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惊诧不已,往常都是他撞别人,今日竟被人撞了个趔趄,便朝那人看去。
    那人见鲁达一副公人打扮,抱拳问道:“这位官人,敢问鲁达鲁提辖在吗?”
    鲁达上下打量他一番,见自己并不认识此人,疑惑道:“洒家便是鲁达,你是何人,寻俺作甚?”
    那人闻言大喜,连忙躬身拜道:“小人孙安,特来拜谢提辖。”
    “洒家并不识得你,有甚好谢?”
    孙安道:“提辖今日早些时候,可是在街上给了一个女子十两银子?那女子正是舍妹。只因我游历在外,久未回家,今日方到。岂料从邻居口中得知家父病重,舍妹没了法子,只得来此州城当中,卖身为奴为家父买药。”
    “我知晓之后,岂能叫自家妹子如此?便连忙赶来,却在路上遇上我那妹妹,听她说了提辖和一位周大官人相助的事情,因此前来拜谢,至于那银子,待小人想法子,必定奉还。”
    鲁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治病要紧,些许银两,不当得什么。只是我那周泽兄弟走的急,你要见他却是不成。”
    孙安蹙眉,说道:“提辖所言不错,银子算不得什么大事,早晚也能还上。不过如此大恩若不当面拜谢,叫我心中难安。”
    鲁达看此人磊落,像是个有本事的人,心中微喜,说道:“好汉子,洒家曾听人说泾源有个叫屠龙手孙安的,不知可是你吗?”
    孙安道:“正是小人,我也早闻渭州城中有个鲁提辖性格豪爽,我虽家在安化,离此不远,却一直不得拜见。今日一见,果真传言不假。”
    “我那兄弟已然出发,再是懊恼也无甚用处。洒家正愁无人陪俺吃酒,你我同去如何?”
    。。。
    且说周泽离了渭州城,一路往东南而行,径奔明州方向。
    行了五七日,出了渭州,已在泾州境内。
    此时正值隆冬,再加上昨夜下了场大雪,俗语道:下雪不寒化雪寒。所以这雪虽然是听了,但寒风更加刺骨。
    周泽拿出几个烧饼来,对刘三儿道:“这天寒冷,不适合赶路,先胡乱吃些东西垫垫,待到前面寻个店子等上一日再说。”
    刘三儿接过来便吃,正吃的时候,前面忽的跑出一个大汉来,手持一把砍刀,口中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胆敢说个不,管杀不管埋!”
    刘三儿慌忙弃了饼,将出防身的朴刀挡在周泽身前。
    周泽也是无言,自己这运气还真是不好,才出来两天就碰上劫道的。
    不过看这人的样子,面黄肌瘦,衣服上打满了补丁,不像是强盗,倒像是难民。
    而且这边上连个树丛都没有,根本没地方藏身,他应该是并没有什么同伙。
    那人见刘三儿拿起兵器,双手不住的颤抖,但看了看被刘三儿搁在一旁的烧饼,咽了咽口水,眼中不由露出凶光来。
    “既然你们两个讨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举起刀朝刘三儿劈过来,刘三儿跟着周泽干的是杀猪的营生,心里自有一股子狠劲儿,又蒙鲁达教过几招军中的刀法。
    那拦路的不但刀法上全不济事,在力气上面和刘三儿也差的远了,斗了片刻便被刘三儿一脚踢在小腹上,扑倒在地。手里的刀也摔出老远去。
    刘三儿趁机反抓住他的双手,问周泽道:“东家,这贼怎么处理,难道要带着到前面县城送去官府?”
    周泽走上前来,注意到此人听到官府两个字,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
    当然,也有可能完全只是冻的。
    .“算了,放他走吧。”
    看此人的脸色,再看他的穿着打扮,以及反应,周泽断定他应该是个初犯,否则但凡抢到点钱,也不至于见着个烧饼就流口水。
    所以周泽决定放他一马。
    不料听了周泽这话,那被刘三儿制住的贼反而啐了一口,骂道:“呸!你们这些富户,仗着有几个臭钱,和那些狗官勾结,叫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连条活路也没有,老子恨不得把你们都杀了。现在却在这里假慈悲,却演给谁看?”
    “我们东家好心放你,你还敢在这里放屁,找打!”刘三儿气冲冲的一巴掌将他打的眼冒金星。
    周泽心中叹息,这就是乱世将起的征兆,贫富差距太大,再加上有些为富不仁的家伙,导致许多人连正常的填饱肚子这样简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
    蝼蚁尚且偷生,这些人都要被饿死了,当然会站起身来反抗。
    “罢了,我也不与你争,阿三,给他一些银子,放走了吧。”周泽叹道。
    刘三儿十分惊讶,这人刚刚还在打劫自己两人,东家现在要把他放了也罢了,竟然还要给他银子。
    不过他对周泽的话自然是相信且照办的,便把那人提起来,抓出三五两碎银子,往那人怀里一放,没好气道:“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遇上我们东家这等好人。”
    说完转过身就走,那人掏出银子来,用牙咬了咬,发现是真的,竟然愣在当场。
    片刻之后,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朝着周泽二人高声喊道:“小人李五猪油蒙了心,瞎了狗眼,劫到恩公这等善人头上。敢问恩公尊姓大名,小人愿立下生祠每日参拜。”
    周泽没出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倒是刘三儿高声道:“我们东家乃渭州周泽周瀚海是也!”
    李五泪流满面,朝着离去的二人不住的磕着头。
    刘三儿往后扭头看到了这一幕,快走几步赶上周泽。
    “看来这个人确实是有难处,东家好心给的几两银子恐怕对他有大用处,否则他也不会是这般反应了。”
    “朝廷不仁,百姓遭殃,这李五家中到底有什么难事,你我不知,但想来也无非就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病无钱医这三点罢了。如果能满足了,普通百姓谁又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出来拦路呢?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些许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来说,或许有救命的作用。”
    “东家心善,满渭州城都知道,我刘三儿也是遇上东家才有今日的光景。往后俺也学东家多行善事,帮助像李五这般穷苦的人。”
    “世上何止一个李五?又何止千千万万个李五?若不从根源入手,只靠周济,永远也不能解决问题。”
    周泽的声音被寒风吹散,主仆二人渐渐消失在官道上,雪地中只剩下一个还在叩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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