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和老太太一听,大喜过望,相互看看,都激动起来,太爷闻言,则差点儿没从凳子上跳起来,当即就懵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萧老道会来这么一出儿!
    萧老道这时,没给太爷回神儿的余地,紧跟着催促太爷:“秉守,你还愣着干啥呢,还不快给你岳父岳母磕头行大礼!”
    太爷闻言,顿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过,这时候他要是甩脸子走人,不但萧老道,连卖艺老头儿和老太太脸上都会挂不住,再说了,卖艺姑娘为了自己连命都搭了进去,自己还能再伤她父母的心吗?
    太爷暗自一咬牙,从凳子上缓缓站起身,强颜露出一丝喜色,双手抱拳,“岳父岳母在上,小婿刘念道,给老二磕头了。”说完,太爷恭恭敬敬给卖艺老头儿和老太太每人磕了一个头。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老头儿老太太这时,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萧老道随即招呼萧初九和萧十一,“你们俩快去把聘礼抬进来!”
    萧初九和萧十一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抬进来一个脸盆大小的精致木箱子,太爷一看,这不是之前高家装瓷器那小箱子吗。
    萧老道走过去把箱子打开了,就见箱子里面,金灿灿的放满了金锭子,少说也有好几百两。
    太爷见状,偷眼朝萧老道看了一眼,心说,之前的瓷器呢,怎么成了一箱子金锭呢?旋即明白了,这肯定是萧老道事先合计好的,瓷器悄悄拿出来,装了金锭。
    老头儿老太太这时朝箱子里一看,全都傻了眼了,老头儿首先回神儿,连忙推辞道:“萧道长,这、这聘礼也太大了,俺们不能收,您还是抬回去吧。”
    萧老道一摆手,“这怎么算大呢,再说了,嫁闺女哪儿有不收聘礼的。”
    “这、这……”老头儿和老太太相互看了一眼,显得有些为难,真正的习武之人,崇尚的是武德,在他们眼里,人品与德行才是最重要的,老两口子看中的,并不是金银财宝,而是太爷一身的侠义与正气!
    萧老道狡黠地朝老两口看看,似乎看出来了,随即淡淡说道:“您二老要是觉得,收下这聘礼不合适,那咱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啥?”老头儿闻言,“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道:“萧道长,您、您咋出尔反尔呢,刘兄弟已经……我们女婿已经给我们磕过头、拜过爹娘了,怎能说算就算呢!”
    萧老道瞥了老头儿一眼,没吭声儿,老头儿看看萧老道,又看看箱子,随即冷静了下来,“好吧,聘礼俺们收下了。”说着,老头儿走到箱子跟前,从里面拿出了两锭金子,转而对萧老道说道:“萧道长,箱子抬回去吧,这些是俺们给闺女的嫁妆。”
    萧老道一听,顿时乐了,说道:“老哥哥,您可真行啊,嫁一个闺女,哪儿有给两次嫁妆的?”
    “啥?”老头儿一愣,“萧道长,您、您这话啥意思?”
    萧老道怪笑着说道:“您可能是忘了吧,您让蓝儿姑娘找我们的时候,她可是带着嫁妆去的,现在您又给一份儿嫁妆,莫非您还有一个闺女要嫁给我兄弟?”
    “这、这……”老头儿顿时瞠目结舌。
    萧老道走到老头儿身边,拍了拍老头儿的肩膀,说道:“老哥哥,实不相瞒,这次我带秉守和蓝儿回来,一是向二老提亲,二是来道别的。”说到这儿,萧老道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等他们俩回到三王庄,拜堂成了亲之后,我就要带他们到南方去,今后呢……常年都要留在南方,山高路远,万里相隔,只怕逢年过节也再难回来一趟,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还望二老不要嫌弃,收下这些金子,就当他们俩在床前尽孝了,若是不够,我们车上还有。”
    萧老道一番话,说的有些沉重,二老不禁双目垂泪,尤其是老太太,抱着卖艺姑娘抽泣起来,老头儿是又悲又喜,说道:“蓝儿能嫁给屠龙大侠这样重情重义的英雄豪杰,我们两口子很知足了,萧道长放心,我们两口子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的!”
    当天夜里,太爷几个人就住在了卖艺姑娘家里,老头儿老奶奶捯饬着摆了一桌酒席,众人吃喝到深夜。
    第二天一大早,萧老道向老两口辞行,老两口是真的舍不得,非要留几个人多住几天,萧老道说,还有急事要办,不能多耽搁,再说你们女婿在菏泽地界儿有宿敌,给那些仇敌发现就麻烦了,老两口一听只好作罢。
    在卖艺姑娘父母、哥哥依依不舍的目送之下,众人再次启程,不过这次一别,太爷再没见过他们。
    两天后,太爷几个人走出了菏泽地界。这时,走在大路上,太爷回头看了看,不禁暗松了口气,所幸菏泽这一路过来,还算平安,没给单雪儿那伙响马发现。
    众人顺着路又朝前走了一阵,卖艺姑娘在马上晃了两晃,太爷和萧老道同时扭头朝她看去,就见她双眼紧闭,又马上晃了两晃,紧跟着“噗通”一声,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蓝儿!”太爷喊了一声,迅速翻身下马,把卖艺姑娘从地上托了起来,打眼一看,就见卖艺姑娘面目紫青、双唇发暗,萧老道也赶紧下马过来了,拉起卖艺姑娘一条手腕,搭在脉搏上一把……
    萧老道的脸色暗了下去,痛心疾首地说道:“老弟呀,从蓝儿姑娘此刻的样子来看,她已经死了将近一个月了……”
    太爷闻言,紧紧把蓝儿姑娘搂在了怀里……此时此刻,不止太爷,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异常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老道仰天看看,叹了口气,“人死果然不能再复生呐……”
    说着,萧老道把罗盘从身上拿了出来,在路边一步一停,一步一走,左看右看,最后,看向了远处的一座山峰,扭头对还在黯然神伤的太爷说道:“老弟呀,蓝儿姑娘的尸身马上就会腐烂,咱们必须尽早让蓝儿姑娘入土为安,远处那座山峰,就有一处不错的穴地。”
    太爷闻言,朝萧老道看了一眼,没理会萧老道话,哑声问道:“萧兄,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萧老道回看了太爷一眼,淡淡说道:“你没做错,错的是你那臭脾气!”
    太爷把头低了下去。
    随后,众人赶往了远处的山峰,等来到山峰脚下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萧老道吩咐萧初九和萧十一在山下守着马车,他则拿上罗盘和铁铲,招呼我太爷背上蓝儿姑娘的尸体,上山寻穴。
    萧老道在前,我太爷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快爬上了半山腰。
    这时,萧老道站在山腰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朝脚下一指,“老弟呀,就这里吧,这是一块敛风聚水的好穴地,人埋在这里,灵魂安泰,可以早日投胎。”
    太爷闻言,把蓝儿姑娘的尸体放下了,随即朝萧老道脚下看了看,疑惑地问道:“此处乃山石硬地,如何打墓坑呢?”
    萧老道一脸自信地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山石地上不能打墓坑呢?”
    太爷闻言,不再说啥,抄起铁铲在山石上挖了起来。山石地面,一铲下去,铿锵冒火,太爷想停下,萧老道却让他继续挖,太爷只好给铁铲运上真气,叮叮当当又是几铲之后,山石居然裂开了一条石缝,原来,附近这一片山石非常酥脆,只要力道够了,就会崩裂。
    太爷接着再挖,很快将山石刨开了,就见山石下面,居然露出了黄土,太爷顿时又惊又喜,“萧兄,这山石真的能挖开!”
    萧老道朝下面的黄土看看,却叹了口气,“这世上,没有挖不开的山石,只有打不开的心呀……”
    太爷闻言,下意识扭头看了萧老道一眼,萧老道又说道:“老弟呀,你的心可比这山石硬多了,人家豁上命都没能打开……”
    太爷一听萧老道这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五味陈杂,没敢再理会萧老道,抄起铁铲可劲儿挖了起来。
    很快的,墓坑挖好了,卖艺姑娘就这么被葬在了半山腰,没有棺椁,只有一条薄被子;没有葬礼,只有太爷和萧老道两个人……
    萧老道给坟头烧了捆香、又烧了些纸钱,太爷跪在坟头想要磕头,萧老道说,别磕四个了,要磕就磕三个吧,一磕天地,二磕高堂,三磕夫妻……
    太爷磕了。
    半个月后,众人回到了泰安深山里的新家,这时,已经是秋天了,万物收获的季节、同时也是万物肃杀的季节,秋风萧瑟,漫山遍野一片枯黄与凄凉。
    太爷呢,自从埋葬了卖艺姑娘之后,整天闷闷不乐,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乎足不出户。
    跛脚道人自打萧老道回来之后,没一天不数落萧老道的,说萧老道就不该去川蜀,虽然带回来这么多金银财宝,却搭上了卖艺姑娘的一条命,还有萧老道那个所谓的“大事”,到最后只是镜中花水中月,白忙活一场!
    萧老道不想听跛脚道人说这些,整天吃过饭就出门,死活不在家呆着,和太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或许,也在自责当中吧。
    一转眼的,中秋节到了,萧老道为了让太爷开心起来,亲自到山外买了很多酒肉瓜果,分给山前村民一些之后,全背回了家里。
    八月十五当天晚上,三狗子老婆做了一大桌子下酒菜,一众人坐在院里,吃喝赏月。
    太爷闷闷不乐地喝了几杯之后,突然吟起了小时候外公蔡文烨教给他一首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吟罢,太爷看向萧老道,一脸惆怅地说了一句:“萧兄,我想回家了……”
    太爷一句话,原本欢闹的众人全都沉默了下来,连三狗子老婆那几个孩子都不再吭声儿了。
    萧老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有些不舍地问道:“老弟,你这是想家了吧?”
    太爷摇了摇头,“我只是累了……”
    萧老道一点头,“我明白了,你还在为蓝儿姑娘的死自责,过不去那个坎儿。”
    太爷看了萧老道一眼,“不是,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辜负任何一个人。”
    “好,你想啥时候回家,老哥我不强留你。”
    “我想明天就走。”
    萧老道闻言,抿了抿嘴唇,没再说话,轻轻点了几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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