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一边穿衣,一边感叹:“大伍哥真是前世修的福分,娶得这般女子,不愁着塞外过得不畅快。我怎么就没这运气呢?”
    第二天,冲上山头,又与一群壮汉从山上滚下来,一边拍打肩膀上的沙子,与左右小伙笑迎几句玩笑,偷偷地便溜回营中。
    我从柴房旁边,溜进嫂子房中,见屋里没人。我便躺在屋外草堆之上,晒着太阳,闭上眼睛。
    她从院外进来,看见了我,将手里的瓶子放在地上。悄悄地绕过树杆走近过来。
    她伸出纤细的手腕,想轻轻地解开穿在我身上的粗布马夹上的扣子。她大概以为我来找她帮我洗衣服来着。
    我牵着她的指尖,将她拉拢过来,躺在草堆之上。我翻过身,说:“嫂子,莫不是喜欢小弟,所以才……”
    “当然了,如此英俊的男子,塞外可真是少见。”
    我正欣喜,她起身扯开粗布马夹,便离开去了屋子里面。
    我见她拿走粗布马夹,想定是进屋洗了,再出来晾在树杆之上。
    如此想着想着,尽一个人坠入梦里。
    四处一片漆黑,我踏进屋子里,月光正从孤独的窗缝洒在地面。
    床上躺着一个女子,听见她的哭声像婴儿被薄薄的一层青纱笼罩着一般,显出无比的沉闷。她轻轻地掀开单薄的被褥从幽黯之中露出些许光滑的皮肤,我走近旁边,她拉拢我的手臂,一边说着:“你大哥不要我了。”
    原来她是嫂子,我想了想。
    她又说了一遍,一边哭吟:“你大伍哥说不要我,他嫌我长得丑,没有以前漂亮。”
    她迁着我的手臂,似乎微微发力,我倚身躺在她的身边,直直地望着她。但光线太过黑暗,我几乎一点儿也看不清她的眼睛。
    只听见她轻吟的说道:“我该怎么办。大漠了无人烟,没有人要我,我一个人又走不出去。”
    她解开我的衣带,我顺势搂住她光滑的躯体。那身体美不可妙,一阵秋日凉爽而舒适的感觉一丝一丝如吟风般袭往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往日里我呆在京城,偶然于小巷窥见探出窗外向我身后一眼望去的孤怜无依的女子,女子的面孔在手臂上缓缓下滑的绿影青纱之中,慢慢地遮掩起来,仿佛怕被我多看两眼,将她抢了去似的。这般轻柔的腰肢,连一丝衣衫也不存在,那便是说我与女子之间连一丝距离与隔阂都没有剩下,渴望相互融合在一起。那姑娘轻轻地依偎在我身旁,于夜色幽寂之中,我一时也难以确认她为何哭泣,她是我的嫂子,还是我曾见过的与未曾见到过的温柔的女子。
    似乎有什么不明之物细腻地从我体内一泻而出去,那种阴森的感觉实在不好说得清楚。我瞬间抽身出来,与女子隔开一点点距离。她尽已睡着过去,脸庞于幽光之中微微呼出温润的气息。我注视着她的面孔,尽确认出她便是嫂子,我恍然推开她的肩膀,与之隔开一点点距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怎么……”
    “怎么?”嫂子问我。
    “我……我不该……”
    “不蛮好的吗?”她微微一笑,伸出指尖轻轻地触过我的鼻端,我的脸颊,我的胸膛。尔后,她忽然将我搂在怀里,默默地敲打着我的肩膀。良久,尽又失声痛哭,那哭声恍如鸭子的叫声一般。
    我微微睁开眼睛。鸭子正在老树枝下的池塘里捉着鱼儿,洗着翅膀,嘎嘎地叫了两声,停在池塘中央,呆呆地向这边望着。
    我依旧躺在草堆之上,将头转向左边,她正盯着我看:睡着了。
    “嗯,刚刚梦到你了。”
    “我?在哪里?”
    “在……在一条河边,河里有好多鸭子,我和大伍哥在船上钓鱼,手里拿着鱼竿,但等了一个上午,也没钓到一条鱼儿。我说我们到岸边休息吧!大伍哥将船划到岸边,我从船上下来,他又将船划到中央。这时,你从那边走过来,陪我坐下,谈大伍哥与你之间的往事。”我说。
    “真的?”
    “嗯,不过梦里边的你更年轻漂亮一点。”
    “喜欢梦里的还是近在眼前的我?”
    “都喜欢。喜欢看见嫂子干活的样子,从房里出来,又走进去,将衣服晾在杆上,与大伍哥一边言语一边斟满酒杯,大伍哥轻轻地拉拢嫂子想要亲吻一下,嫂子一转身又溜走了。”
    “真的就这般喜欢嫂子?”
    “嗯”我正要肯定地回答,她指尖轻轻地贴近我的嘴唇上。
    “嫂子也顶喜欢眼前这个臭小子的。”随后起身出了院子。
    我回到沙丘之上,士兵说大伍哥正在风中休息。大伙儿有在河边种菜、植树的,有给水果施肥浇水的,有打牌玩石子游戏的,有极少数几十个年轻小伙子在沙丘另一边磨枪练箭的。
    我翻过沙丘与几十个射箭的小伙子一边讨论如何射箭,一边言笑欢说。时而几十个小伙子相互比武,从沙中抽出隐藏的长枪,拔出腰间佩刀,其架势俨然如战场厮杀一般,令我观者惊讶。
    几天之中,上百壮汉几乎早已忘了我身为被流放的王子。与我言说笑语之间,不断拍打肩膀,毫无隔阂。夜里时常一同狩猎,于河岸烤羊肉吃了。
    我时常从门口望见嫂子在屋里走来走去,转眼之间,又走进另一间土房之中,与大伍哥换下衣裳,捏来按去,扔下床边,拿去河里洗了再回来,晾晒竹杆之上,转身又走进屋子里,从屋里出来,与壮汉们眉来笑去,甚是喜悦开心。时而,我去看她,她正在池边给鱼儿洒下些许食料。
    我悄悄地走过去,双手蒙了她的眼睛。她尽也认得我来,一边说着:“臭小子,又来烦嫂子,心里有何企图,赶紧对嫂子老实交代。”
    我松开手心。我说:“就是想见到嫂子,想看看嫂子正在做些什么,也没有什么可帮到嫂子的。”
    “去,去,去,尽晓得给嫂子找些麻烦,说些嬉皮笑脸的话,哄嫂子开心。”
    “你怎么连我心里想的什么都知道。但我还是想让嫂子陪我一会儿。”
    “说,想让嫂子陪你做些什么?”
    “嗯,等想好了再告诉你。”我说。
    我坐在树杆上,见她起身收了几件粗布衣服,进了屋子里面,又走过来,倚在树杆旁边:“是不是想让嫂子陪你睡觉。”
    她端详着我的眼睛,我微微一笑:“嫂子……”
    她偶然扯下我的衣角,扑通一声,我便从树杆上掉进草堆里。起来的时候,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连日与大伍哥称兄道弟,大碗干酒,大口吃牛羊肉。时而大伍携夫人一同与我于河边赛马,大伍每况必最先登上沙丘,我随大伍夫人身后才后赶上大伍。
    夜色将大漠孤独地描述如蓝眼一般,时而狭小的犹如一粒丢失于怀里的珍珠。我伸出手去,些许露珠划过的回忆从指尖一闪而过。她坐在马背之上,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又奔往大伍将军身旁。
    那些似醉非醉的话语从脑中一闪而过,我尽怀疑起自己言笑的话语是否真怀有对于眼前姑娘的喜爱。我为何对女子的情感这般复杂,又简单得只剩下内心渴望的一些陪伴。倘若没有女子的陪伴,我便觉得孤单,觉得自己正在缺少什么,失去怜爱,失去驻足于此处的缘因。
    月色尽也渐渐隐藏阴天之中,想秋天快要结束,大漠的风雪是否比关内早早的来到。因此,我泛着几分寒意,或许,是往昔的一些怀念又涌上我的心里。回忆常常使我不能自已,仿佛她就隐藏在我身后,默默地与我言说一些悄然的话语。那话语,声音轻微的如同梦幻里的波纹,我丝毫也听不见,只是内心随波纹时时触动,令我不知如何是好。马儿将我的躯体摇摇晃晃地带到她的身边。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我从马背上下来,她硬是向我伸出手臂,要我扶她下马。
    我望了望大伍哥,他在一旁乐着。他们哪里会注意到我内心的惆怅,些许无法排解开的如同针丝一般缠在一起的麻烦令我静静地搂着她的身体。
    “都这么大了,还这般依恋。”她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着,像是只对我一个人说的。但分明大伍哥也听见了。
    我们三个人坐在河边,微风从远处掠过影影绰绰的纱面,抚过我们之间的缝隙。
    “走,喝酒去。”大伍哥拍着夫人和我的肩膀,他跳上马背,沿河岸踏过缓坡上的草地。
    我随之跟在夫人身后,挥动马鞭,向大伍望去,又回过头来,听着嫂子的声音。她纤细的身影划过夜色,于马背之上,漂舞着柔软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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