昵,相比较卫氏就淡了些,偏卫氏不自知,左一口右一口以先嫁进府上为由,压着温萱儿。
    魏姎低着头,喝了一盅汤。
    “七姐姐,映雪院住着真的舒服,我院子前些日子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烧了半边,搬去了映雪院,后面的梅花都开了,白雪红梅,极漂亮,还有床榻也舒服极了,屋子里烧着地龙,暖和的穿纱裙都成了,就是倒了半杯茶,半日也不见得会凉呢。”
    魏芊特意坐在了魏姎身侧,眉飞色舞的冲着魏姎叙述,魏姎指尖一顿,她当初就该一把火烧了映雪院,想想魏芊住在映雪院,就膈应。
    “是吗,九妹妹喜欢就好,前几年倒还好,只是……”魏姎故意顿了顿,魏芊挑眉,紧跟着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前一年,有个丫鬟在映雪院门前上吊,吊了一夜,脖子伸的老长,吓的我做了好几次噩梦,还以为是二姐姐回来了呢,竟然和二姐姐穿着一样的衣服在门口乱晃。”
    咚!
    魏芊手里的羹匙没拿出,掉在碗里,发出声响,低着头有些尴尬,小脸苍白,“你,你别胡说!”
    “我骗你做什么,府上的人哪个不知道,当初太姨娘还被闹过呢,请了多少个法师来做法才消停了,九妹妹,你放心吧,那些魑魅魍魉一定伤不着你。”
    魏姎又喝了小半碗山药萝卜汤润了润嗓子,冲着魏芊龇牙,“对了,门框上还挂着一个八卦仪,你没有扔掉吧?”
    “什么?”魏芊根本就没注意什么八卦仪。
    “小姐,您忘了,那个八卦仪咱们已经拿走了,那是寺里的师父专门给小姐的,是开过光的,自从有了八卦仪,小姐就不做噩梦了,奴婢还收着呢。”六月压低了声音配合魏姎。
    魏姎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魏芊脸色苍白如纸,她今年才十三岁,说起那些虚无的,也害怕着呢,又看了眼魏姎,挺直了胸膛,“你少糊弄我,我才不信。”
    “九妹妹胆子大,一定能镇住的,对了,还有那一座桥千万不能拆了,那是经过法师指点的。”
    “这又是何故,你也睡了桥廊,夏日里凉爽,也不见你有事。”魏芊紧紧的攥着手里的羹匙,不停的搅动着碗里的汤,心扑通扑通狂跳。
    “说是水里溺死了一个人,怨气散不掉,一直徘徊在映雪院上空,若是引一座桥,将东西引出来,给个栖身之所,三年以后方能转世投胎,再世为人。”魏姎一本正经的喝了剩下的汤,润了润嗓子,继续编,“我只住了几日,是给那东西做引荐的,否则人家不敢上来,往后你可见我睡过?”
    魏姎怕热,那是咏阳郡主特意给她建造的,还没来得及享受就搬走了,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魏芊。
    魏芊似是想到了什么,小脸越发的苍白,紧瞪着魏姎。
    “九妹妹,别怕,三年以后就没事了。”魏姎耸耸肩,说的煞有其事,她就不信魏芊还敢继续睡在映雪院。
    一侧的魏娴低着头,偶尔会瞥一眼这边,三个人离的不远,这话自然也听见了,是真是假就看魏芊自己琢磨了。
    “八姐姐,今儿你陪我睡,我就不信会有事!”魏芊转过头对着魏娴说。
    “我今儿晚上还要抄写经书,赶在下个月初一去菩萨面前焚烧,不得空。”魏娴缓慢开口。
    “胆小鬼!”魏芊撇撇嘴。
    魏姎瞥了眼魏芊紧攥着羹匙的手指头,已经攥的发白了,肩膀时不时的耸动,明显就是害怕了。
    “小姐不用害怕,咱们都已经搬出来了。”六月说。
    魏姎点头,“是啊,以后都不用担心了,只是映雪院毕竟是我生长的地方,要不是出了这些事,我才不愿意离开,母亲也是心疼我。”
    “就因为这件事,大伯母才离开南阳侯府的吗?”魏芊问。
    魏姎捂着嘴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魏芊恍然,“难怪大伯母非要离开了,七姐姐,你也太不厚道了,发生这种事也不说一声!”
    “东苑空着,我怎么知道九妹妹的院子这么不巧就被烧了,九妹妹喜欢映雪院,就是和映雪院有缘分,我今日才来南阳侯府,我又如何得知九妹妹早就看中了映雪院。”魏姎哼哼。
    魏芊语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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