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信和曲向功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对面前这个年轻人不敢小看了。
    面对王猛的咄咄逼人,江中信和曲向功第一次感到了棘手。
    此时,两只老狐狸收起了漫不经心,谨慎起来,不敢随意开口了。这个小狐狸太会抓漏洞了,反击得也很迅速,就根杀毒软件一般。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干工作总会出现一些失误,工作越重越多,问题也就越多。只要及时改正,认识到了错误,弥补了过失,也没造成什么大的影响,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完全可以不必斩尽杀绝。这不合规矩吗?如今,原市长已经退了,就很能说明事实。”江中信慎重考虑之后,才敢开口。
    王猛乐了,看来传言不假,海派和石派虽然斗得很凶,但关键时刻,是真的一直对外的。江中信居然会向着石派的人说话。
    “本来我对此事还很纠结的,听了二老的教诲,令我茅塞顿开。二老的仁爱之心和宽大的胸怀,令晚辈敬仰,是晚辈学习的榜样。今后,如果晚辈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二老宽容以待,不要一棍子打死!如果晚辈真做错了事情,希望二老及时提醒,我也会尽量去弥补的!”王猛忽然对着江中信和曲向功深鞠一躬,很认真地说道。
    江中信和曲向功闻言,脸色大变,一脸惊容。
    两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可是他们此时发现,王猛说了半天,带着他们两个兜了一圈的风,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儿?这是个罗圈大坑。
    王猛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在两位老领导眼里,做官要仁爱宽容,所以,雪沙河市原市长和现任市委书记即使有错,也要宽容对待,治病救人。那么,现任的雪沙河市市长王猛同志要是也犯了类似的错误,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如此宽容对待呢?
    表面上,王猛这是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实际上,王猛绕来绕去,就是让两个老狐狸支持中央行动。
    虽然两个老家伙退居二线了,但谁都清楚,他们才是两派的元老人物。两派实际上还在他们手里掌控。
    虽然两个老家伙表明了不想参与,但也是提出了条件的。但这个条件也是要等价交换的。
    而王猛还有一层意思,既然你们都认为知错就改弥补过失,就可以不斩尽杀绝,那么你们做过的错事,是不是也该去弥补,来避免被斩尽杀绝呢?
    王猛绕了一圈,实际上又把问题绕回到了起点。
    而江中信和曲向功两只老狐狸拐弯抹角提出了不参与的条件,却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把自己绕里了。
    两人看着王猛,心情复杂......
    王猛的意思太明显了,中央需要的不是你们两个老家伙不插手就可以的,而是需要两个老家伙做出抉择,是改过自新,解散石派和海派,打开边疆省封闭,还是继续对抗?改过自新,就是弥补过错,但改过自新不是嘴上说的,你得有实际行动。否则,就不算是弥补过错。不弥补过错的结果,明摆着,斩尽杀绝。
    如果王猛表达的不是他自己的意思,那就是中央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中央这次是动真格的啦。
    江中信和曲向功此时是真有点懵了,难道中央真玩真的啦?否则,王猛不会咄咄逼人,一步不让。王猛如此,显然必有所持,他所持的是什么?显然是尚方宝剑!
    王猛从头至尾都是在逼宫。
    其实,王猛很清楚逼宫的后果,但是王猛不得不这样做。
    即使两个老家伙已经表态只要不找他们秋后算账,他们就不会介入这次斗争。但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不会介入?
    他们会看着多年成长起来的两派慢慢在他们眼皮子地下消失?显然不可能!
    人的思想变化只是瞬间的事,一念之间的事情,思想决定了决定,口说无凭,他们的话又怎能让王猛相信?他们又拿什么来保证他们会言而有信?人格吗?他们有人格吗?
    既然无法保证,那江中信和曲向功的承诺就等同于是纸上谈兵,莫须有。
    王猛这次来拜访,实际上就是来窥视两个老家伙的记忆来的,至于两个老家伙的态度如何,王猛根本就不会相信。因为这两个老家伙老奸巨猾,也不是信守承诺一言九鼎的人。
    王猛如此步步紧逼,实际上也可以说是在试探,也是在扯虎皮做大旗,进行震慑。至于过程中的速度挖坑布局,也只是王猛针对临时情况的临时起意而已。
    实际上,就是王猛把两个老家伙算计到坑里了,王猛也不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因为这两个老家伙根本就不值得信任,他们的话跟放屁差不多。他们考虑的始终是自己的利益,他们才不会顾全大局,否则,他们也不会提出明哲保身的条件。
    面对王猛的步步紧逼,一直自认为老谋深算的江中信和曲向功突然感到束手无策了。
    此时,两人面对王猛平和的笑容,居然无话可说。
    不是真的无话可说,而是不敢说,怕再被王猛抓住尾巴!
    “哈哈哈,都别在这戳着啦?走走走,到我家去坐坐,边喝茶边聊。”申宏图适时地出面解围。
    此时,申宏图是对王猛绝对的有了重新认识,他到此时才搞明白王猛为何步步紧逼。
    这小子,就是个坑货!
    “我就不去了,累了!”江中信推辞,脸色难看。
    “改天吧,我也累了。”曲向功说道,脸色也不好看。
    二人一肚子火,哪会和王猛一起去申宏图家里做客?
    “两位老领导不会在生我的气吧?“王猛忽然一脸讨喜地笑着说道:”我年轻不懂事,说话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二老可别真和我一般见识。“
    江中信和曲向功差点破口大骂,你这也叫直来直去?
    ”我看出二老虽然身体硬朗,但肠胃都有些暗疾,血压也都偏高。江老有动脉硬化的病疾,曲老有糖尿病吧?不如我给二老开两副中药,调理一下如何?我可没别的意思,是因为刚刚做错了事情,所以想弥补一下。二老宽以待人,不会不给年轻人机会吧?”王猛笑着看着两个老家伙说道。
    王猛一番话,让江中信和曲向功脸蛋子都抽动起来,靠!这个坑货果然名不虚传,这不是明显的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吗?如果不给这小子面子,那他们刚才摆出的宽容的表态,岂不难以自圆其说了?
    江中信和曲向功此时是真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服气了,明知道这又是坑货挖的一个坑,可两人明明知道却也得跳。
    不过,王猛只是凭面相,就看出他们的病根,确实不简单。
    江中信和曲向功岁数可不小了,人老了毛病多,如今虽然养尊处优,但确实身体不怎么好。都是老年病,医院也只能控制,是治不好的。要想多活几年,无疑,根治才是硬道理。
    “哈哈哈,走吧!走吧!本来这次我和我老伴就是邀请神医市长来看病的,正好,大家一起。”申宏图是个妙人儿,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那好!那就见识一下神医市长的医术。”江中信笑容满面了,显然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你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啊,又当官又悬壶济世,造福百姓,前途无量。不错!”曲向功也笑着称赞道。
    从始至终,江中信和曲向功都没提女神医,也没点破王猛的身份。
    王猛清楚,他们不敢提,因为他们,惭愧!
    四人来到了申宏图家。
    申宏图家里的装修很阔气,都是高档货。
    据说,干部楼的建设和内部装修、包括家居用品,都是省政府出资,统一配置的。
    申宏图的老伴是个面相慈祥的老妇人,但也是精明人,对江中信和曲向功十分热情,对王猛也很客气,说出的话也让人很舒服。
    在申宏图家里,王猛对江中信和曲向功以及申宏图夫妇进行了诊治,也开了药方。
    王猛在申宏图几人眼里确实是个神医,望闻问切,就可断病,而且和医院诊断不差毫厘,甚至还要详细。
    这让几人由衷的佩服。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申宏图留几人吃饭。
    申宏图的老伴看完病,就高高兴兴地去做午饭。
    王猛因为要上班,看完病之后,见饭菜也没做好,没有吃饭就急匆匆离去。
    王猛走后,江中信和曲向功不客气地在申宏图家吃了饭,又坐了一会,才离开了申家。期间也没谈王猛。
    大家都是老干部,也都尽弃前嫌,经常走动也是丰富老年生活,所以,退休后的关系要比工作时间的关系好。
    即使申宏图到江中信和曲向功家做客,赶上饭口了,也不会客气。他们这些老干部在一起,也会谈一些政府工作,但也只是谈论,不会发表看法。
    人老了会看开很多事,但也有很多事看不开!
    江中信和曲向功慢步走在小区的道路上。
    江中信忽然说道:“这小子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他要简单的人,上面会怕他来?边疆省的天要变了!”曲向功说道。
    江中信知道曲向功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有些不相信。
    “你认为中央真的要对边疆省动手了?他们就不怕我们破釜沉舟?要知道,边疆省的地理位置和内部情况很特殊!上面要想动早就动了,这次不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震慑一下吧?”江中信说道。
    “原来,上面可能会有顾忌,现在,估计就不会有顾忌了。”曲向功一脸莫测高深地说道。
    “嗯?什么意思?”江中信一愣,侧头看向曲向功。
    “王猛如此强势,无论是他的意思,还是上面的意思,显而易见,人家是有备而来,有所持。根本就不怕我们破釜沉舟。否则,王猛又不是傻子,他会激怒我们?”曲向功说道。
    “有备?他们有什么准备?他为何要激怒我们?激怒我们对他对上面有什么好处?”江中信脸色严峻起来。
    “不是上面要激怒我们,而是这个小子。你别忘了,他是有名的杀神,他到哪里,不杀几个人,他是不会消停的。”曲向功苦笑着说道。
    “你是说,上面怕政治影响,不想动我们老的?王猛想逼着上面杀我们?”江中信脸色变了,他是老狐狸,曲向功一点拨,他就明白了。
    “从去年开始,边疆省可发生过分裂分子侵入边疆省?”曲向功忽然问道。
    “那倒没有。嘶!你是说,这不是我们边疆省抵制这些分裂分子的功劳?是上面.......已经封锁了边疆省?”江中信老奸巨猾,岂会不明白曲向功的意思,此时他心里忽悠一下子,脸色惨白。上面封锁了边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上面排除了外来的危险,要关门打狗了!
    “我们再怎么闹,边疆省也是在华夏的管制下。即使你飞天遁地,也飞不出华夏掌心。我们即使逃出国又怎样?王猛办的案子,有成功脱逃的吗?逃出国的,有哪个还逍遥法外?现在看来,上面一直不动边疆省,实际上不是忌惮我们,而是防止外国分裂分子和本地分裂分子里应外合,毁了边疆。上面早就暗中布了局,现在布局完成,杀神降临,是真要动手了!”曲向功脸上苦笑更甚,苦笑中还夹杂着掩藏的恐惧。
    江中信身体一颤。
    “不给我们活路,谁都别想好!上面真就不怕我们两派把边疆省搞乱?我们没这个实力吗?”江中信不大的眼睛忽然瞪了起来,露出一股狠意。
    “所以,王猛来了。”曲向功说道。
    江中信顿时就无语了,他明白曲向功的意思。
    王猛是女神医的后人,如今,王猛虽然才上任不久,但已经名声远播了。
    现在,估计整个边疆省都知道了女神医后人现世,还是雪沙河市市长。
    王猛在省军区医院免费看病,显然是王猛为了扩大影响而这么做的。
    海派和石派的实力确实不弱,但也仅限于官场上的这千八百人,要说和全省的老百姓对着干,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即使海派和石派现职干部可以忘恩负义,针对女神医后人。但是,边疆省的干部家属和亲属难道就不是边疆省的人吗?只要是边疆省人,就受过女神医的大恩。边疆省人被他们这些穿着官衣的官人强制封闭,但封闭不了老百姓淳朴善良的和感恩的心。所以,就是这些干部也不一定都会选择和王猛这个女神医后人对立。
    如此一来,闹起来的结果,就是两派必然灭亡,还得遗臭万年。
    而王猛故意激怒他们两个两派掌门人的目的,就是想把事情搞大,天下皆知,那时候上面就会不得不从上到下开始大开杀戒,因为不少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政治影响更大。
    显然这是王猛的工人行为,但是,王猛这么做实际上和他的性格和观念有关。王猛自走上仕途之后的种种表现证明,王猛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而且是个不留后患的人。他这不是在逼他江中信和曲向功的宫,而是在逼上面的宫。在这小子眼里,只有杀,才能止住腐败。
    这是官场人都看得出来的。
    而中央明知道王猛是这样的人,还把派来,这只能说明,上面有些人赞成王猛大开杀戒甚至斩尽杀绝!
    “这招真他嘛狠!”江中信想通了,脑门冒汗了。
    “确实够狠!关键是王猛,其他,不足为虑。”曲向功点点头,说道。
    “难道我们就等着刀架脖子?”江中信看向似乎还很淡定的曲向功,问道。此时,两人之间没有派系之分,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共存亡的时刻了。
    “人家不是还给我们一条明路了吗?知错就改,积极去弥补!”曲向功说道。
    “这也叫明路?弥补?怎么弥补?解散两派吗?我们虽然还被人看做是两派的执掌者,但是,你我清楚,人走茶凉,县官不如现管!要是让他们继续前进还行,因为前面就是利益。要是让他们放弃利益后退,你认为那帮小兔崽子会听我们的?”江中信说道。
    江中信说的不无道理。
    “上面不清楚?王猛会看不出来?其实,说一千道一万,上面也只是要我们的一个态度而已!”曲向功说道。
    “你是说,我们只是嘴上说说,没有实际行动,上面不相信我们会袖手旁观?”江中信明白了曲向功的意思。
    “嘴上汇气,没有实际行动,你会信吗?”曲向功看了江中信一眼,说道。
    “哎!我们老了,力不从心了。我们都退了,有些事也管不起了,也左右不了了。随他们怎么折腾吧!大不了抻着脖子等死,还能怎么着?不想了,爱咋咋地!我脑袋疼,走了!”江中信说着,拐上岔路,先走了。
    “老狐狸!”曲向功望着江中信的背影,冷笑道。
    王猛是在逼宫吗?是,也不是!
    王猛此举主要是震慑江中信和曲向功。王猛要是不表现出强势,两只老狐狸就会蠢蠢欲动,就不会老实。王猛不需要两个老狐狸的答案,只需要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即可。
    王猛需要的是时间。
    但王猛确实也是在逼宫,不逼,两个老狐狸会信吗?会老实吗?
    实际上,上面给的行动指令还是顾全大局,保持稳定。
    而王猛想杀尽贪官污吏,不想手软。
    这就有了冲突。
    所以,如果江中信和曲向功没被镇住,还不老实,王猛真就不介意把事情搞大,逼着上面采取强势手段镇压!
    虽然负面影响不小,但换来的也是全国性的震慑!
    此时的逼宫,在王猛看来,是一举两得,前后呼应,怎么着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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