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晨微没回答,也没看任灵悦一眼,眸光始终定在任英豪脸上。
    “爸爸,您说句话呀!”以为父亲是被安晨微气的说不出话来,任灵悦急了,双手握住父亲的手臂摇晃着。
    “悦悦……”看着女儿,任英豪满脸为难,女儿为他不平,他心中又哪能平,可安晨微说的那句话,他又不得不顾虑。
    “爸爸,安晨微刚刚跟您说了什么?”任灵悦压低了声音问父亲,她不笨,父亲的反常从安晨微在父亲面前说了那句话开始,因为安晨微说的很小声,她离得近都没能听见。
    “没什么,别想太多。”安抚地拍了拍女儿握住自己手臂的手,抽出自己的手臂,任英豪抬手指向罗浮,眸光看着安晨微。“你知道他是谁吗?”
    “罗浮。”安晨微回答,好整以暇的等着任英豪的下文。
    “他的主子是谁你又知道吗?”任英豪又问。
    “荣闻钦。”安晨微点头说出名字。
    “安阳和荣氏打算合作开发一个项目,荣氏提供设计和建材,安阳提供土地,承建商也由荣氏负责,因此,他们要占百分之七十五的利润,安阳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我觉得不妥就没同意,荣闻钦当时就提出要向安阳买了那块土地,我也没同意,他现在派自己的助理来给你做牛做马,你真相信是在帮你?”
    “我为什么不信?”安晨微反问。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任英豪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警告她说:“你请到了得力的人给你做牛做马,让我功成身退,没问题,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与虎谋皮,向来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舅舅提醒的是,所以我现在改为,与狼共舞。”安晨微轻笑一声,转身就走。
    她这话什么意思?任英豪脸色大变,看着安晨微背影的眸光中射出毒汁,自己说她和荣闻钦打交道是与虎谋皮,她却暗指自己是那只虎,还一副不痛不痒的说,她现在改为与狼共舞。
    她究竟知道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五位股东听着两人的对话,都觉得安晨微是扶不起的阿斗,任英豪好心提醒她,她一副不痛不痒样子就算了,还顶撞自己的舅舅。
    证据已经给了少夫人,她却什么都不做,罗浮轻轻皱了皱眉,少夫人还是心软了,对任英豪父女这样的人,心软只会害自己。
    “魏伯伯,夏伯伯,好久不见了。”走到原安氏的两位股东面前,安晨微笑着跟两人打招呼,这二人是爸爸的好友,她记得爸爸称呼二人老魏和老夏,二人也称呼爸爸老安。爸爸不在了,她身为晚辈,该有的尊重她会给。“刚刚进门和舅舅有些话要说,没第一时间跟两位伯伯打招呼,微微在这里赔不是了,希望两位伯伯别和微微计较才是。”
    “不会,不会。”老魏和老夏连连说着不会,老魏关切的问安晨微。“微微,你还好吧?”
    “我很好,谢谢魏伯伯关心。”安晨微回答,俏脸上笑容不减。
    “你父亲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他不幸英年早逝,我们也很伤心难过,俗话说,意外无处不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了啊。”老夏劝安晨微,满意的看到安晨微点头,才又继续说道:“微微,就算你现在听不进去,伯伯看在你叫我一声伯伯的份上,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安氏是你父亲一手创办。我和老魏看着安氏在你父亲的带领下,茁壮成长到现在的规模,真的很不容易,你父亲投入了怎样的心血,相信你也没忘记,你千万不能拿安氏开玩笑。”
    “夏伯伯的教诲,微微会铭记在心。”她从未想过拿安氏开玩笑,夏伯伯说这番话,显然有其他目的,安晨微不动声色,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夏伯伯跟你说这些,算不上教诲你,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话虽如此说,老夏见她如此听话,心中满意极了。“任总裁他……”
    “夏伯伯。”打断老夏的话,安晨微侧身指着罗浮说:“我跟您介绍一下,他是罗浮,我的助理。”
    忽然被点名,罗浮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应该说,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朝安晨微走了几步,向两位股东各自打了声招呼。
    清楚地看到两位股东表情僵了,安晨微在心中冷哼,在夏伯伯开口时,她就猜到夏伯伯会帮任英豪说话,她会给他机会说才怪。
    看在爸爸的份上,她会尊重两人,却不表示自己会人人拿捏。
    被安晨微截断了话,老夏面露不悦,他刚刚还觉得安晨微听话,原来是错觉,她一点也不听话,不仅不听话,还很没礼貌,随便打断长辈说话,老安也不知道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想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没门儿,老夏压住心中翻涌的怒气,沉声道:“微微……”
    “夏伯伯,您先稍坐喝口茶。”再次截断老夏想说的话,安晨微走回任韶光身边站定,眸光扫了眼在坐的其他三名股东,提高了些声音说道:“今天诸位股东都在,我有件事情正好说一下,我最近比较忙,就不天天来公司了,罗浮是我的助理,将全权代表我处理安阳集团的一切事务,希望各位配合。”
    “什么?”老夏倏然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被坐在他身边的老魏按住手臂,他看向老魏,见他朝自己摇头,他只好安奈住脾气。
    “唉……”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夏大摇其头,坐回椅子上。
    老魏脸色也不是很好,看着安晨微的眼神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只轻飘飘的说了句。“老安在天上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不负责任,又任性妄为,该多伤心。”
    安晨微皱眉,没有接话。
    罗浮赞赏地看了安晨微一眼,谁说少夫人笨来着,这时候,少夫人不接魏姓股东的话,实为明智之举。
    “安晨微,你想将安阳集团拱手让人吗?”任灵悦出声责问,安晨微介绍罗浮的时候她就想开口了,父亲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开口。
    “本来就是一家人,怎么能说是拱手让人呢!”安晨微好整以暇地回应任灵悦的责问。
    “什么一家人?”任灵悦呆住。
    除了任韶光和罗浮,其他人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罗浮。”懒得再回答,安晨微眸光看向罗浮。“安阳我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又能力帮安阳度过危机,从今天起,你只管放手去做,遇到人阻拦,告诉我和外公。”
    “谨遵少夫人之命。”罗浮表情慎重,语气不卑不亢,半点没有被临危受命的惊喜。
    少夫人三个字,比安晨微之前所说的“本来就是一家人。”更具威力,就像一颗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
    五位股东神色各异,任英豪和任灵悦面面相识,父女二人在彼此脸上都看到了不敢置信,还是又任灵悦发问:“什么少夫人?谁的少夫人?”
    “本少的夫人,罗浮自然要称呼少夫人。”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眸光锁定安晨微,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笔直地朝安晨微走去。
    太过讶异,任英豪不自觉地叫出他的名字。“荣闻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出现的这么巧合?
    五位股东脸上的讶异之色,不输任英豪,心中也有着和任英豪一样的疑问。
    “你怎么来了?”他站定在自己面前时,安晨微问道,老实说,看到他出现,她真的很意外。
    “大少。”罗浮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多了几分尊敬。
    荣闻钦别具深意的看了罗浮一眼,眸光定在安晨微脸上,回答说:“中午没事,打电话回家想约你出来一起吃午饭,蔡叔说你与鲁安和小姐出门了,留下摄影师在家,猜想你可能来了公司,就过来找你。”
    他说的合情合理,和逻辑,安晨微找不到纰漏,但又觉得哪儿不对,到底哪儿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她不说话,荣闻钦也介意,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一起站定在任韶光面前。
    “外公。”荣闻钦恭敬的唤了一声外公,然后自我介绍。“我是荣闻钦,近来发生了不少事情,一直没机会拜访外公,闻钦在这里赔不是了,另外,我在饭店订了位,请外公务必接受我的歉意。”
    安晨微讶异的瞪圆了眼睛,他……这是要请外公吃饭的意思吗?
    突然跑来公司,说是约她吃午饭,现在又要求外公,还说是为了没机会拜见外公而请客致歉,这太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了。
    任韶光精明的双眸打量着荣闻钦,外头对荣闻钦的风评不怎么样,传言也都是负面的,但他在荣氏工作后的表现一直很出色,可见,外面的传言不一定是真的。
    老实说,微微嫁给荣闻钦,是很不错的选择。
    不为别的,以后起码不必担心安阳无人管理,他前脚罢免了任英豪安阳总裁的职务,让微微顶上,后脚荣闻钦就将罗浮遣来帮微微,显然是知道微微的能力,不想微微太辛苦。
    知道疼妻子的男人,又能坏到哪儿去。
    “道歉不必了。”任韶光看了安晨微一眼,继续说:“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倒是可以。”
    “外公说的是。”荣闻钦附和,态度非常谦卑,那是对长辈的尊重。
    眸光在自家外公和荣闻钦之间来回穿梭了几遍,安晨微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这两人,着实让人无语。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荣闻钦牵着她的大手微微使力,随即又放开,似是警告,又似什么意思也没传达。
    “荣大少。”平复了心情,任英豪向荣闻钦发难。“你虽是我们安阳的合作伙伴,却也没有随意进出我们安阳内部会议的权利,你如此不懂礼数,肆意妄为,我们安阳只能终止与荣氏的合作方案。”
    荣闻钦一来就牵着安晨微的手,还讨好老爷子,心里打着怎样的算盘,他自然清楚,先终止了跟荣氏的合作再说。
    “他说我没有参加安阳内部会议的权利,你怎么说?”没理会任英豪,荣闻钦问安晨微。
    “你有权利的。”安晨微一本正经的回答,她已经和他结婚,夫妻财产属于共同财产,她所拥有的一切,他都有权利支配,同样的,他所拥有的一切,她也可以支配。
    既然还没明白安晨微这句话里的意思,就见荣闻钦低头,出其不意地在安晨微红艳艳的唇上亲了一下,抬眸看向任英豪。“后天是我和微微的婚礼,地点是荣氏旗下的饭店,届时欢迎各位来观礼。”
    安晨微轻轻皱眉,她不希望任英豪和任灵悦参加自己的婚礼。
    荣闻钦朝罗浮使了个眼色,牵着安晨微的手,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任韶光与罗浮。
    来去自如,荣闻钦当真是嚣张的可以,任英豪愤恨地看着几人消失的门口,咬牙切齿。
    五位股东都是人精,看这架势就知道任英豪与安阳集团没缘了,安晨微身后有荣闻钦,任英豪怎么可能斗得过,荣闻钦这人可不是个善良的主,他们今后要站在哪一边,已经很清楚了。
    纷纷起身告辞,任英豪和任灵悦尽心挽留都无济于事,五位股东还是走人了。
    气的任灵悦破口大骂,任英豪跌坐在真皮椅子上,突然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般,颓丧的直叹气。
    骂了一阵,任灵悦拿起桌子上无人动过的水杯,狠狠地喝了一口,放下水杯,问自己父亲。“爸,现在没有其他人了,您总可以告诉我,安晨微到底和您说了什么,让你如此的忌惮她。”
    “悦悦,你别问了。”任英豪不想让女儿知道自己被安晨微威胁的事情。
    因为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后面的一切都瞒不住。
    “您不说,我们怎么想办法对付安晨微。”任灵悦气急败坏的说:“爸,我不相信您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什么让您功成身退,狗屁,她根本是要把您,把我撵出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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