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纬心中警讯大起,演习那晚体会到的第六感又让他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只在种纬的脑海中萦绕了短短的一瞬,就被种纬强行压了下去。
    “您这手串确实挺漂亮的,我觉得您买的值了。”种纬继续看着那串黛色的手串,微笑着对于副镇长说道。只是现在任那串手串上的串珠再晶莹剔透,再显得浩如星空,种纬也不可能再有那份心情欣赏了。
    他已经能够记起,刚才他自己在欣赏那串手串的时候,突然间就像睡了一觉似的,意识瞬间模糊了一下。要不是那个铝盆被人碰得突然间掉到地上,他恐怕就会完全迷糊过去了。
    他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刚才自己那瞬间的意识模糊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从于副镇长眼中那突然间流露出的惊慌和一闪而过的厉色中分辨出,对方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再想想杀人凶*进所交待的自己是撞鬼之后才杀人的情况,还有三名负责采买的战士莫名其妙的一起造谣生事的事情,以及他在工作组里听说的很多谣言都出自双河镇菜市场的情况,种纬可以判断得出眼前的于副镇长在双河镇乱局中扮演的角色,可不像他一贯的服饰和笑容那么干净和热情。
    虽然种纬没有什么证据,也没有这方面的任何经验,但他还是想到了一个让他感觉很陌生的词——催眠!
    在此之前,他只在一些小说里看到过这个词,更不了解催眠的意义和作用。但是,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并且被眼前的于副镇长掌握了的话,那么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可以串联起来,也都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答案!
    只是此刻的种纬什么都不敢流露出来,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焦躁和震惊的情绪,避免被于副镇长发现。他发现眼前的于副镇长似乎也被刚才铝盆落地的那声巨响吓了一跳,似乎还没完全恢复往常风流倜傥的一面。
    “刚才那下也给我吓了一跳!”于副镇长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那个老人太没公德心了,惹完祸就走了。”说着话,于副镇长的做派很快似乎又回复到了往常的样子,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
    此时,被那声巨响惊动,闻声从市场里面赶来的商户也赶到了外面。他四下找寻了一番,可除了地上扔着的铝盆和半干的咸菜之外,他找不见任何惹祸的嫌疑人。他只能冲着那个正在远去的老人背影指桑骂槐的骂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把地上的铝盆和咸菜收拾了起来。
    “于副镇长,我可以看看这串手串吗?”种纬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演戏,干脆想了个办法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以啊!”于副镇长明显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把那串手串递到了种纬手里面。
    “这个手串有什么意义吗?比如您信佛,或者有什么纪念意义什么的?”种纬没话找话的问道,他在用这种办法压抑着内心纷乱的思绪。
    “我怎么可能信佛?我可是国家干部啊!这个东西也不过是前几天买的,完全是临时起意。”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种纬隐隐听得出来,于副镇长的语言表达能力似乎突然打了些折扣,所讲的话也有些言不由衷。
    “这个,可真漂亮……”种纬看着努力压制着言不由衷感觉的于副镇长,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他继续说道:“您的运气真好,我怎么就没遇见过卖这个的,早知道这个地方有这种好东西,还这么便宜,我也买一串送人。”
    可能是恶趣味作祟吧,种纬整个人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像个寻常的二十二岁的年轻人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似的,和于副镇长闲扯了起来。不经意间,心理优势已经转到了种纬这边。
    “你喜欢?”于副镇长也像寻常人一样的问种纬道。看他那情真意切,一贯宽厚待人的模样,种纬甚至有种觉得自己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错觉。
    “别说,还真有点喜欢!’种纬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不打算让于副镇长痛快了。
    “喜欢就给你吧!”于副镇长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把手串递出来的动作上却慢了半拍,算是彻底的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这怎么好?”种纬装作犹犹豫豫样子,做出一副想拿又不好意思拿的模样。可他越这样,于副镇长赠送手串的动作就越坚持。终于,种纬伸手接过了这串手串。
    接过手串的一刹那,种纬感觉到了于副镇长手上略略的迟疑。哪怕他脸上依然带着轻松自然的笑意,但那略有些发僵的笑意和瞬间的迟疑,还是果断的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谢谢于副镇长,我身上钱不多,回头我找战友们借借,凑齐了五十还您!“种纬已经猜出了这串手串的真实价值绝不止五十块,可他还要故意这样说,就为了能够进一步刺激对方。
    种纬没学过心理学,但他知道欲擒故纵的道理。他越是顺着对方撒的谎往下说,就越能给对方的心理造成更大的伤害。这就像某个小品里演的那样:一个人打肿脸充胖子,非说自己有关系可以买到火车票,可以弄到车皮;但如果真的有人把他吹牛的话当真,求到他门上的时候,哪怕心里滴着血,抽着自己的嘴巴,这家伙也得把这个差使给接下来。不为别的,只为了前面的谎言不被拆穿,他就必须要继续自己的谎言。
    “嗨,才五十块钱,咱们都在一起共过事,难道咱们的感情还不值五十块钱啊?!真是的!别提钱啊!再提钱以后见面都没法说话了。”于副镇长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似乎真的和种纬有着很深的交情似的。
    “那,合适吗?”种纬像个寻常占了人家便宜的人似的,脸上带着笑容望着手里的手串道,倒把个贪小占了人家便宜的吝啬鬼形象扮了个十足。
    “合适,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说了,我还是这儿的地主呢!”于副镇长的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颇有点梁山好汉结交朋友的作派,只是不经意间缺少了他平时待人的儒雅作风和和煦的笑容。
    接下来,种纬和于副镇长又在车里不尴不尬的聊了几句。虽然表面上于副镇长的言谈举止依然很正常,但是种纬从他前后跳跃不连贯的思维上,和时不时言笑不一致的举止上就可以判断得出来,于志华的思维已经完全的混乱了。以至于虽然两人身在开着空调的汽车里,这位于副镇长的额头却已经有些微微见汗了。
    “哎呀,咱们出来的时间好像不短了,他们会不会等急了?”种纬没打算做得太过火,他见好就收了。在他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注意到于副镇长的神情明显的一松。
    “是呀,时间是不短了,咱们回吧!唉,我这车的空调好像也不太管用了,车里闷得很,看来又该充氟了……”于副镇长像是很随意的说了一句道,想把他头上冒汗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我也觉得有点闷!”种纬帮着于志华打着圆场,两人拿着水和饼干等物一块回到了菜市场一角的市场办公室里。
    接下来,种纬和于志华两人各归各的角色,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哪怕等晚上到了临时办公点,种纬和于志华两人也没有提一点无关的话题,直到综治组的所有人都各自散去,各自归家。
    于志华走了以后会去干什么种纬不知道,种纬一回到宿营地便拉上国勇超找到了连长高俊岭和指导员黄磊。由于担心夜长梦多,种纬还把谢参谋也给喊了过来。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听完种纬讲述的内容,又提出内心的判断和怀疑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简直是讲神话故事一般的情节让在场的人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哪怕他们这些人都是见多识广,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就能说你判断的是正确的?”国勇超看别人没话,便发挥了他无知无畏的一贯风格,反问种纬道。
    “那个手串,给我看看!”还没等种纬回答国勇超的话,谢参谋一伸手把那串手串要了过去。种纬也没藏私,直接把手串递给了谢参谋。
    谢参谋拿着手串对着灯光看了看,然后便望着种纬好一阵沉默。最后,他终于问种纬道:“你想接下来怎么办?咱们这几个人都做不了主,就算加上团长和政委也做不了主,这个事儿已经超过特警团能够处理的范围了,你明白吗?”
    “明白!”种纬点了点头道。
    谢参谋说完上面那句话,不等种纬回答便把手串递还给了种纬,同时还对其他几人解释了一句道:“这个手串绝对不止五十块钱,后面加俩零都未必买得下来!”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的神色也凝重起来了。谢参谋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对玉石古玩还有一定的了解,大家都很相信他的眼力。既然这个手串的价值远远超过五十块钱,而对方为了打消种纬的怀疑,把个贵重的东西当便宜东西用来安种纬的心,那这事情没鬼倒怪了。
    “你打算怎么办?”高连长想了想,眯着眼认真的问种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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