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或是现在的,亲近的或是一般的,认识的或是陌生的,自家的或是别家的,无论在场哪一人,无不为五毒教的白堂主、江湖上的白蝎子、南北军的白军主的到来欢呼雀跃。
    特别是陪伴白小碧时间最久的紫衣,当其他人远在东瀛与六道忍驰骋江湖,她俩在五毒教默默守家;当其他人东出南境与三城势力纵横捭阖,她俩在五毒教辛苦维持;当其他人北去孤雁山与上世代风云际会,她俩在五毒教照顾下世代。终于等到南北之战一展宏图之时,刚崭露头角即身败名裂,为大宋武林所驱逐。
    虽然她们的声名远不如天妖女、蛊母邪神般显赫,闯荡经验亦不如姚蜈蚣、米三公子般丰富,但坐镇后方,为所有五毒教徒保驾护航,其辛劳不亚于刀口舔血之人。何况白小碧还是五毒教仅留存的本世代数人之一,得到的殷殷问候和关切,追忆着年轻故事与回忆,更重要的代表着五毒教再度崛起的举足轻重之人,是大伙儿重新拾起对未来憧憬和向往的信心。
    ……
    “好了好了,别愣着了,都不准备点酒菜为我接风洗尘吗?”
    “哦对对,我这就去准备。”紫衣离开白小碧的怀抱,擦了擦眼泪就要上山去。火儿却伸手拦住,笑道:“不着急呀,小碧姐姐带天山血莲归来,正好试一试眼泪,如若能成,岂非两方俱全,三喜临门大功一件?”
    “三喜?血莲、情人泪为双,哪来的第三呀?”小迷掰着手指头泛起了迷糊,粉嘟嘟地小脸蛋儿让白小碧不禁想起初见没藏时的情形,对本就讨人喜爱的小迷愈加喜欢。
    火儿摸了摸小迷的小脸,又指了指白小碧,说道:“这位刚来的阿姨马上就是小迷的师母了,难道不是一喜吗?”
    “啊,师母?”小迷恍然大悟,“阿姨既然是师父的妈妈,母子相见,确实……唔唔唔……”
    紫衣听着不对劲,一把捂住小迷的嘴,背着白小碧偷偷地瞪了火儿一眼,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只有白小碧这个当事人好似浑不在意,一路走到小迷身前,蹲下身耐心地与她“解释”道:“小迷啊,师母呢,确实就是师父的母亲,你上去就这么告诉你师父,就说‘你妈妈来了,让你赶紧下来迎接’。”
    “哈哈哈……”陈忘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好似连锁反应一般,钟离小花也似乎联想到了严云星受到惊吓的那一幕,跟着笑出了鹅叫。其他人看白小碧这般调皮,顿时笑作一团,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她敢开严云星的玩笑了,头一遭啊。
    小迷乖巧地点了点头,往山上跑去,紫衣招了招手欲言又止,只能再瞪火儿一眼,将此等局面归咎于火儿。
    火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暂时没再发话。白小碧看了一眼宋念手中的鸟笼,指着问道:“这就是试泪蚁吧,那正好试试呗。”
    “额……白堂主舟车劳顿,还是先上山歇息吧,试泪不急于一时。”姚霜力劝,同时给米桦使了个眼色,米桦一下反应过来,忙接口道:“哦对对,这白食虫今天也饱了,赶明儿再试,明儿再试……”
    “饱了?我可是听说这虫子一天喝了两滴泪呢,怎么到我这儿就饱了呢?”白小碧扫了一眼众人表情,立时便明白了,笑道:“你们是怕我试泪失败,徒添哀伤吧?没关系的,既是情人泪便与他有情,为何还要奢求更多呢?”
    白小碧此一言正若佛家揭语,大伙儿顿觉醍醐灌顶,各人闻之皆生各想。紫衣火儿感触尤深,自愧弗如;陈忘、严冷锋垂首无语,不知所想;姚霜对现有人生更加心满意足;温晓却觉有奋进之意,仇恨愈重;米桦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丝明悟,渐渐解开了困扰多年的心结,去仙居山又能得到什么满意结果呢?与其被那些迷茫的问题所羁绊,不如北上吐蕃,尽早得到天方,才是煌煌大道!
    “白堂主/师母/白姐姐此言大有深意,金玉良言真知灼见,令我茅塞顿开,受教了。”
    白小碧愣住了,我……我说什么了吗,就算知道我成了教主夫人,那也不能这么捧吧?
    “咳咳……好了好了,试泪试泪。”白小碧忙说回正事,却觉头疼,与众人道:“我有个困难想要大家帮我解决,我这个眼泪啊,实在有那么点难流,你们谁有办法让我流一下?”
    “这……打一顿,扎一针?”火儿提出了老办法,立刻遭到大伙儿一致声讨,又不是没机会了,那么极端干啥子。
    “那……用葱呛一下?”钟离小花刚提出这个建议,就被宋念否决,表示受刺激的泪可能不是那么适合,最好还是自然落泪。
    “那就想想不开心的事,难过的事。”米桦自己头痛难受不开心,就老觉得别人也和他一样,可白小碧近段时间都是腻死人的甜蜜,哪有什么难过的事,哭不出来。
    这就没办法了。
    大伙儿苦思无策,正一筹莫展之时,山坡上突然跑下来一个人,跌跌撞撞踉踉跄跄,鞋子都飞了一只,兀自挥手大喊:“额的亲娘嘞,您在哪儿呢,您怎么一声不吭就来玩游戏了……”
    “哈哈哈……”众人很少见严云星出丑,今时一见,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气都喘不过来。
    白小碧亦大笑着回了一句:“乖儿子,娘在这儿呢,快过来。”众人又笑没了气,本就爱作弄人的火儿更是捶地大笑,完全没了形象。
    严教主那……那是何等样人物!一听就琢磨出不对劲,扑通一声就势单膝跪地,辨错了方向望着田里的一头老牛倒头便拜,“爹啊,您怎么也来了,可是和俺娘一起来的?一路舟车劳顿受苦了啊……”
    白小碧指着严云星笑出了眼泪,宋念笑岔了气肚子疼得要死,不敢再笑,冷静了许多,看白小碧流泪趁势接过一滴。白小碧被这么一惊,顿时止住了笑,细细一想这家伙变着法的骂我是头母牛,我还搁这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我有病啊我?
    “好你个严云星,这种损招你也想得出,就不怕咱爸妈打死你啊!”白小碧大声娇斥着飞掠而去,一套军体拳砸了下去,却在看清严云星双目惨状时变成了情意绵绵拳,这个笨蛋为什么总是遭罪,心疼死老娘了啊!
    大伙看到两人紧紧相拥,笑声渐止,皆送去真挚的祝福。
    片刻后,白小碧搀扶着严云星牵着小迷缓缓走来,对宋念道:“试吧,快点试了上去备饭,饿死了都。”
    宋念点头,将眼泪滴入笼中,白食虫嘬了一小口,在大伙儿万分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愣在了原地!
    “成了?”
    “它没有倒诶,成了呀!”
    米桦刚拍着手鼓掌,白食虫应声而倒,六条腿抽搐了几下,翻了肚皮!
    “怎么回事啊?”
    “之前不会这么抽搐吧,感觉很痛苦的样子啊。”
    白小碧蹙起了眉头,就算不是最合适的,也不至于是假的吧?老娘可是结了婚的女人,要是敢耍老娘,不把你一掌拍成肉泥!
    或许是听到了白小碧的威胁,白食虫“挣扎”着翻过身,宋念忙凑到近前与之交流,片刻后,露出了十分为难的神情。
    “你先说是不是情人泪。”白小碧看似安之若素,实则紧张得不行,更对严云星产生了莫名的哀怨,悄悄地掐了一指甲,疼得严云星差点原地蹦起来。
    “是。”宋念点了点头。大伙儿都暗松一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这要不是情人泪,现场气氛不得变一变?
    白小碧也长舒一口气,得到这个答案就无大所谓了,人都套我手里了,还管那么多作甚。“说吧,为什么不合适?”
    宋念察言观色,看出来白小碧不似火儿般无理,也便坦言道:“它说,这滴眼泪让它……痛彻心扉!”
    “痛?”白小碧不太理解。严云星生怕又挨一指甲,胡乱解释道:“痛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这说明咱俩那是生同衾,死同穴,正因爱意无以复加,悲恸才痛彻心扉。你们说是不是啊?”
    “啊……哦哦,是是是,教主圣明!”老姚是过来人,深知此时应糊弄过去,不然纠缠开来,麻烦无穷尽也。
    “师父英明!”
    “严教主高见,高见……”
    白小碧撇撇嘴,摆手道:“算了,不纠结这个,上山上山,今天可要大醉一场!”
    “哇哦!大醉一场喽!”
    有酒喝,没人会拒绝,大伙儿高高兴兴地相伴上山,备菜备酒不提。
    ……
    当天下午为白小碧接风洗尘,一通畅饮直至深夜,所有人都已喝得脸红脖子粗,各说各事。白小碧趁机和火儿、紫衣搂抱一处,眼含醉意,吃吃笑道:“两个小妮子,是不是特讨厌姐姐了?”
    “没有没有……”紫衣摆手,火儿却不发一言。
    白小碧不知怎地,看着闷闷的火儿还是以前那般惹人疼爱,竟冷不丁地啄了火儿一口,让火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不让亲啊?”
    “我……”火儿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想起当年白小碧对她的宠溺,不由得想要亲近,又想起白小碧与严云星成婚的事实,忍不住想要逃离。一时方寸大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仅片刻后,火儿便不再多想,管她怎么怎么着,那都是以后的事,得先把眼前吃的亏找补回来呀!
    “啵!”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嘿嘿……
    “好你个小妮子,胆敢反抗了啊,看我不嘬你一脸草莓印……”
    “呀!紫衣姐姐救命啊!”
    ……
    不远处三女的嬉闹,让角落里的陈忘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蓦地,一抹微风吹起了发梢,两个孤独的影子交织在了一起。
    “你怎么不去喝酒了?”
    “喝完了。”他的回答还那么简练,酷得飞起。
    不知怎地,陈忘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是积郁已久,化不开的莫名忧伤。
    “我,可能要走了。”
    “去哪?我……”
    “呵呵……你就直说你想陪我一起嘛。”
    “并没有。”
    “切!”陈忘头也不回的竖了个中指,望着依旧嬉戏的白小碧三人,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她们,真的好好。你们,也真的好好。”
    ……
    独坐屋顶的米桦,将一切尽收眼底,望着与姚霜大摆龙门阵的严云星,第一次没有感觉到闲下来的痛,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目标。
    遥望北方,界内亦群星闪耀。每个人的故事都好似这夜空的一颗颗星星,只是三公子的这一颗——
    格外虚幻。
    分外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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